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昨天那个药挺管用的,已经不怎么肿了。”
“那就好,还好今天没再伤着,你说你们俩,过个生日把自己折腾得够呛,真行。不过话说起来,你俩溜个弯溜那么远干嘛……”
林钦舟剥了一只虾,放到秦越碗里,紧接着突然想起受了伤最好不要碰海鲜,便又把那只虾拿了回来,塞进了自己嘴里。
秦越全程看着,表情一言难尽。林钦舟却故意问他:“怎么了秦老板,你也想吃?但你现在最好吃清淡一些的,要不我给你舀碗汤?”
汤是猪肚汤,用砂锅煨的,软烂入味,秦越以前就很喜欢吃这个。
“不必。”秦越语气冷淡。林钦舟却只当没听见,自顾自给他舀了一碗,“尝尝看,真的很好吃的。”
小窈觉得林先生可真逗,分明第一次喝这个汤的人是他自己,说的却有模有样,好像吃过很多回一样。
不过老板也很奇怪,嘴上说着不要,林先生一把碗递过去,老板就只盯着那碗汤喝。
“对了老板,蛋糕你想吃什么口味的,巧克力?你那个什么花篮小蛋糕我是真买不到,好几年了,早就不生产了,我€€€€”
“小窈,吃饭。”小窈话还没说完,就被秦越急声打断,小窈一脸懵,“啊?”
林钦舟却仿佛来了点兴趣:“什么花篮小蛋糕,秦老板喜欢吃这个?什么样的,要不我出去找找看?”
他问的人是小窈,一旁的秦越却不自在地垂下视线,好看的手指无意识地捏住小瓷勺,语气愈冷:“没有的事,别听小窈胡说。”
“我怎么€€€€”小窈想说我怎么胡说了,每年都想买小花篮蛋糕每年都买不到的人难道不是您?
但老板突然朝她递过来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就要卷铺盖滚蛋。
小窈能屈能伸,立刻道:“啊、对,是我记错了,我们老板最不喜欢吃的就是小花篮蛋糕,什么小花篮蛋糕,屁!”
秦越:“……”
林钦舟:“……”
林钦舟笑得不行,问秦越:“秦老板,你哪儿找来的那么可爱的员工?”
秦越笑不出来,他慢吞吞把那碗汤喝了,感受到黏在身上的那道滚烫视线,顿觉一举一动都不自在。
又吃了两口后,他放下碗筷,“我回房……”双手下意识去搭轮椅的扶手,却搭了个空,后知后觉想起来轮椅已经坏了,刚才是林钦舟抱他出来的。
还是公主抱。
那感觉,实在不想经历第二次。
更何况林钦舟手上还有伤。
很久没有出现过的那种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掐了把眉心,问小窈:“轮椅什么时候能修好?”
轮椅没出什么大问题,就是轮轴上的几颗螺丝松了,回来的路上小窈直接把它送去张叔的修车店了。
岛上没有专门修轮椅的地方,每回出问题都是找的张叔。刚开始对方还因为岛上的流言蜚语不太乐意搭理他们,小窈为此在店里求了很久,张叔才勉强答应。
小窈机灵,知道他们以后免不了还要和张叔打交道,一定要打好关系,所以在那之后经常往张叔店里跑,今天送两颗鸡蛋,明天送几把小葱。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渐渐地,张叔对他们的态度就没那么冷淡了。
“其实已经修好了,但张叔说给您再检查检查,顺便做下养护,等晚上让我过去拿。”
秦越:“……”
“怎么了老板,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那是……我知道了,您是不是怕行动不方便?”小窈忽然意识到,“这我刚才真没想到……要不我待会儿就去取回来?”
“不用。”林钦舟放下筷子,起身揽住身旁人的后背和膝弯,熟练地把人抱起来,“有我在,秦老板想去哪,想干什么,叫我一声就成,在轮椅拿回来前我做秦老板的腿。”
又是秦越讨厌的公主抱。
而林钦舟低头看着他:“所以秦老板现在是要回房休息吗?”
秦越更加无语,都怪今天出门之前没看黄历。
“或者想去院子里坐坐?秦老板您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秦越这下是真的黑脸了。他猜林钦舟一定是故意的,但他现在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瘫子,失去了轮椅,连日常需求都解决不了。
他一口牙恨不得咬碎,别过脸:“不必。”
小窈直到这时候才察觉两人气氛不对,担心道:“老板、林先生,你们……”
林钦舟已经抱着人往房间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小窈的表情,反而说:“小窈,麻烦你开一下门,我脱不开手。”
“老板?”小窈看向自家老板。
秦越已经懒得挣扎了,有气无力道:“别问我,当我死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两个宝贝就相认了,相认之后就慢慢变甜啦~
第90章
秦越发现林钦舟一直在盯着他看,从回到房里之后就是这个样子,闷声不吭,脸色很臭,直勾勾地盯着。
两人一个靠在床头,一个靠在身后的书桌上,秦越本来就是因为受不了林钦舟的视线才想要躲过房里,结果没了小窈之后这人的目光更加直白,简直叫他有些受不了。
“林先生,您能别这么看着我吗?”
林钦舟还是不说话。
秦越意识到他在不高兴。可吃饭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林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请您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林钦舟这才动了,他忽然朝床边靠近,隐忍多时的怒火在这一刻有要灼烧的迹象,却在触及眼前人不正常的呼吸声时倏地顿住。
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秦越的额心,双眉蹙着:“秦老板,你发烧了。”
秦越又发烧了,刚开始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被林钦舟这么一提醒,他才感觉哪哪都不舒坦。
林钦舟给他喂了药,然后不知从哪变出了一颗糖,送到了他的嘴边。
他嘴还没完全张开,糖就被塞了进来。
这糖不算太甜,还带着点酸,尝着像是百香果的味道,浓郁的气味盖过了苦味。
林钦舟搓了一块湿毛巾敷在他额头,秦越烧得迷迷糊糊,眼前发花,下意识想往被子里钻,那毛巾便掉到了枕头边。
可就算在黑暗中,那阵眩晕也并没有停止,不仅是脸上,他的后背也开始冒出大量的汗,顺着脊椎骨一路往下,打湿了薄薄的睡衣。
胃腹往上靠心脏的地方传来难忍的刺痛,好像有尖锐的银针在往他胃里戳,戳得他恶心想吐,却因为双腿受限的缘故无法动弹,只好拼命忍着。
不过很快,被子便被林钦舟掀开了一角,毛巾再次被贴在他额上,秦越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林钦舟的脸。
后者也看了他一眼,抿着唇依旧不愿意开口。
如果是平时,秦越一定也是闭口不言,可他现在生着病,脑子不够清醒,被强压下去的那些情绪便汹涌着占据了上风。他变得没有那么理智了。
在林钦舟要来摸他额头的温度时,他一把握住那只手腕:“为什么不高兴?”
声音里竟含着几分委屈。
林钦舟的心脏涌起隐约的抽痛感,他原本打定了主意要气一气这个人,但到了此刻,终究还是装不下去了。他做不到秦越那么心狠。
他看着眼前的人,那么冷淡,又那么艳丽,像是一朵开在凛冽寒冬里的、脆弱的花,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凋零。
可他又是那么的坚韧骄傲,独自忍受着寒冷,只有在病痛的折磨下才肯吝啬地将心底的情绪泄漏一二。
几乎半跪在床边,林钦舟用另一只手拨弄着枕边汗湿的长发,语气又怨又无奈:“既然知道我不高兴,以后就别说那样的话。”
“嗯?”秦越发出一个很重的鼻音。
“别说不痛,也别说死不死的,我不爱听。”林钦舟说。
原来是这样。
怔愣了一会儿,秦越混沌的大脑有一瞬的清明,那不过是他无心的一句气话,他自己都忘了,林钦舟却当了真,伤了心。
林钦舟说喜欢他,要追他,可他喜欢他什么呢,他如今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瘫子,还有什么地方值得林钦舟喜欢?
秦越心口微微发麻,那股麻意一直窜到了他的指尖,让他的手不住地颤抖。
想松开手,却反被林钦舟握住,后者的嘴唇贴上他的指尖,微微张嘴,似乎是想要咬一口。
但很快,他便移开唇,将秦越的手塞进了被子里,神情和动作都足够自然,好似刚才的举动不过是无心之举。
“睡吧。我没不高兴。”林钦舟说,“我只是……真的会很心疼,秦老板,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别再说那些话。”
头脑昏沉间,秦越忽然想起眼前的人上一次照顾他时的样子,心里莫名催生出一种病态的自暴自弃。
“林先生。”他开口,“我是个瘫子,我会经常像这样摔跤、生病,你可以照顾我一次、两次,但不可能总这样,你早晚是要走的。”
从房间出来时林钦舟神色很冷,心里的郁结全显在了眉间。
“林先生,您别担心,睡一觉就没事了。”小窈安慰他。
但林钦舟怎么可能不担心。在他决定离开珊瑚屿前秦越也无缘无故发过一次烧,小窈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她说老板身体不好,常常感冒发烧,说这几年已经好了很多……
语气很寻常,隐隐还带了一丝庆幸,好似如今这样真的已经不算什么,他们分明经历过比这更凶险的事情,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林钦舟当时就觉得心疼万分,这会儿他把什么都想起来了,一颗心更是仿佛被丢进油锅里炸一样,痛得两眼发黑。
尤其在听秦越说了那样的话之后。这个人的心是石头做的。
小窈看他脸色实在有些差:“您要不然也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林钦舟攥了攥手指,轻声道:“不用。”
小窈正在打鸡蛋,桌上铺了各种工具和食材,他走过去,拿了两只一次性手套戴上。
“我来帮忙吧。”
“林先生也会做蛋糕?”
林钦舟当然不会,他切个西红柿都能割到自己手,这些年三明治汉堡吃到吐,厨艺当然更没有长进。但他就是想做点什么。
“不会,但我想帮忙。”
“行啊。”小窈看了一圈桌上,把一袋可可粉递给他,“那林先生您就筛这个可可粉吧,用这个,慢慢地筛到牛奶里,这些就够了,分几次筛。”
“好。”这个没什么难度,小时候林钦舟也会帮姥姥筛面粉,工具不一样,但意思差不多。
“这是做巧克力蛋糕吗?”看小窈的熟练程度,显然不是第一回 做,林钦舟心里又汩汩地冒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