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轻灵的嗓音压得很沉,第一次对傅斯舟过分强硬地疾言厉色:
“所以€€€€”所以€€€€
“你担心绯闻发酵不让我住在段奕明家,自己就可以和一个会所男招待举止亲密吗??”
被那么多人爱着的我却没办法吸引你,就是因为你喜欢的样子和我根本截然不同吗…?
“你觉得这合适吗??”
拥抱难道不是你给我的特权吗…?
“你认为这如果被媒体拍到,会引发大众的什么揣测呢,傅斯舟??”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会说,我就不会说吗。
“你已经结婚了€€€€”
不论你爱不爱我,我们都得被这套枷锁困在彼此身边一辈子。
“没有在家门口和别人搂搂抱抱的道理!”
谁也别想临阵脱逃。
【作者有话说】
【热狗/艾怡良《怨偶》】
第55章 朝朝暮暮让你猜想如何驯服我
其实阮绥音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媒体、什么舆论,只是除此之外,他不知自己还有什么正当的理由来理直气壮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所以最后,他把傅斯舟对自己有过的质问原封不动还给了傅斯舟。
傅斯舟看着他,沉吟片刻才开口:“抱歉。”
原本以为他是不高兴自己和别人走得近,没想到也只是担心被媒体拍到。
其实也没什么难想到的。傅斯舟想。
信鸽汇演和公选都临近,此时的舆论风向对他们两个人而言都至关重要,阮绥音有这种顾虑完全是合理的,他的确太不小心了。
阮绥音没有问他和苏恩息是什么关系,大概并不关心,他只需要关心舆论、关心他们逢场作的戏有没有破绽就够了。
“是我考虑不周。”傅斯舟说。
阮绥音暗自揣摩着他的用词。
他没有对他和那个男招待的关系做任何解释,大概也无从解释,毕竟有些事情他不需要向自己交代,他只需要在公众面前演好自己体贴温柔的丈夫、和自己互利共赢就够了。
“抱歉。”傅斯舟又说了一遍,但阮绥音显然并未消气,因为他扭头就用力按了电梯键疾步跨进去,如果不是傅斯舟反应快,恐怕还没进去就要被他按下关门键合上的门夹在中间。
直到电梯门合上,目光对上门板反光上的自己,阮绥音才发现自己的脸色难看至极。
除了对段奕明,他很少这样大动肝火。
其实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可以对段奕明任性、随意发脾气、为所欲为,是因为他知道段奕明会无止境地包容他、纵宠他。
人总是对最爱自己的人最残忍。
可现而今,他竟然也敢对傅斯舟这么大发雷霆了。
或许近来傅斯舟对他太过温柔,令他产生了很多虚妄的念头,也让他开始自我膨胀,越来越任性妄为。
阮绥音偷偷从反光里瞥了一眼傅斯舟,他站在自己身后,随意环抱的手臂不知为何呈现出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高大的身躯仍然站得笔直,只是眼帘低垂,他原本就过分垂坠的睫毛重重压了下去,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阮绥音撇开了目光,一到楼层便立马跨出了电梯。
或许因为正在气头上,阮绥音看什么都相当烦躁,就连家门口的密码锁都跟他过不去,在按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按偏,发出刺耳的错误提示音。
思及自己第一次来到新月大厦,傅斯舟的助理林森告诉自己,密码是自己的生日这件事,阮绥音愈发暴躁了。因为这所谓的生日、这每一年都被大肆庆祝、被整个亚联盟都看得相当隆重的生日,其实根本就不是他的生日,而是顾望景的生日。
而每一次回到家,每一次在这个门锁中输入顾望景的生日时,阮绥音仿佛都在被提醒别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一个被狠心抛弃的、丑陋可怖的孤儿。
因此在因为手抖而第二次将密码按偏时,阮绥音甚至有想一甩手卸了这个讨人厌的密码锁的冲动,但最后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而傅斯舟看他情绪实在太不稳定,便一言不发地伸手过来输了密码,打开门让他先进去。
阮绥音也没客气,迈开步子便直直走进门回了自己的房间,甩手摔门。
傅斯舟站在客厅,有些放空地看向走廊那头。
阮绥音总是软绵绵的,说得难听些,是半死不活的。他表达情感的方式总是很平静、也很隐晦,除去情绪失控的时候,在傅斯舟的记忆中他对自己甚至连说话大声一些的时候都没有。
今晚他的确让傅斯舟有点惊讶。尽管事情是自己做错了,但说到底没有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只能算是一个小疏忽,非要说的话,或许是最近信鸽汇演和徐可阳的事情让他太过敏感。的确应该尽快着手解决这两件事情了。傅斯舟想。
阮绥音把自己关进房间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尽管和傅斯舟一起睡的这段时间他睡得一点都不好。
傅斯舟睡觉时也要开着那个炽亮的暖光灯,即便闭上眼也能感知得分明,光是待在傅斯舟那个房间里就让他极其不舒适,更别提入睡。
他习惯了昼伏夜出,而傅斯舟大都会在凌晨两三点就上床睡觉,那原本是他一天中最清醒的时间段。
所以每晚,他乖乖被傅斯舟搂在怀里一动不敢动,却几乎没有多少时间是在睡梦中,只是在疯狂地用傅斯舟来代偿自己曾经缺失的、无人愿意给他的怀抱。
一开始他没有那么贪心,只是想要一个拥抱,但现在不知为何,一想到傅斯舟的怀抱从来不是只给他一个人,他就觉得浑身刺棱。又想要傅斯舟给他,又想要傅斯舟只给他,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名分却没资格跟傅斯舟要求这么多。
傅斯舟走到露台花园的围栏边,点起一支烟,下意识看向那架秋千椅。
往常这种时候,他站在这里抽烟,而阮绥音会坐在秋千椅上看信。
傅斯舟叼起烟,走过去坐到秋千椅上,从今天中午陈帆来接阮绥音时放过来的信里精准抽出一个深蓝色的信封。
【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呢?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意义。
你平易近人、每一个粉丝都在你心里占据不小的分量,可你的完美却又总是让所有人忍不住地把你放在那个离他们很遥远的地方,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是天边永远都不可能触及的那颗星星。
傅斯舟固然高大英俊、年轻有为,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缺少爱你的人,他给你的那一份又算得了什么呢?
得不到的永远最令人难平静。即便有一天真的得到了他的爱,或许也只会很快被淹没在那无数的爱意里,变得寡淡无味。
你不爱他,也不会爱他,只是不满他是那么多爱你的人里稀罕的例外,不是吗?
他不过就是个利益至上、冷心冷情的异类,没必要为他而执着。】
傅斯舟小心地重新粘合好信封的封口,让它看上去完好得像没被拆开过,才又放回去。
【利益至上、冷心冷情的异类】
傅斯舟又点了一支烟,觉得这个评价对自己来说有些过誉了。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像这个来信人所说的一样冷酷无情就好了。
那样他就可以用阮绥音去和谢瑜做那场交易,而不是要狠下心来和自己的亲生哥哥撇清关系。
那样他就可以继续对阮绥音的痛苦视而不见,而不是为他的眼泪和伤口而内疚心痛到无法自拔。
那样他就可以继续做一个无情一身轻的独行侠,而不是在这儿焦虑今晚没有阮绥音他会失眠到几点,吃几颗安眠药才能起效。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我不够好看吗?”
阮绥音窝在公司休息室的沙发里,突然放下手里的曲谱,抬头问保镖。
【别开玩笑了】保镖说。
“跟那天那个男人比呢?”
【你们不是一种风格】保镖停顿了一下,【傅斯舟喜欢那样的,不代表你不够美】
阮绥音若有所思地颔首,随即朝他勾勾手指。
保镖很快便听话地走过来,站停在阮绥音面前。
“那我是不是…很难激起别人的欲望…?”阮绥音突然一把拽住他的领带将他拉下来。
保镖猝不及防被他拽得重心不稳,单腿跪上了沙发,一手撑在他颈侧。
他抬脚勾住保镖屈起的膝弯,仿佛禁.锢着他,另一手又顺到他颈后:“是吗…?”
与他那如雾如电的眸光相汇不到一秒,保镖便立刻撇过了头,喉结显而易见地滚动了一下。
阮绥音扯扯唇角:“是我脑袋糊涂了,忘了你们俩根本没可比性。”
保镖眉眼低垂着,没动作。
“啊…”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阮绥音又说,一手撑着沙发靠背直起身,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我没有说你比不上他的意思,你很好,宝贝。”
“我想说的是,你和他不一样,毕竟€€€€”阮绥音停顿了一下,搂着他后颈的手滑到他脸颊,轻轻摩挲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
“€€€€你很爱我,不是吗…?”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一把推开:“Mercury!傅首长到€€€€”
话还没说完,陈帆圆睁着眼睛愣在了原地,片刻后,突然一言不发地后撤,赶在他身后的傅斯舟走过来看到这场景之前砰一声关上了房门,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傅斯舟诧异地看着举止古怪的陈帆,仿佛房间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倒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还能是阮绥音和段奕明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成。
自己不过是和苏恩息用一个拥抱礼貌道别,就被阮绥音这么冷冰冰晾了两天,这下终于轮到自己抓他的小尾巴了€€€€傅斯舟咬咬牙,不顾陈帆的阻拦,大步上前推开房间的门。
“…没人学过敲门吗?”坐在沙发上的阮绥音捋了把头发,懒洋洋掀起眼帘,看向来势汹汹的他。
傅斯舟握着门把,有些局促地瞟了眼半蹲在地上给阮绥音穿鞋的保镖,又不由地看向一旁面色千变万化的陈帆,在心里暗骂他刚刚在犯什么病,连带着自己也失态。
穿好鞋,阮绥音站起身,甩了个眼神,保镖便很快走出了房间。
他与傅斯舟擦肩而过的时候,傅斯舟瞥见了他肩头落的一根银灰色长发。在他黑色的衣服上尤为灼眼。
房门被带上,阮绥音缓步走到他面前,挂住他脖颈,指腹穿过他后脑修剪得整齐的头发:“……我好不容易冒出来的灵感被你打断了。”
“你怎么赔呢。”
傅斯舟垂眸看向他,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变了,或者说他不再为自己粉饰纯白无辜的面孔了。
就像一枝含苞的花,需要爱浇灌着盛绽。那双写满欲望的眼睛如同永远填不满的深渊,让人心生畏惧、却又步履不停地迈向坠落。
下一秒,傅斯舟突然一把将他按在墙上:“跟你那个保镖卿卿我我的灵感吗。”
傅斯舟扣住他下颌,缓慢地俯身凑近他脸庞,却看见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挣扎,唇角甚至勾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阮绥音其实很坏。
他既要这个、又要那个;有些事情别人不能做、但他可以做;他撩拨、又不许别人克制,他要所有人把对他的爱欲溢于言表,否则就要落个冷心冷情、异类的罪名。
可真正冷心冷情的人究竟是谁,却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