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如今的薛霁真,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就算他行事再随性洒脱,也要顾虑到各式各样可能会产生的结果,好的,或者不好的,甚至是一些莫名其妙的……
两天后,薛霁真就跟沙驰一起飞往G省K市。
他要开始为《滴绿》提前做特训。
倒是郭令芙蹭了贺思珩的私人飞机回港开会。
行程途中,他们几乎没有聊工作,话题全部围绕薛霁真展开:自打选秀后,薛霁真很久不跳舞了,虽然傩戏和现代流行舞蹈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他会不会不适应啊?据说《滴绿》里很多这种元素,还有象征神灵力量的身体图腾……
郭令芙有点想笑,她问:“贺总,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该是主角之间既狗血又禁忌的感情戏?
在那个新旧交替的时代,新的不一定好,旧的也未必坏,少男少女因为一场傩戏结缘,又因为被打做“破旧思想”、“陋习”的传统阴差阳错地分离,数十载音讯全无,直到浩浩荡荡的运动落下帷幕,傩神被重新迎回他的神位,这份感情才重见天日。
但不是每一次重逢都叫人欣喜,当初的少年如今都老了,那份赤亮如血的约定也早已褪色。
《滴绿》其实讲的是一个守约的故事。
飞机上,贺思珩在看精装版的《滴绿》,他在大学之前没来过内地,也很少了解G省腹地的习俗。书里夹了一封很漂亮的刻金书签,那是于火花中腾起的桑恪,他的袍角飞起,脸上的面具€€人而神秘。
这封书签并不让人觉得恐怖,反而有种诡秘的美感。
让人想起还在星耀舞台上闪闪发亮的19岁薛霁真。
虽然是不同文化不同信仰,但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却是一脉相承的,只是看到剪影刻金书签,贺思珩就忍不住将薛霁真的脸代入进去。
一旁的郭令芙:……
她想过贺思珩会对书里一些“细节”挑剔,甚至想办法插手,因为早些年的文学作品都写得很极致,要么朦胧到极点,要么放肆热情到极点,尺度和手法更是现今网络文学所不能及的。但这个人又很懂“规矩”,女主角方面怎么发展他不管,他只在乎桑恪。
别人大多是因为爱角色而移情演员。
贺思珩不同,他纯粹因为喜欢薛霁真,才爱屋及乌地珍惜对方的每个影视角色:哪怕是评论两极分化的宗驰。
*
G省地处西南,中有南岭隔断,哪怕隔着一座山天气温度也有所不同。
薛霁真落地后,先被带着吃了一顿当地美食。
嗯,好吃!
西南F4就没有难吃的东西。
他拍了饭桌上的菜品发给贺思珩看,对方秒回,顺便拍了自己的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工作餐,说羡慕小真,有机会要过来和小真一起吃。
一旁的那怜似笑非笑地问:“有情况了?”
薛霁真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反问那怜:“你呢?”
后者一怔,随即摇头:“就这样吧……”
两人因为早几年的旅行慢综《一起去哪儿玩》认识,那时还有个中间人周琳,薛霁真和贺思珩住林中木屋,周琳和那怜住在主营地。这几年过去,内娱也没有再出过一档阵容、内容堪比《一起去哪儿玩》既好看又下饭的电子榨菜。
“开窍”后,薛霁真这才后知后觉当时的微妙氛围。
他和贺思珩是暧昧朦胧,其实另一对也不遑多让。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和珩哥修成正果,那怜还在苦战。
周琳不是不懂,她也有过回应,但年上的顾忌总是很多:她一方面忍不住心动,又觉得那怜年纪比自己小了不少,将来还有后悔的余地,每每到了临界点又恢复自持。
那怜别无他法,只能配合周琳暂时拉开彼此的距离。
否则以她的咖位,哪怕是沙驰导演,丰立文学奖获奖作品《滴绿》改编这两个buff叠起来,她也不至于接这个二番,多的是其他选择。
但沙驰硬是把那怜请来了。
原因很简单,和薛霁真找不到代餐的理由一样,那怜的这份气质也是内娱独此一份的。
这两个人,乍得一看五官轮廓没什么相似的地方,但镜头里偶尔有一点点的神似,属于无论男女观众都能get到魅力的通吃形演员,放到小银幕里,有个说法叫“CP感”,其实就是一种气场融合。
白天,薛霁真和那怜分开两头上课。
到了晚间,沙驰亲自带着他们读剧本。
和桑恪像动物一样纯真、像神一样微微散发圣光不同,凤绣是自小娇养的小姐,据说祖上还出过京官。她最初是看不起桑恪的,觉得他和家里的长工没什么两样,直到那一场祭祀傩舞,凤绣仿佛找到了信仰。
就像话本子里写的千金小姐与戏子小生的爱恋,凤绣和桑恪也因此结缘。
桑恪性格天然,他不太能懂别人的意图。
就连凤绣似有若无的出格引诱,他也十分懵懂。
《滴绿》前期最纯也最欲的一章,就是凤绣摘下园子里的月季,用染着凤仙汁的纤纤长指塞进桑恪的嘴里,桑恪怦然心动,却无法言明这份喜欢,他在茫然之中下意识地选择接受,目光追随着凤绣,喉结不住地滚动,张开唇瓣含住那朵花,然后一点点将花瓣吃进嘴里,唇被花汁染红……
这些青涩又旖旎的画面,光是看文字就能想象。
薛霁真和那怜对完词,谁也没有不自在。
“你拍这些戏份,他有意见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倒也不是多难以启齿,毕竟《沥江往事》里江裕礼还娶了三房太太呢。薛霁真想了想,回道:“明面上没有,心里可能有。”
那怜笑了笑,不说话了,挥手和他拜拜。
*
10月底,特训告一段落,薛霁真回了一趟首都。
他和哥哥要正式搬家了。
才华、缸子、戴敏他们也临时放了一天假,大家齐聚这对兄弟的新家,热热闹闹从白天玩到傍晚,中午吃了火锅,晚上吃烤肉。
连着两顿无比丰盛的大餐后,就算是暖居完毕了!
戴敏不肯留下来睡,倒是才华和缸子一起挤到客房。
说是“挤”,其实并没有这么夸张。
客房和三楼的配置类似,也是一个完整的套房,两间卧室,配有独立的客厅、浴室、衣帽间,以及影音游戏室。大家开了一部老喜剧片看,没吃完的烤肉又做了个拌饭当宵夜,才华一边吃一边笑得直抽,最后揉着肚子宣布道:“明年我也要买房了!”
缸子调侃他:“你要准备人生大事儿了?”
薛霁真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响。
他立刻从哥哥身边坐直了:“什么?”
伍勖洋连忙把他重新按下来,搂着弟弟的肩膀笑道:“才华没告诉你吧?他怕你糗他,不肯说呢。”非要说的话,其实也没多久,国庆前才定下,上个星期在停车场你侬我侬被缸子抓了个正着,这才老老实实和兄弟们交代了……
薛霁真震惊地问:“要、要结婚了吗?”
才华难得羞涩一笑:“嗯,我、我认定她了。”
失恋十次的恋爱大师缸子很羡慕,但他绝不在明面上说出来,而是哼哼唧唧的道:“趁着哥们现在有点余钱,你快说要什么礼物,否则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说真的,薛霁真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才华哥都要结婚了呢。”
视频那头的贺思珩放下手边的事情,专心注视着恋人。
他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是啊,这是好事儿。
但薛霁真有种说不出的恍惚,就连声音也跟着飘忽了起来:“我哥和才华哥一样大来着,他好像……好像这几年里什么情况、什么动静都没有。”
贺思珩神色微妙:“他比你更专心事业。”
薛霁真哦了一声:“我只是想到了。”
他的这份担心,并不会因为才华要进入人生新阶段就去催哥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这世上唯有哥哥一个亲人,不管伍勖洋什么时候想找个伴儿,又或者干脆不找、独身一人,薛霁真都支持对方的决定。
见他恢复平顺的心态,贺思珩顺势略过这一茬,以“到时候我也送一份贺礼”做了结束。
时间还不算太晚,二人又聊了会儿才分开休息。
《滴绿》主演们的培训已经持续了一个月,11月后,陆续还会有其他演员加入队伍,目前整个项目都是保密状态:外界只知道沙驰的《滴绿》要开拍,但什么时候开拍,选了哪些演员,阵容如何无一知晓。
贺思珩有心去看望,但更怕影响小真的状态。
他绝口不提探班的事,沙驰却有心找上门:考虑到《滴绿》特殊的时代背景,如果可以,点映期间就将港岛市场囊括进去是最好。没有和《沥江往事》对打的意思,他单纯想给《滴绿》多找一条出路,以防不时之需。
沙驰冥冥之中有种预感€€€€
《滴绿》是他继《底色》之后全新的巅峰!
既然要全面上线,那贺思珩代表的港岛院线就必须拉拢。
如果是别人,沙驰不一定拉得下这个脸,他大概率会让合伙人去做这件事情,考虑到贺思珩和薛霁真的关系,沙驰觉得对方会乐见其成。
“找个时间详谈吧。”
贺思珩无法拒绝,但他也没有立刻答应。
*
又是一个月过去,时间来到11月下旬,G省K市接连迎来冷雨,秋味散去,寒冬将至。贺思珩悄悄飞来,预备给薛霁真一个惊喜。
那天雾很大,雨停后大雾久久不散。
山间公路两侧是幽绿的树林,越过一座山、又是一座山,连绵好几十里不曾间断,阿kar久违地陪他一起出来,一路感慨个不停:“怪不得这地方要吃辣啊。”
贺思珩只想快点见到薛霁真,随口嗯了一声应付。
“你小子,心已经飞到人家身边去了。”
绕过山路十八弯,带着物资的三辆车最终停在镇上唯一一所条件过得去的宾馆门口,停车坪、哦不,院子,院子里立着一块陈旧的灯牌,里头的灯泡只亮了一个,上面挂着一张红色的A4纸,打印有两行共八个字:“小店全包,不接新客”。
戴敏在二楼窗边探着半个身子蹭信号,眼睛尖瞥到来人:
“哎,贺老师!”
贺思珩抬起头问他:“小真呢?”
戴敏抓着手机、拔下充电线,回道:“去下边村里了。”
山路是走不完的,山窝窝里往往藏着世外高人。
《滴绿》剧组需要的那种纯天然漆料面具,其他的不论工艺还是质感都及不上。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个近70岁的老人,早年跟着大师傅当过学徒。沙驰亲自带着薛霁真去拜访两位老人家,想请他们再出手。
算上今天这趟,一共去了三次才算请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