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江家就是一个态度:好的坏的,黑的白的灰的,我们江家自己来说这段往事。将来电影问世,要怎么评价随君喜欢。
说着,江锐启一口饮进杯中酒。
他歪着手腕,轻轻一抬空杯,朝薛霁真一点头。
这一刻,他的确从船王之孙的身上窥见一丝江氏风采。
*
晚宴后,薛霁真才又看到贺思珩。
他以为对方有事,江锐启也以为对方有事。
他们俩席上还聊起贺思珩呢!
结果贺思珩甚至没下车,只是隔着窗户朝薛霁真招手:“小真,快来,我们准备回了。”说完了,才仿佛看到发小,敷衍道,“我没换衣服,就不下车和大家打招呼了,你帮我跟他们告个罪,过段日子过年再说。”
江锐启:……
薛霁真绕到对面开车门一看:呃,这不是挺好么?
简单的休闲裤+柔软的套头单衣。
再等他抬头看向江锐启怨念的眼神时,忽然悟了。
好吧。
回去路上,贺思珩问他:“老厂子看过了,感觉如何?”
薛霁真不由地想起自己长大的地方:早些年也是工业化试行点,钢建相关的企业更是不少,城市建设伴随工业发展,透露着一股浓烈的时代厚重感。好像是忽然从某一年开始落寞,整座城市逐渐变得冷清……
分享过这段过往,薛霁真才意识到原来他记得那么清晰。
“所以你小时候和伍勖洋还挺开心的?”
贺思珩的大脑自动识别重点,然后做出总结。
“是啊,院里很多小孩儿,小的时候大家一起长大,每天都有不一样的玩法。”那个时候的快乐很简单,甚至是毫无成本的,但随着城市的老化,小孩儿长大了,大家也就逐渐走散了,“初中是一道分水岭,高中是第二道,到了大学之后某次回家,忽然发现这座城市变得很陌生,它已经不再是记忆里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在路上看到了早早结婚生育的同学。
也许是曾经嬉笑打闹的某条街道上开起了陌生的商铺。
再加上妈妈早早过世,记忆里的气味几乎消失殆尽,其实这座城市已经没有薛霁真和伍勖洋怀念的东西了……
随后,贺思珩也说了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
怕开车不专心,他们索性找了个能观景的地方停住。
“……所以,我小时候还挺无趣的。”
薛霁真听得认真,听得稀奇。
但他也认同对方的总结,干巴巴地说:“是有点吧!”
没有他想象中那种豪门生活的无所不能、随心所欲、缤纷多彩,反而因为贺家结构的特殊性,显得过分冷清。
“他们都讲我懂事很早,羡慕我父亲后继有人。”
可贺思珩的父亲却对他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时家里还有姐姐,所以身为幼子的贺思珩的确拥有很大的自由。至于后来……后来他们看得更开了,人生苦短,没有什么是必须执着的,不如趁着大好年华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过得开心随性就好。
“你现在做的是你喜欢的事情吗?”
等了几秒没听到回应,薛霁真扭过头,正对上他的双眼。
贺思珩缓缓的道:“怎么不是呢。”
他说得郑重,表情却是柔和轻快的,薛霁真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觉得自己有点坏,坏的彼此都心知肚明……
“要下雨了,回去吧。”
贺思珩似乎并不意外,他抿唇一笑:“好。”
*
港岛往年的冬天没这么多雨,但整体天气依然暖和。
小年那天,伍勖洋、才华他们也跟着郭令芙一趟到了港岛,大家一起吃了小年饭,郭令芙还带了她的儿子小贝过来€€€€
“给叔叔们拜年,小贝宝宝,妈妈教你的。”
明年就要去S市读国际小学的小贝挺着他胖乎乎的小肚肚,用标准普通话很认真地道:“各位叔叔新年好,祝你们身体健康,嗯……来年事业顺利、财源滚滚!”
薛霁真没忍住摸了摸这软乎乎的小脸蛋:“你好可爱。”
小贝喜欢他,伸出小胳膊环住他的脖颈,羞涩又热切地喊小真叔叔:“我长大了也要像你这么帅,我看了电视,你开会的时候好威风、好厉害!”
缸子直接愣住:“芙姐,一年级小学生看《底色》?”
郭令芙理所当然地说:“他有他喜欢的题材,为什么不行?谁规定了小学生就要看动画片,看少儿节目啦?我们小贝就是靠《底色》学普通话的对不对?”
小贝用力又赞同地点头:“嗯~”
说着,郭女士还让儿子给大家伙儿表演节目。
小贝并不怯场,大大方方地表演了一段“沈豫讲话”。
台词记得全乎,语气、神态甚至也模仿到位,那些文绉绉的用语也丝毫不磕巴,说得流利极了!这下全场是既惊讶又好笑,看向小贝的眼神更是父爱泛滥,这么个大宝贝,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表演完了,小贝又往薛霁真怀里窝:“叔叔我厉害吗?”
薛霁真也亲他的小脸蛋:“厉害,小贝真棒!”
这顿饭,可把缸子、才华吃得心情复杂:他们是想先顾着事业的,但如果谈恋爱结婚生子有个像小贝这样的宝宝,似乎也很不错耶!
伍勖洋冷静地提醒他们:“小贝一个兴趣班年费25万。”
芙姐这样的女强人养孩子都这么费劲儿,你们呢?
缸子,才华瞬间歇菜。
薛霁真提醒他们:“可以先谈着啊。”
那哥俩一对视,更加警惕了:“不不不,我们不谈,你也别谈,要单着大家一起单着,脱离组织可是死罪!”
第105章 感谢订阅!
因为小贝,今晚兄弟夜谈会的话题理所当然就是婚恋。
但薛霁真这句话,的确让所有人都警铃大作€€€€
其他三个瞬间雷达响起,统一战线:
伍勖洋就事论事:“宝宝还是别家的更可爱更乖巧。”
缸子不做声,但他猛猛点头。
就连才华也改口了:“兄弟们,我清醒了!小贝宝宝是很可爱,但养小孩的代价太高了,何况进入婚姻之前还需要恋爱考验吧,谈恋爱哪有赚钱快乐?我们普通人谈恋爱只是费钱费心,你呢?你可轻易谈不得!谈了个你自己觉得好的,大家不满意要劝分的;要是谈了个讨人厌的,所有人连你一起骂,你能接受不?”
“你能不能为了她对抗全世界不好说,先对抗哥仨吧。”
说着,才华一撸袖子,当即要上。
但他看了一眼薛霁真锻炼地流畅至极,哪怕躺下轮廓也没松懈的线条,和一看就是花了功夫,扎实薄韧、不过分贲张的腰腹肌肉,顿时又缩回到缸子身边。
薛霁真:……
他倒是想说点儿别的什么,但其他三个一人一句,争得面红耳赤、十分投入,根本没薛霁真插嘴的地儿,他“那个……”、“我……”了半天,通常被一句“尤其是你!小真!”堵回来。
“好吧,那我睡了。”
说着,薛霁真把小毯子往身上一盖,直接躺在哥哥腿上,眼睛一闭,安详地开始酝酿睡意。他一点儿都不担心,也不觉得吵闹,反而感觉很安稳、很满足。
当事人一闭眼,其他三个立刻当着他面说悄悄话:
“他睡了他睡了,缸子,详细说说!”
缸子跟组还算多,也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他并不避讳地谈到了自家孩子和贺思珩的一些进展:对,是进展,他认定一些情况为进展,但同时又不觉得这代表什么。
就算有什么,也仅仅只是暧昧。
缸子相信薛霁真,两人绝对还没到下一步。
听得才华吧嗒吧嗒直往嘴里灌啤酒,就着几碟凉菜和打包回来的生腌,一杯接一杯,停不下来。没办法,孩子大了,愁啊!
叹着叹着,原本闭目养神的薛霁真还真睡着了。
伍勖洋用气声说:“我先抱他进去……”
果然呢,薛霁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在每一个等妈妈回家的夜晚,就这么依偎着哥哥,无论外面是打雷刮风下暴雨,还是因为两个孩子因为害怕一直开着电视声,薛霁真都能在各种声音中找到自己的睡意。
更神奇的是,伍勖洋把他拖回床上也好、抱着回去也好,他依然不会醒,像只熟睡的小猪。
……
薛霁真不在,有些话才能说出来。
“其实,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出在那些顾忌上。”
比如小薛同学太年轻又太能干,他不是不能谈,而是谈的对象应该是大众想象中“地位”与他相当,又或者是不如他的:可以是和他合作过的某个二、三线演员,也可以是旗鼓相当的当红流量小花,甚至是学生时代的素人同学,都不会太叫人意外。
而不是像贺思珩这种。
抛开他作为演员时的多重身份:前辈,视帝。
除此之外,对方还是薛霁真的合伙人、老板……
这俩要是一起了,让人怎么说?
过去种种,似乎都蒙上一层“不可言说”的微妙。
总之,这个节点是绝对不对的。
“我当然知道他们俩各有顾忌。”
缸子刚把烟拿出来,一瞄烟雾报警器,只得干巴巴夹着。
“但是,这些顾忌是会随着一些问题的解决而消失的,只要到时候小真依然乐意和他一起,那他们俩之间必然就会有一些变化,你们俩懂我意思吧?堵不如疏,我早就和小真讲过了,你喜欢的话,就给点儿甜头把人钓着,去享受这种暧昧拉扯的感觉;要是懒得搭理,就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如果这点考验都过不了,我觉得还是别谈恋爱了……”
伍勖洋不管弟弟和谁谈,他只关心薛霁真会不会吃亏。
“我从前总认为人要经受一些痛苦才会长大,但我现在觉得,不是什么苦都要吃的。缸子说得没错,宁可小真玩弄别人的感情,我也不愿意他是任人摆布、处处被动的那个。我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凭什么他要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