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有点暧昧了 第72章

他站着,梁津坐着,两个人默默对峙了几分钟。

蒋云摊开手掌,说:“手机,钱包,车钥匙。”

“呆在家不好吗?”梁津问他。

蒋云冷笑一声,说道:“换成把你关在家里,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情愿吗?”

“情愿,”梁津抬头看他,深褐色的虹膜在顶灯的照映下显得十分澄澈透亮,“因为限制我自由的人是你。”

简直胡搅蛮缠。

蒋云不想跟他废话,目前最要紧的是和魏疏互通消息,然后从李继春那里问出一星半点能用来当作证据的东西。

“你不能关我一辈子,我也不会被你困一辈子。梁津,我是人,除非你把我的腿打断,哦……打断了也没用,我就是爬也会从这里爬出去。”

他五指舒展开,伸到梁津眼前:“手机,车钥匙。”

梁津指了指茶几上的马克杯,说道:“牛奶最好趁热喝。你这段时间睡眠不好,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给你热一杯。”

蒋云想也不想,在他起身的那一秒拿起马克杯,狠狠砸向地面。

第68章

梁津的马克杯质量很过硬,这样砸都砸不碎,杯身依旧非常完整,只是底部有些裂纹。

杯子里的液体就没这么好运了,撒了一地,像一块不规则的白色地毯,飘着一股淡淡的奶味。

灰色的软底拖鞋走起路来几乎不会发出声音,蒋云看着那双拖鞋缓慢挪动到那滩液体附近,拖鞋的主人微微躬身,捡起那只湿淋淋的马克杯,转头扔进垃圾袋里。

以前在冀西,家务大多是梁津负责,一开始说好一人一半,但自从蒋云洗碗洗碎了三个盘子,做饭炒什么糊什么,拖地拖得全是泡泡之后,梁津把五五开修改成了三七分。

蒋云三,他七。

回海京的这大半年,他和梁津都很少亲自做家务了,当他愣愣地看着梁津利落地清理掉洒落的牛奶,恍惚中仿佛回到了那段时光。

错觉仅维持几秒,他清醒过来,对离他越来越近的梁津说道:“别过来。”

“离我远点。”

第二句话带着微弱的颤音,蒋云鼻尖发酸,眼眶里蓄起一些泪水来。

他不懂梁津为什么这么做,更不懂他为什么把所有事瞒着不肯说。而且再过几天就是魏淳亭下葬的日子,他必须得去,绝不能缺席。

那一砸惊动了睡在小窝里的Cooper,蒋云把它夹在怀里,捞起沙发上的毛毯,头也不回地进了二楼客房。

他决定和梁津分房睡。

蒋云从琼姨手里要到了Cooper白天的抚养权,遛狗的功夫,他走到保镖活动的地方。

上次劝他不要乱跑的河南老外同他打了个招呼,蒋云牵着狗绳,回应的同时眼角余光撇见他挂在腰间的钥匙扣。

“你们平常没有娱乐活动吗?”

他拉住脚底抹油的小狗,似笑非笑道:“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我,什么都不能干?你们完全可以向工人协会投诉梁津。”

讲河南话的保镖名叫John,听到“投诉”两个字,他急忙摆了摆手,说梁总一点也不黑心,他们保镖内部采取轮班制,一周能休两天半呢,工资还是按美金算的。

“休息的时候我们一般打几局斗地主,麻将大伙儿都会,但一盘下来花的时间太长了,影响工作。”John挠了挠头,憨厚道。

“那好,”保镖有专门的休息室,蒋云坐在一张靠背椅上,随手抓了把散落的纸牌,“刚好我闲得很,再来两个人,我们凑桌斗地主,从我这赢的钱只管找梁津要。”

休息室几位轮班的保镖面面相觑,蒋云笑道:“梁总雇你们不就是为了看住我吗?我人就在这,跟我打牌和看着我有什么区别吗?”

John和一个红棕头发的保镖坐了下来,红发保镖小心翼翼地问:“玩娱乐局?”

蒋云摇摇头。

“我输了钱你们只管找梁津要,他不给就上工人协会投诉他。”当然,后半句是玩笑话。

蒋云玩解谜类游戏比较多,纸牌和麻将都不怎么擅长,基本打十把就输四五局。John玩斗地主很有一手,当地主能赢,当农民能赢,一手烂牌也能出得很漂亮。

打了一个多小时,蒋云借口称打累了,休息休息再上场,于是起身将座位让给第三个保镖,他则站在John身旁看他出牌。

John准备把王炸拆开出,蒋云拦住他的手,把那张红色的大王插回牌间,指了指角落里的四个三。

“蒋先生,您确定这么出吗?”

蒋云郑重地点了点头,言辞恳切:“相信我。”

他真诚的态度打动了斗地主老手John,他心一横,甩出那四张炸弹。

然后反手就被红发保镖的四个四压了。

John的出牌节奏被完全打乱,纵然手里还有一对王炸,最后还是输给了两个农民。

迎上John幽怨的目光,蒋云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接着问他哪里有厕所,打牌的时候他水喝得有点多。

John指向某个方向,气急败坏地重新洗牌,准备大杀四方一雪前耻,并且打死都不听蒋云的指点了。

蒋云捏了捏指牌的时候趁John不备摸出来的车钥匙,轻手轻脚地找到对应的配车,锁紧车门后立刻发动汽车驶离庄园。

“什么?梁津把你关起来了?”

魏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重复道:“他还没收了你的手机,不让你出门?”

“我说呢……给你打电话次次都是他接的,问你人在哪,他说你生病发烧,一直在睡觉。”

蒋云:“他放屁。”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魏疏朝他竖大拇指,“中国版肖申克的救赎。”

“边儿去。”

蒋云长话短说,道:“我偷了保镖的车钥匙,一路飙过来的。”

“不是,他关着你总得有个理由吧?不然平白无故的,为什么不让你离开?还没收你的手机、车钥匙,神经病吧!”

“为干妈的事,”顿了顿,蒋云说道,“他不想我继续追查下去。”

“我在他电脑找到了两份资料,一份是李继春家人的,一份和戚家有关。梁津亲口告诉我,干妈的死……戚家脱不了干系。”

“阿云。”

魏疏突然开口,踌躇道:“要不你听梁津的吧,别查了,这事儿由我跟着就好……”

“我费尽千方百计赶过来找你,不是为了听你说这句话的。”

蒋云的双肩疲惫地耷拉下来,眼底夹杂着几分不解:“梁津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吗?没有干妈我撑不到现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凭你对我的了解,我会做一个胆小怕事的逃兵吗?”

他找魏疏借了一个临时手机和一辆车,走到酒店楼下,魏疏追出来问他接下来去哪,千万别想不开和戚明准同归于尽了。

“去找杨勇,”蒋云系上安全带,冷声道,“我要问李继春一件事。”

*

“蒋云……是叫这个名字对吧,魏院长从前在我们面前提过很多次。”

被关在废弃仓库将近四天,李继春搓了搓泛着油光的面颊,好声好气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是受人所托不假,可我压根没和他们正面接触过。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一次,我哪里知道他们是谁,叫什么呀!”

“你报警抓我吧,所有罪名我都认了,无期也好,死刑也好,我都认€€€€”

蒋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待李继春安静下来,开口道:“你的女儿李静颜,就读于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居住地址是……”

李继春登时慌了神,一改打死不留出半个字的口风,颤颤巍巍地打断道:“别说了!蒋云,你到底想从我这知道什么?”

“给我一个理由。”

蒋云一字一句道:“戚家指派你对她下手,为什么?”

第69章

“我说……我都说!”

李继春匍匐跪地,手掌心被地上的灰尘蹭得黑黢黢。很难想象,这双手曾在手术台上救人无数,同时它也沾了一条人命。

“那个人说,魏院长知道太多戚家内部的秘辛,不除掉她后患无穷,更何况她……”

蒋云:“她什么?”

“她救过一个不该救的人!”

新康医院是最早一批落地海京的私立医院,在蒋云的印象里,李继春虽不及打一开始就和魏淳亭共事的袁媛,但也在新康工作了许多年。

也许这个“不该救的人”是谁,李继春是知道的。

蒋云继续追问下去,中年男人眼珠一转,佯装憨厚地露出一个笑,说这太久远了,他有些回想不起来。

回想不起来?

蒋云不介意给他一点善意的提示。

“李主任,我的人这会儿还在美国办事,没记错的话,你儿子应该……”

“我、我想起来了!”

李继春仿佛一个漏洞的水桶,不敲打两下,里头的水就流不出来。

“她叫邹渝,”他一个字都不敢停顿,生怕说慢一秒蒋云立马打个飞的把他全家一锅端了,“三点水,至死不渝的渝。”

蒋云抬了抬下巴,让他接着说。

“我对她印象很深,当时她凌晨三点被送到新康,陪同着一起来的是戚总……戚明准。手术开始前,我无意间听到戚总和魏院长的谈话,他告诉魏院长,说他不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不希望看到邹渝活着离开产房。”

最后戚明准希望的一个都没实现,魏淳亭不光保住了邹渝的孩子,还把邹渝这个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但是,蒋云转念一想,如果戚家只是因为魏淳亭妙手回春的事迹要杀她,那早在当年就该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而且魏淳亭一个外人,何以得知戚家内部的消息?

秘密这么容易被人知晓,还算什么秘密。

李继春之后的补充解答了他的疑惑:“据说邹渝有一份没能带走的文件,戚家认为这份文件遗落在魏院长手里。”

据说?那就是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蒋云忽然明白戚皓先前针对魏疏的用意是什么了。戚明准让他这个小辈代表自己暗戳戳对魏家发难,首先是试探。

见魏疏的回击不过尔尔,再果断对魏淳亭痛下杀手,逼魏疏拿出文件。没了主心骨的魏家就算有文件也不足以和整个戚家对抗,反过来,倘若没有文件,便更加喜大普奔。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蒋云,”李继春声泪俱下,用尚且干净的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是被逼的,我迫不得已啊!假如你面对这样的处境,有人想危及你爱的人的生命,你会怎么选?你会和我一样,抛弃所有的原则和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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