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有点暧昧了 第39章

“徐组长。”

蒋云一只手撑在桌沿,脖子上的工牌微微摇摆:“你想说的是,我需要为这个耽误项目进度的‘错误’负全责,对吗?”

徐进与他四目相对,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说是如此,但他一点也不想背这个黑锅。

“有些情况您得知悉,”蒋云曲起指节,在桌面轻轻叩了叩,“首先,我的本职工作是与霍氏的宣传部对接,将策划案修到尽善尽美,所以替艾达继续这项任务不是我的本愿。”

“尽管您也说了,‘能担待就多担待,这未尝不是一种进益’。”

“其次,在接替任务的过程中,我严格按照艾达的思路没有出过偏差,假如代码有问题,是否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见蒋云把锅推回自己这里,艾达的语气有点急了:“你一个搞金融的懂什么?你说我错我就真错了吗,真是笑话!”

蒋云直视他:“我做完后,细枝末节的东西都交由梁津检验修正了一遍。在他没发觉任何漏洞的情况下出了差错,还死鸭子嘴硬认为你是对的吗?”

艾达哑然:“这……”

“为了一己之私,把工作甩到一个‘搞金融的‘手里。”

“你也的确是个笑话。”蒋云说道。

“够了!”

徐进揉着眉心,拍板道:“都别争了!”

“一个个的……推卸责任的推卸责任,”钢笔隔空点向艾达,说罢,笔尖移到蒋云那边,徐进卡了壳,憋半晌才道,“消极怠工的消极怠工!艾达留下,蒋云,你回去吧。”

深吸一口办公室外的新鲜空气,蒋云好似活了过来,整个人放松不少。

玻璃门上倒映出一个颀长的身影,慢慢放大,朝低头回信息的蒋云靠拢。

【今晚有一场出品人特供酒会,老板肯赏脸吗?】

韩琦的这部电影本该在他去世那年上映,那时电影入围国内外多个重量级奖项,有望打败其他竞争对手拿下中国影史上第二座小金人最佳导演奖。

一口气提前了这么久,他很怕蝴蝶一扇动翅膀,扇掉了韩琦该有的奖杯。

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蒋云尽量应允她的所有需求,打字道:

【可以,不过我大概率提前离场。】

打字打到一半,一片阴影笼罩下来,蒋云指尖一顿。

“徐进怎么说?”

“没说什么。”

蒋云摁下发送,抬头看着梁津:“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不该我认的我一律不认,他怎么处理是他的事。”

“真把锅扔我头上了,”他佯装无所谓的态度,说,“大不了打道回府,接受其他调度。”

研究组全员连着加了几天班,梁津垂着眼睫,眉眼间透着疲惫之色:“策划案是你亲力亲为,与霍氏反复沟通修改的成果。一点也不在乎?”

“问责起来,你真的准备听天由命吗?”

“那我能怎么办?”蒋云反问道。

前世今生,和梁津的顺水行舟相比,他总在逆流而行,甚至记忆都要被他人篡改,哪里还有自由可言。

二十多年的人生,就像一场狼狈的迁徙,重复地上演着被丢弃的场景,偏偏他还得装得像模像样,好让人找不出他的破绽。

蒋云盯着那双寡淡乏味的眼睛,道:“你说,我能怎么办?”

徐进的办公室隔音效果一般,依稀听得到他大声斥责的声音,以及略微含糊地叫梁津的名字。

“我们稍后再谈。”梁津伸手开门。

指节与把手接触的那一刹那,蒋云横插其间,梁津的指尖抵在他掌心。

“最后一句。”

蒋云手指蜷缩,道:“有些东西,是不是该物归原主?”

七年前,他和设计师那边协商好了档期,却不想意外横生,那位年过八旬的德国老爷爷心脏病复发,没撑过那年夏天。

遗失的挂件成为绝版之作,无论后续再怎么复刻,蒋云总觉得差点感觉。

“阿云,是你先说不要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锉磨得短而圆润的甲缘在蒋云手心轻轻划了一道:“轻易丢弃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我什么€€€€”

话还没说完,那人闪身进了办公室。

蒋云手心似乎带着一丁点余温,热热的,他忍不住握紧右手。

他什么时候丢弃过那个小狗挂件?

他什么时候说过不要?

莫须有的罪名。

下午下班的时候,蒋云先回了松江一趟。从车库开出仅剩的一辆911,他定位到韩琦的住所,接她去赴那场酒会。

昼夜颠倒地拍摄,韩琦脸色不太好看,仿佛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

当蒋云说她可以在车上小睡一会儿的时候,韩琦就像看见了救苦救难观世音,脑袋一歪,安安心心地晕了过去。

晕到蒋云停完车,他把人拍醒,说:“到地方了。”

“天呢,感觉才过了五秒钟。”睡了近一小时的韩琦如是说。

蒋云:“……”

由于韩琦前不久才得罪过戚皓,这部电影在拍摄过程中受到的阻力远远高于正常水平。周识锦把那小明星硬塞进来,也有借着楚南缘的名号平衡戚皓势力的意思。

包厢里的人全部到齐,一开门,坐在中央的制片人端着酒杯,正与一位脱了西服外套,上半身只着一件深灰色衬衣的男人小声交谈。

男人举手投足十分优雅矜贵,假如能忽视左脸那道约莫十厘米的狰狞伤疤,他通身的气质将更加完美无缺。

“你没说楚南缘也会来。”蒋云偏头道。

韩琦:“老板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俩有过节?”

“那倒没有。”

只是关系比较微妙罢了。

对于他们这帮人,和谁玩得好等同于站了谁的队。

他与楚尽风多年的交情,外加楚尽风在楚家的尴尬立场,他很难像个没事人一样坦然地走到楚南缘面前和人问好。

“小云?”

楚南缘发现他的存在,起身招呼他过去,弄得制片人也一头雾水地站起来,往他这个方向看。

蒋云与韩琦一前一后落座,楚南缘笑道:“一开始以为认错了,没想到真是你。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弟弟的好朋友,同时也是蒋氏集团大公子,蒋云。”

“南缘哥。”蒋云举起酒杯,遥遥致意。

若把楚家比做一个巨大的培养皿,那么楚南缘即是击败皿内所有毒虫后诞生出来的蛊王。

伪装出和善的模样,在背地里欺凌了楚尽风十几年。

要不是课上闹肚子跑了趟厕所,他这辈子都不会把眼前这个仪表堂堂的楚家继承人,与不要命似的一拳拳锤击楚尽风小腹的疯子联系到一起。

“上次见小云还是在我们那一届的毕业典礼上。”

楚南缘抿了一口酒液,笑道:“这么一想,我也许久未见小风了。不知我这个弟弟在国外过得好不好?”

楚尽风出国以后,蒋云再也没和他有过来往。

起先以为他在国外遭遇了什么不测,后来辗转打听了一番,才发现单纯是楚尽风不想联系他。

“作为兄弟,南缘哥应当比我更清楚吧。”蒋云说道。

第36章

“小云说笑了。”

楚南缘面部表情一变,贯穿左脸的那道疤痕被活动的肌肉牵连,也跟着动了动。

这个话题很快被他一揭而过。

韩琦是这场酒会为数不多的女性参与者,蒋云没离她太远,与他人碰杯的过程中,时而分出部分注意力到她那里。

后半场,他没再和楚南缘有过交谈。

游走在此类社交场合的个个都是人精,看出这两位虽表面过得去,但私底下可能有点龃龉,故而自觉划分两派,一波人跑去和楚南缘畅谈,一波人徘徊在蒋云身边,一个劲地灌他酒喝。

喝到最后,蒋云是被韩琦搀扶着出来的。

“我的老天……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了,”韩琦看他扶着墙,要吐不吐的,满脸心疼,“胃好受吗?实在不行我送你去趟医院吧,你这么蹲着也不是个事。”

酒味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一颗炸弹般在口腔中炸开。蒋云嘴唇开合,左手掌心朝外,抗拒地摇摆两下。

“没事,缓缓就好。”

上辈子为了应酬,成天把酒当水喝,换做以前,今晚喝的量塞牙缝都不够,吐一次就清醒了,还用得着上医院?

瞧不起谁。蒋云十分不屑。

得意不到两秒,他喉咙一缩,低头对着墙角吐了个昏天黑地。

已经找好代驾,却又因为蒋云那句话取消了订单的韩琦:“……”

“来,老板,”她拍着蒋云的后背,手指比出一个“三”,“告诉我这是几。”

蒋云眯了眯眼,双手攀着墙沿,慢步挪到了干净的一边。韩琦担心他站不稳,始终搀着他的臂膀,然后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看看数。”

蒋云企图将涣散的视线集中于一点,指着韩琦静止不动的三根手指,抿了抿唇:“你,别乱晃。”

“手机给我吧,”韩琦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蒋云的通讯录,“紧急联系人……没有。€€老板,你有一通未接来电!”

“梁津,是你朋友吗?”

酒精的驱使下,蒋云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海水之中,层叠起伏的海浪使他浮浮沉沉,迷失在大海浩瀚无际的怀抱里。

至于韩琦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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