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不掩瑕 第64章

舱外走廊上,一个黑色的残影刚巧消失在通往大门的拐角。弥隅抬腿欲追,被他拉回:“跑了就算了吧,先看颜言和陆安歌有没有事。”

实验舱门大开,各种实验药剂散落一地,金属和玻璃制品倒的倒、碎的碎,如被洗劫一般,一片狼藉。

颜言惊魂未定,接连灌下几口水,喘息仍有些粗重。

“怎么回事?!”

陆安歌说:“破解了舱门密码进来的。恐怕是今早去避难所的时候被跟了,来的不是M国的人。”

云落眉心一动:“S区调的人?”

“不是,”陆安歌否认,“一个熟悉面孔都没有,也不是新兵。我猜是他自己养的人,没露过面。”

颜言平复一会,说:“这群人目的很明确,只为了你们带回来的那块克洛索,得手了就走,一秒都没有耽搁。”

“M国不是每天都派人从山洞里带走好几箱么?”弥隅心生疑惑,嘴上也不客气道,“不至于这么吝啬吧,一点也不给那老家伙留,值当从我们手里抢这一小块?”

“这说明,他们要么不想我们知道这东西的秘密,要么...”陆安歌看向他们,“这东西或许对我们有用。”

“是,”颜言揉揉刚刚不小心被人推搡撞得泛红的胳膊,“我看了你们这几天来的体检报告,自从去过那个大坑回来,你们的体质似乎增强了。我怀疑是因为克洛索。”

云落摸摸鼻子,想起前一日被自己锤烂的沙袋。

从前在S区,最快也要半个月,但这才没几天,就被自己锤出了沙。

况且还没觉得有多用力。

“我将那一小块克洛索进行解构,提取不同成分,分别和你们的血液进行反应,”颜言递给他们一张纸质报告单,“还真让我有所发现。”

报告上一堆符号和医学名词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看得弥隅直呼头痛:“看不懂。你解释一下,用人话。”

“这个东西,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颜言尽可能通俗措辞,“对普通人来说,百害无一利,但你们不一样。”

普通Beta一经接触,必死无疑,这一点几乎已毋庸置疑。

但Alpha遇到会如何,其实尚没有一个定论。只知道云落因它停止了分化,其他的,都还是未知。

不过云家基因都尚且如此,换了人来也只会更糟。

云落和弥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受了它影响不死反倒被强化的,全联邦甚至全星系,至今也只发现了你们两个而已,”颜言感慨道,说了句无心的题外话,“什么奇怪的缘分,这种小概率事件都能碰到一起去...”

这话和“天生一对”有什么区别?

云落正欲纠正他的措辞,颜言却神秘开口:“所以,这是天降的资源,要妥善利用€€€€”

他不知从哪掏出两个戒指一般的东西,摊在掌心,递给他们:“靠它,你们两个战斗力就此事半功倍€€€€颤抖吧,人类。”

中二发言,弥隅一向不予置信。他抽抽嘴角:“你确定不是回光返照?”

颜言反手将那两个东西在掌心一收:“爱要不要!你就算了,打死我都不可能害云落!”

“那就是打算害我?”弥隅十分自然搭上云落肩膀,对着颜言晃晃手腕上的通讯器,“那你来吧。”

颇有一种得了便宜卖乖的意思。

云落眼神斜到一边去:幼稚。

这几日凑在一起,这几人一个赛过一个的幼稚。

颜言毫不避讳翻弥隅一个白眼,又正色道:“但是必须注意,只能是你们两个。落了单不行,是别人也不行。否则,无法让你们变强不说,搞不好还会出人命。”

“可刚刚不是来人把东西抢走了么,那你还怎么解构?”弥隅端详着他手里的东西,对上颜言得意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你早就猜到有人要动手,所以提前搞了个假的出来?”

颜言一脸得意,像是默认。

却不想被一边的陆安歌拆了台:“他连兵法都读不明白,哪做得到这样未雨绸缪。是他手边恰巧有个长得十分相似的东西,那群人急着脱身,根本没有仔细看,顺手拿了就走了。”

弥隅了然点点头:“嗯,合理多了。”

云落看着颜言手里摊开的那两个圆环,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一定要做成这个形状吗?”

颜言才不理,说话间把东西强行塞进他掌心,另一个转手丢给弥隅:“这还真不能怪我。你们带回来的总共就那么丁点大,我能有什么办法,做大了就没用了,干了也白干。”

陆安歌瞧他一副别扭样子,颇有兴趣:“长这么大,还真没见云落戴过这些东西。不说戒指,再小一些的时候,连和人家玩玩的玩具都没有过...”

这话断得突兀,像是没说完就被话者自己咬断了吞回肚子里。为时已晚。

果然,颜言敏感地转头看他:“你和谁玩过?”

“我没有。”陆安歌忙不迭否认,“就之前,帮你拿抑制剂的地点,不总是在一家夜店的后巷吗...你知道,去那种地方的,没见过几个特级Alpha,稍微闻到点味儿就一劲儿往人身上贴。不信你问云落€€€€”

他指向云落,理直气壮:“我不在的时候你替颜言去取抑制剂,你说,那是不是我说这样?”

云落如实点头。

为别人感情护航,或许自己也能获得一点回报。这样想着,弥隅也并起三指指天:“我也能作证。”

陆安歌这才继续说:“路边有卖那玩意儿,我随手批发了一点,这东西打发人,好用。”

颜言头低下去,不发怒也不说话,没有情绪似的,沉默了半晌。

“真的,批发回来的东西多的现在还在宿舍床头的抽屉里呢,”他凑在颜言的身边,像一条晃尾的大狗,又重复一遍,“真的。”

云落和弥隅面面相觑,不知道冰山少校陆安歌到底什么时候转了性。

态度突变,必定事出有妖。

弥隅反应极快,逼问道:“你俩...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我们不知道啊?”

颜言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我们哪有什么秘密啊!这几天吃住都和你们在一起,发生什么能瞒得住?”

话是这样讲不错。弥隅摸摸下巴,眼神在两人身上逡巡€€€€但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对。

颜言嘴里撬不出话,弥隅转而从陆安歌身上找突破口。许是Alpha的身份带来的认同,总之这两人在那次遭到突袭后突地就一拍即合,冰释前嫌的速度让另外两人瞠目又结舌。

相比之下,陆安歌大方许多,抱臂靠上桌沿,指尖蹭过鼻尖,轻笑着说:“确实没什么。有一段记忆被放出来,想起了之前发生过的往事而已。”

“封存的记忆?”云落抬头,问道,“我偷偷跟我爸去F区那段时间吗?”

“那倒不是。”陆安歌否认,“不是被人为封存的,而是我和颜言不约而同一起忘掉的往事,关乎...我分化成Alpha之前的那段异常狂躁的时期。”

那段时间云落清楚记得。十五岁前后,Alpha的特征在陆安歌身上显露得愈发明显,只等腺体发育成熟。本该万无一失,却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他的情绪一日接着一日,越发不可控制。

抑制剂彻底失去效用,甚至有人在暗中讨论,是不是还没分化就易感期先行,只有为他找一个特级的Omega来才能缓解这样的症状。

有人同意,有人连连摆手,说陆安歌只有十五岁,怎么看这都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总之那一段时间,陆安歌刀枪不入、水土不服。脾气上来,谁也靠近不得,活脱一个混世魔王,至今有人见他都怕。

就是这样的状态,他被关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竟然奇迹般转好了。而后不久,腺体发育成熟,他成为一个真正的Alpha。

云落倒确实不知道他当年是如何渡过那段时期的。后来他清醒了问他,得到的答复也模棱两可,说大概是腺体发育时带来的高温烧坏了脑子,真不记得了。

云落好奇,问平时巴不得和陆安歌黏在一起的颜言,也是一问三不知。

原来是他们一起忘了。约好了似的,只把他当外人。

很平常的一件事,说出来本无人在意。只是陆安歌偏这个时候说、说完颜言的脸又异常地比先前更红,任谁看了都要起疑。

云落突然想通,面露讶然神色:“不是吧,陆安歌...你不要告诉我,你那个莫名的狂躁期根本不是你自己扛过去的,而是颜言...”

话中难以置信的程度,和弥隅陆安歌得知对方也知晓云落那块胎记的时候不相上下。

弥隅似乎听明白了些,措辞和云落相比,多了几分肆无忌惮:“陆安歌...你是我见过最禽兽的Alpha。未成年你就...”

【作者有话说】

弥隅:什么叫输在起跑线,两情相悦比我早就算了,人家还是童养媳。(仰面,望天,长叹,摇头)怎么比,怎么比,人家四舍五入孩子都快有了,我还得掰着手指算嘛时候儿和我lp第二次。

云落:?今天没吃药吗。

第95章 “...颈环?”

“那个,云落!”颜言沉默许久,终于在态势即将不可控前开口,企图将话题重新引回云落起初的顾虑上,“啊,对,当然,如果后面的能到更多的克洛索,这东西自然也能得到升级。你不喜欢戒指,到时候我换其他大一些的给你,手环、臂环、颈环...什么的,都可以。”

话说得心不在焉,说完对上云落怪异神色:“颈...环?”

很少有人带这东西了。也并非不存在,只是用途比较私密,调调情可以,不太适合多人聚众聊起。

“不是!不是不是!”颜言火速改口,“那什么,我的意思是项链、项链!环啊环啊的,说多了就顺嘴罢了...”

总之各有各的尴尬,唯独弥隅在一旁将那个指环套上自己的无名指,看起来还颇有些春风得意。那指环几乎完全贴合他的手指,仿佛量身定做。

他笑着向颜言扬起手:“谢啦。”

云落看着弥隅的无名指,迟迟没有动作。微一偏头,对上三双盯着他的眼睛,好似无声逼迫。一双里面闪烁着隐隐期待,另外两双的主人,早忘了刚刚的尴尬,转眼就又要看他的热闹。

他闭着眼睛一套,手臂垂落在身侧,刻意藏到裤缝里掩住。

心虚一般,开口又将话题向别处引:“回头我和弥隅再去一趟那个山洞。那些人采集资源时很不仔细,常常遗落很多。等他们离开,我们去捡些漏回来。”

他望向弥隅。眼神递过去无声的问询。

换做平时,早培养出的默契根本无需提前商量,云落做什么决定,弥隅都不犹豫答一声好。

此时却犹豫了。

他说:“这几日里M国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对云老将军的条件几乎都是敷衍了事,并没真想要你的命。既然无意插手你们云家的家事,我们完全可以到此为止,何必再去€€克洛索这趟浑水。”

这样的说法显然出乎云落意料:“三条人命债...不讨了?”

命债的债务人是谁,早已无需说明。从他口中要弥隅去讨这桩命债,多少有些大逆不道。

弥隅见他面色不改,反倒轻松起来:“你爷爷同M国的恩怨,何不让他们自己了结。”

如果M国能反客为主,一举解决了云峰,岂不是更好。那个老家伙惯喜欢兵不血刃,这种无需费力就能成为胜利者的滋味,到底也得让他尝一尝。

最深沉的心思被他藏在嘴边,成为一句心中的默念。

云落双臂撑上桌沿,微微俯身,偏过头看他:“今天怎么这样说话,不像你。平时‘恩仇必报’什么的总喜欢挂嘴上,还以为你日思夜梦都要手刃了劲敌,却没想到到了竟这么大度。”

颜言在暗中嗟叹,瞧瞧,这说的算什么话。让别人知道了这般怂恿的话,所谓的劲敌其实是他自己的亲生爷爷,谁听了不叹一声逆子。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打算。”弥隅潦草答他。

私心不可说,说出来就不叫私心。如果没什么在乎,就什么都行,一如当初想要从中央军区逃回F区的自己,杀人放火什么心思都动过。

如今不同。不是变得怕死,是觉得此时已经足够好,不想容纳多一分打破平静的机会。

如果恶人自有天收,云落何必非要再亲身去犯这个险。把他锁起来、铐起来,看曾经为自己镀一层精钢的人一步步变得柔软,再亲手为他戴上颜言不小心说错的颈环。

自己身边其实也很好,别再去冒险。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