穿越攻的种田科举路 第154章

贡院里本就不能有太多外人进来,里头的几位厨子厨娘们只会为了乡试的考官们准备餐食。

学子只能自己想法解决几日伙食,没有炉子,所有学子只能带干粮,吃冷食,不过却会为学子们提供热水,可也不是敞开了供应,早中晚各一次,会有官差提着大铜壶为学子们加水,不多,每次只一碗。

可那只是在正式考试时才会提供,这时整个贡院里忙得热火朝天,可没有兵士会为学子们提供这些服务,谢景行只能拿出肉干和馒头片垫肚子?

这一日便无大事了,趁着现在还能四处走动,谢景行后半日并未在闭塞的号舍里呆着,而是就在巷道和号舍旁边的小道上活动,等入了夜才将木板放下。

他号舍的屋顶并没有破洞,带过来的防水油布就被他叠起来垫在了后颈下,长腿委委屈屈地搭在地上,谢景行也不管不顾,和衣睡下了。

所有号舍都是南面洞开,谢景行洞开的号舍门正面对的是地字号房零一号舍的墙壁,对面无人能瞧见他早早入睡,可他的长腿搭在号舍外,隔壁零二号的学子却能看见。

他并不知旁边这人就是近几日在明州府中被四处传扬的谢景行,他虽听过明云茶社中发生的事情,可只知其名不知其貌。

被谢景行影响,他打了个哈欠,也躺下了,能不能入睡另说,闭目养神也是好的,明日能更有精力应付考题。

一个传染一个,很快天字号房一整排所有学子全部躺下了,也有好处,节省了一支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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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行睡得早,起得自然也早,不过在号舍中他是不可能出号舍锻炼身体的,只能先将木板分开,东西收好,碗摆在桌面上,等着官差送水。

人很快来了,看他摆着两个碗,一个碗里已经放好了不知是何物的粉末状东西,那位官差还算好心,不只为他空着的碗中倒了满满一碗水,还顺手给他另一只碗里也倒上了水。

水是今日一早烧开的,现在还烫,水一冲下,八宝珍几乎是立即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官差离开前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谢景行以微笑致谢,并没有张口,考场中学子是不能和官差多交流的,还是能避则避。

谢景行先端过清水漱口,在号舍中只能将就,然后从考篮中取出勺子,用少少的水冲过一遍,才舀了一勺八宝珍送入口中。

刚一入嘴他便是眉头一挑,口感顺滑香甜,喝着很是香浓,也并不粘黏,一路滑进胃里,在微凉的凌晨为身体提供了一抹暖意。

他的屿哥儿现在该是还在睡梦中,可他已经吃上了他亲手做的食物。

谢景行只是一闪念,很快收回心神,一整碗八宝珍下肚,他摸了摸腹部,虽是粉状,可出乎意料得饱腹。

他又用水将碗冲洗干净,静坐在号舍中等着官差发放考题。

比官差更先出现的是负责本次乡试的所有内外帘官员,最前面的是本次的两位主考官,也就是近日被所有学子翻来覆去研究的舒方海和包忆安,两人年纪相近,看着四十来岁。

站在其后的便是监临、提调官和监试以及他们负责的所有场官。

他们都站在明远楼三楼上,随后主考官以舒方海为代表,而其他场官则以监临为代表,两人一人说了一些套话,不多时便有人敲响一旁悬着的铜锣,三声锣声响起,官差们便抬着由印卷官连日连夜印出来的试卷往每一排号舍走去。

谢景行是零一号,自然是第一个拿到试卷的,试卷用竹筒装着,开口的一端用蜡严严实实封好,蜡中间有一根线,谢景行将线往外一拉,封在在竹管口的蜡便整块被拉了出来,再将竹管倒转,里面裹成一圈的题目便掉在了桌面上。

乡试首场题目是最多的,一共二十三道题目,并不是像前朝那般,首日发四书题,第二日在发放五经题,竹管里装着的是第一场的所有题目。

乡试第一场二十三道题中,有三道题出自四书,并不要求必须出自不同书籍,若是主考官愿意,全部出自《论语》或《孟子》或其他两本都可。

而剩下二十道题目中,五经每经中各四道,学子的本经不同,报名时就是按照自己课的本经报名的,只需要回答本经的四道考题即可。

四书题在前,五经题在后,谢景行将纸展开,五经最后一道题出现在他眼前,是春秋,与他并无关系,他的本经是《尚书》。

很快有关书的四道题也被展开,谢景行大概一扫,在心中留了个底。

继续展开位于最右侧的四书题,第一道、第二道,并无那日自己写在孟冠白房间桌上的那道题目,谢景行并不觉失落,只是猜错而已,他本也并无完全把握。

可最后一道题却猛然印在了他眼中,不多不少,正是八个字,“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谢景行连呼吸都滞了一下,乡试虽考三场,可第一场尤为重要,而第一场中考官们又尤为重首道题。

所以在大炎朝读书人口中总是流传着一句话,“乡试重首场,首场重首义。”

若是首义题做得好,就是后面的题目写得并不出色,也是极有可能被取上举人的。

缓缓吐出憋着的一口浊气,谢景行笑了,笑得极为舒心,看来他押题水平不减当年。

想到同在考场的五位友人,考前三日,他们每人针对这道题目都写了不止一篇文章,又反复琢磨,几经修改,最终都得到了一篇个人所写,却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个人最佳水平的文章。

这下就是文风不同于主考官的孟冠白和丘逸晨,此次考试应该也不用太担心了。

一人成功固然让人高兴,可若是能与友人把手同欢更是让人怡悦。

题目出自《论语€€泰伯篇》。

谢景行为什么会猜这道题,原因就在于舒方海的文章几乎全部出自论语,而且所有文章都隐现了教育相关观点,《论语》中能体现孔子的教学方法和教育思想的不少,可此篇却是孔子教育理想的进一步升华。

而既然舒方海如此这般在乎大炎朝读书人的教育,大概是极为认同孔子的这句话的。

这句意思很简单,就是教育读书人学习知识不能懈怠,要像将要追赶不上那样拼搏,还要像时常担心丢掉什么一般,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读书上,不要被旁事所误。

孔子自身的学习态度极好,他对学习知识的热情更是常人所不能及,而这句话更是对孔子之名句“学而不厌”最好的诠注。

想遍全书,此句是最容易被舒方海想到,并作为考题的。

谢景行自然也写了一篇文章。

题目是他靠自己本事猜的,并没有得到负责出题的主考官的指点,甚至他发卷前才见到主考官第一面,这绝称不上是作弊,因此他自然很是轻松愉悦地将脑袋里的文章写在了稿纸上。

以“君子为学之心,交迫以坚其力也。”破题,既然舒方海之意是想要督促天下学子用功学习,那谢景行便直言道:“君子在求学时用功之心甚笃,并且君子还并不用他人督促,时刻注意自身的学习状态,一直保持努力刻苦。”

那君子又该如何使自己学习更加用功呢?

承题道:“如不及者,心迫于力之不先……两相迫而为学之功以勤。”那便是“勤”了。

起讲:“尝思学问之途无止境,……而逊志时敏之功懋焉。”

以起讲句贯穿前后,学无止境,要想学有所得,只有日日努力,终身不怠。

……

“恐失之者,又不使稍失之心所结也。”(注)

笔落后他并未停下,而是展开试卷,将其原模原样抄在了试卷上,没有一丝错漏。

才小半个时辰,他便将第一题写好了。

第149章

这篇八股文端的是“一峰独秀”,全篇论点只有一个,所有文字全部以主要论点为中心脉络,一径而下,没有一点点的旁枝末节。

全文笔酣墨饱,浑然一体,让人读起来只觉酣畅淋漓。

恍若在炎炎夏日饮下一口冰茶,何等神清气爽。

这篇文章是谢景行写出来的最为满意的一篇,自然不需要再经修改。

这道题完成了,他轻松许多。

乡试首场学子虽只需要写七篇文章,可阅卷官需要批改的试卷量可不小。

明州府贡院总共有近一万号人,挑除因故将试卷污损、火烧、水浸的,这类试卷誉录官直接用蓝笔抄写,阅卷官不需批阅,可直接罢录,可在乡试这般紧要关头,考生们都是小心再小心,能这般粗心的并没几个。

加起来就是近七万篇文章,阅卷官数量有限,主考官只有两人,他们只需要批阅同考官挑选出的好的试卷,而同考官却是要负责批改所有试卷的,同考官人数虽比主考官多些,可也才八人,

越到后面,考官的精力就越不济,所以很多乡试考官们才会只会注重首篇义题。

后面几道题几乎都是粗粗一观,不犯忌,无错漏即可。

所以学子们对后面几道题也不会太过紧张。

不过因为第一道题目谢景行并未消耗心神,他做后面的题时还是极为用心。

刚才在看到后面两题时,谢景行就已经找想到了题目的出处,这次的主考官舒方海和包忆安出题时很是随意,三道题中有两道都出自《论语》。

唯有第二道,题目为:“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出自《大学》第五章 。

原文是:“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故治国在齐其家。”

谢景行在心中将这篇文章从头默了一遍,本篇的大意讲的是尧舜在夺取帝位后,以仁政治理天下,百姓受其恩德,自然也跟着以仁为善,而夏桀、商纣称帝后却以暴戾治理国家,霸道横行,其治下的百姓也跟着他以恶为行。

关键点在于后文的意思,为上者如果其行与其言截然相反,那之下的百姓是绝不会听从于他,要想让百姓发自内心的遵从,必须以身作则。

既然要论上下之道,君民之行,那便顺破:“圣人之行于其上者有其德,斯人在于下者化其德,盖以身教者从理之必然也!”(注)

破题就已经紧扣其题,那承题更应要与题目相呼应,或许说简单点,直接将题目稍微改动即可:“圣人率民以仁,故民无不从之。”(注)

破题和承题相呼应,开篇即奠定了此篇文章的基调,接下来更是气决泉达。

等谢景行停下笔,稿纸上已经写下了五百多个字,他没有忙着写第三道题。

答卷每行以红竖线相隔,一行只能写二十字,而经义题答题时是有字数要求的,三百字以上,五百字以下,他还得再稍微改改。

先将文章从头再看一遍,并没有找出大炎朝皇帝、国号名和谢家先祖名讳等犯忌之处。

那就只能使用缩写大法了,由着心意写文时难免会有些拖沓或重复之处,谢景行将之全部删掉或两句合为一句。

最后,原本五百多字的一篇文章被他改成了四百五十以下。

这次他没有立即把稿纸上改好的文章抄在试卷上,而是又将视线落到了第三道题目:“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比第一道和第二道题目都要长上不少,乃是《论语€€颜渊篇》第十二,全篇都是孔子弟子询问孔子“何为仁?”,此篇中名句不少而这便是其中一句。

虽不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名句传播广泛,就连不少普通百姓也耳熟人详,可在读书人心中,此句却是更振聋发聩。

此句便是孔子弟子颜渊问出的,怎样做才是仁?

而孔子的解答便是:“只要克制住自己,一切行为都按照礼要求去做,这就是仁。而若是做到了,天下便都归于仁。要实行仁德,一切都在于自身,难道还在于别人吗?”

克己、复礼,这就是孔子对满足仁的两个要求,仁为内,礼为外,事事依礼而行,便是体现仁了。

而“克己复礼”更是孔子自身贯彻终生的理念,也是在《论语》一书中从头到尾都有体现的一种思想。

而这恰巧也是祝世维曾为谢景行着重讲过的,谢景行自身也深有体会的一句话。

方才研墨时,谢景行指研出了一些墨汁便停下了,怕墨汁太多了被他不小心碰到,溢出砚台,将试卷弄脏。

落笔前,他又往砚台里倒了些水,研磨出墨汁,才又重新提笔在草稿纸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圣人告大贤以为仁……”。

此篇文章他写得更显顺畅,写完后他大概数了数,差不多就是四百出头,更是连修改都不需要。

他落下笔,揉了揉手腕,这可不像在现代用签字笔写字,签字笔好用,写个几千字手也只是稍微有些不舒坦。

可写毛笔字时,手却一直需要悬在半空,手指握着细细的毛笔杆,一笔一画还不能随意将就,这近两千字写下来,就算平日里注重锻炼,谢景行也觉手有些酸痛。

等手完全松懈下来,谢景行才将试卷从一旁拿过来,方才做的第一篇文章墨迹已是干透了,他接着第一篇文章末尾另起一行,写上题目,又将第二篇和第三篇一鼓作气全部抄在了试卷上。

等四书题写完,太阳已经从正空往下落了一些,他已经隐隐听见送水的官差走动的声音了。

试卷上的墨迹可不能散开,不然他此次乡试也就废了,谢景行从身旁提过考篮,然后将空出的位置理了理,往一边坐了些,木板便空出了大半边。

他将试卷平铺开,铺在自己所坐位置的右侧,草稿纸则更随意一些,直接卷起来放于一旁,然后才将考篮里的碗勺拿出。

送水的官差并不是早上那一位,可仍然帮他将八宝珍冲开了,香甜味道瞬间散开,惹地旁边天字号零二号舍的考生腹中轰鸣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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