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手札 第101章

然后当着他的面将书拿出来,抽出一张书签放在了自己看的那一页。

小帆扭头笑了。

一旁的秦洲晏开玩笑道:“你把我要做的事做了,我还做什么?”

小帆跟他顶嘴:“你还说呢?之前就说要给他买更好的,几天了?东西呢?”

林郗淮也看着秦洲晏,跟着说:“东西呢?”

院子里的人就都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如同老爷子说的那样,他很开心。

他们其他人也不会将情绪展现得明显,否则让老爷子不痛快,反而更不好。

白天教小帆陈安写一下练习题,然后天气好会一起出去玩。

老爷子精神好的话,大多也会一起。

去抓鱼,打野果。

在无人的小路上说笑嬉闹。

骑着自行车上土坡,吹旷野的风,看一望无际生机勃勃的农作物。

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切都是最纯粹的,像回到了本真,什么都不用担心。

老爷子在厨房里喊着:“盐少点,少点!懂不懂什么是适量?!”

秦洲晏:“……”

他不明白,怎么有人能展现出这种虚弱的中气十足。

林郗淮就笑着站在门口,看秦洲晏调着馅料的味道。

起因是他突然想起了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老爷子给他们蒸的包子。

林郗淮有点想那个味道,皮薄肉厚,吃起来很香,是老人家自己做的。

但老爷子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揉面调陷,就在一旁指导,让秦洲晏来操作。

突然,他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见是陌生电话,他直接掐断。

这次他确定不会是覃卓承,对方的自尊心很强,不会还打给他。

不一会儿,手机一震。

一条短信发送了进来。

林郗淮解开锁屏,看清上面的东西,脸上的笑意渐渐下落。

他拿着手机,朝厨房里面的人开口道:

“我出去打个电话。”

秦洲晏回头,目光在他的脸上驻留片刻,然后点头:“好。”

出了屋子,林郗淮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短信:

【我是戚枕,有事,说起来和你父母有点关系,不想知道吗?这是我最后一次联系你】

尽管不在北市,林郗淮也知道他最近的处境很艰难。

为了保全整个事务所,就算他父亲要保,其他董事也将他推了出去。

这一行大概是做不下去了,盗用设计方案,侵权严重,还不止一个项目,造成了巨大损失,对原作进行威胁恐吓。

如果当事人强烈要求追责,证据充分的话,除了赔偿,情节严重甚至有可能会进去。

林郗淮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那边人似乎料到了林郗淮会联系他,立马就接通了电话。

戚枕轻笑了一声:“郗淮,好久没联系了啊。”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可以说是难得的平静。

但也正因为是这样,反而更容易引起人的不安。

林郗淮看着远方暗下来的天空,太久没有接触过往的烂事了,以致他现在突然有点恍惚。

耳边仿佛有人在絮语。

别逃了,梦该醒了。

回到现实世界吧。

戚枕很轻的叹了口气:“反正我也要完蛋了。”

“你,还有覃卓承€€€€”

“都别想好过。”

第63章

天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劲风将树叶拍打得簌簌作响。

“咔”的一声,一根细细的树枝被吹折,最后坠落在地上。

林郗淮出来太久了,秦洲晏出来找他。

直到出了院子,才在远处的土坡上看到了对方。

前方的视野辽阔,天空仿佛也压得低了些,灰色就盖在人的头顶,似乎下一刻就要倾塌下来。

林郗淮背对着他而站,身形清瘦。

白色的衬衫衣摆在半空中翻飞,像是鸟的羽翅。

他分明正静止的站在那,却仿佛在无边坠落,下一刻就要随着风消散不见。

秦洲晏蓦地心脏一紧,朝着他走去。

林郗淮看着远方压倒成一片的杂草,突然感觉有些空茫,挤入脑子里的信息太多,让他半晌都有些恍惚。

戚枕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响着。

“林郗淮,你是不是在看心理医生?是不是睡眠障碍,有抑郁和焦虑的倾向,不好奇怎么会变成这样吗?”

戚枕笑了声:“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起,可能是从你交了一个叫覃卓承的朋友开始吧。”

“当时你的朋友那么多,覃卓承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直到你知道了他的母亲也是死于车祸。”

“明明自己已经够惨了,你偏偏有那无用多余的善意,对一条毒蛇有了宽容之心,让他有了接近你的机会。”

林郗淮打断他:“如果你说的事和我父母无关,我就要挂了。”

“别急嘛,总要一件件来。”

“先说说邓彰,你还记得这个人吧?一个以前和你关系还不错的大学同学,后来犯了事找你帮忙未遂,纠缠你很久,最后被你收拾了。”

“那么多人中,怎么就精准的缠上了你?”

说到这里,戚枕的心情似乎变得好了些,语气都轻快了起来。

“因为覃卓承和他认识,他引诱的啊。”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好似无意在邓彰面前感叹你多有钱,认识多么厉害的人物,感觉做什么都轻轻松松吧。”

“最后,反问邓彰了一句,‘你们的关系是不是还不错’?”

“于是邓彰就找上了你,自那件事起,你以前的很多朋友同学都开始忌惮你,甚至有传言,说你瞧不起他们这些普通人。”

“可你太忙了,你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事,于是大家对你的误解越来越深,最后,你的身边的人就所剩无几了。”

过往的疲惫感突然再次席卷向林郗淮,他觉得好心累。

或许就像戚枕说的那样,是他错了。

他不应该在看到覃卓承努力往上爬的模样时,就误以为他们是能够互相理解,一起同行的共路人。

“还有你很忙这件事,自从来到了事务所后,你总是做最难的项目,处理最棘手的问题,你的私人生活和时间被拼命压榨,还要遭受我的针对,以我为带头的职场冷暴力。”

“因为我是明面上的人,我从小就对你厌恶至极,向来直接不加掩饰,好像我对你做什么其他人都不会怀疑。”

“而你被我妈的‘恩情’挟持,不会对我做太过分的事。”

“我是最好的枪,可背后总得有个执枪人。”

“当时我妈还在世,她和我爸总是收拾我,说你的利用价值还很大,让我不要太过分。”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我没想那么针对你,可覃卓承每次就会很失望。”戚枕呢喃道,“我爱他啊,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我总是拒绝不了他,于是他指哪,我就打哪。”

说到这里,他也忍不住感叹:“他真的是个太恶劣的人了,他知道你敏锐警惕又慢热,作为你的‘朋友’,一旦他亲自做什么事,你会立马发现不对劲并迅速后退远离。”

“所以,他总是清清白白的抓不到一点错处,我成了最大的恶人。”

“你性子好强,不管多难的问题都直面而上,所有的事情都被你解决得很好,我好奇过,这算什么报复呢?对你好像没有什么用。”

戚枕笑了声:“或许覃卓承对你真的是了解的,他说,因为现在不是你想过的生活,和你的梦想和对未来的期冀背道而驰,你对美好的生活有着执念,一旦最重要的信念被彻底摧毁,人就会以最快的趋势颓败下去。”

“你看似还好好的,可是越挣扎纠正却发现仍改变不了什么,就越痛苦,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在那样只有恶意的负面磁场环境中,总有一天会断掉。”

“其实那时候很多同事都很喜欢你,但我不让啊,一旦对你有善意的我就开了他,大家也得生存,然后渐渐地,那种情况被大家当做习以为常,假恶也成了真恶。”

“覃卓承做的事多了去了,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多么细节,比如,‘只凭你那么自信的专业能力,不能带你走向胜利吗’这句话耳熟吗?是他说的,我只是找人替他进行了转达。”

“你是个敏感的人,过度敏感就会走向自我折磨,你是不是还怀疑过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

“他太知道怎么做能对你造成冲击了,你以为他的报复只有感情上的伤害吗?林郗淮,别天真了,那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春末夏初的风分明是热的,可在刮过来的时候,却仿佛寒冬凛冽的冰箭,尖锐的穿透了他。

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由里到外开始感到冷。

一瞬间,林郗淮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感知,五感渐渐褪去。

原来……是这样啊。

他们对他进行了围剿。

天衣无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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