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不掩瑕 第65章

“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我不关心,但他与M国交易的目的,绝非那么简单。”

云落显然比他们任何一人都想得更远,将一切猜测串起来,在他们面前铺陈开来:

“M国曾经用这东西差点害别人灭了国,多大威力,谁也不敢想。后来从属星被封禁,整个星系都以为这东西早就绝迹,却没人知道,还有些漏网之鱼,就在F区。但这些事情云老将军早就知道,却瞒着全联邦上下,几乎滴水不漏,连我爸都知之甚少。如果不是我和弥隅意外发现,所有人都要继续被蒙在鼓里。

“他瞒着做什么?这么厉害的东西,如今握在他手里,他肯拱手相让,亦或只是换我一条命?我了解他,也有自知之明,我根本没那么值钱,他也不会做赔本生意。他拿这东西做饵,最终想要的,大概率是M国所掌握的资料和技术€€€€毕竟整个星系,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克洛索。那些东西对方自然不会主动给,他又总要提些什么条件出来,这交易看起来才不算那么奇怪。

“他这么好面子的人,为了云家的声誉可以置我于死地,如果带领联邦制霸星系,到时候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是不是联邦主席的位置,他也坐得?到时候联邦不是联邦,恐怕就是姓云的一家独大的帝国。”

一番分析听得人胆战心惊,弥隅心底涌上几分愧疚,在他方才还在为个人私情犹犹豫豫之时,云落已经上升到家国高度。

到底是自己井底之蛙了。

“他从前可以为了S区弃F区于不顾,若真到了我说的那一步,会有更多地方变成今天的F区。云老将军的野心,不为联邦也不为人民。”

除S区之外的其他区在联邦议会中的席位连年遭到削减,背后推手必有云峰一份。多年前便开始布局,其野心可见一斑。

云落转向弥隅,说:“弥隅,我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从小在F区长大、如弥隅一样的孤儿,也会因一些失去留下一辈子的遗憾。他在弥隅眼里见过那样的神情,在弥隅对着一片废墟无助呼号的时刻,感同身受过他内心的悲恸和绝望。

昨日已过,无法挽回,但他不希望有第二个、第三个流离失所的弥隅。他无法为他们建一个家,至少可以不毁掉他们现存的家。

这些话他没有说,藉由打开的通感按钮,只让弥隅一个人知道。

弥隅身体向侧边一转,头仰了仰。而后大概是眼睛不太舒服,又抬手蹭了蹭。

“可...如果真的这样,天下都你一家独大了,或许他就不会再因为Beta身份而为难你。你可以好好活着,”他依旧没有转过身来,徒留一个背影,和略有些嘶哑的声音,“我也想...你好好活着。”

云落不言语,低下了头。这是他的一贯反应,逻辑分析条条是道,到了情感表达,就要患上失语症。

弥隅不打算勉强,打算应下他刚刚的要求,答应他即日就启程,再返回那个大坑一趟,带更多的克洛索回来。

云落却在这个时候抬头,当着颜言和陆安歌的面握上他的手腕:“我不要那些。我要你们。”

宾语是“你们”,听在弥隅耳朵里却仿佛是只对他一人的独白。

“如果必须要去的话,恐怕等不到以后的某天了,”弥隅想到了什么,突然补充道,“那群人只要把东西带回去,很快就会发现是假的,而后杀回来找。我们等不了,要去只能立刻出发。”

不出一个小时,两人重新收拾好了装备,又一次站在飞行舱的门口。

云落转过身来,叮嘱留守在飞行舱上的两人:“我们走后,你们找一个隐蔽些的地方,所有屏蔽系统都打开,然后等我们回来。如果不是必须,通讯也少用,不要被他们找到。”

陆安歌替他按开了飞行舱的大门:“放心去吧,我会保护好颜言,等你们回来。”

【作者有话说】

弥隅(听到颈环的瞬间眼睛一亮):颜言,有时候还是得承认一下,你尊4个天才!

颜言(看向云落):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的,口误...今晚还有一更!

第96章 调虎离山

云落和弥隅连夜摸着黑,再次来到大坑下的禁区,先去看了一眼破庙后被炸出的那一条捷径。

对方似乎有意提防他们从这里潜回,直接封了个水泄不通。

于是只得重新绕到大坑正前方,正巧遇到一队人马从山洞里抬着箱子走出。

两人在原地又蹲守许久,确认无人折返,才终于又沿坡而下,再次进入那个山洞里。

距离上次从这里离开,不过才几日时间,山洞里竟密密麻麻又多了许多处爆炸的痕迹。这次他们作业竟如此细致,不说碎片,地上连一点克洛索的渣渣都不见。

冷不防又是一束强光打来,传来熟悉的通讯器外放的声音:“两位是在找这些东西吗?”

一行人从黑暗里现身,依旧全副武装。不道是刚刚看到的那一队人马去而复返,亦或是原本就有另一队领了命令在这里伏击。

一只箱子被应声掷在地上,盖子没有上锁,触地的瞬间弹起,里面的东西霎时暴露无遗。满箱的克洛索煞是壮观,泛着一片蓝幽幽的光。

此时所中的埋伏,或许又是云峰的杰作。

他了解云峰野心勃勃,绝不肯善罢甘休,云峰亦知他善心不忍,定会折返,便再次做条件交换,叫M国派人早早在这里等。

祖孙间为数不多的默契,终究要用在这样的场合里。

云落果然还是会来。二十多岁与七十多岁的人斗智,终究还嫩了些。

弥隅向身后望了一眼:“这次可没有炸开的路能走了。”

云落两指转了转才在手指上戴了没多久的环,想起临行前颜言的再三叮嘱:“就算这个东西可以让你们在山洞内暂时摆脱芯片自由行动,但它的能量有限!十分、相当、非常有限!你们可千万不要仗着这东西和人硬碰硬!”

对方实在太嚣张,已经得手的克洛索竟然就这么原封不动地抬了回来。那个箱子里存放的数量足以让这八个人丧命,他们对自己的防护设备未免太过自信。

知晓前几日三个同伴是如何命丧于此,这些人多了几分防备,此时一身紧绷,眼睛紧盯着他们两人的枪,手则是按上自己的。

一个一个击破显然不太现实,一旦他们动手,对方的枪只快不慢。这亏弥隅一次性吃了个饱,腹部的枪伤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云落撇头看向弥隅,装备包里不知装了什么,鼓囊囊隆起一大块。

“手雷,”弥隅用通感告知,“临出来前,我随手带的。”

出发时走得急,亏他想得出随手揣一颗手雷在身上。这有些莫名戳中的云落的笑点:“你想得蛮周全。”

弥隅不客气认下这一句夸奖,嘴角要勾到天上,却还是绷出一脸正色:“事关性命的,云少校,严肃一些。”

这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更好笑几分。云落唯恐再多看两眼会笑出声来,于是将头撇到一边,避开弥隅的一脸洋相。

但还是要承认,这一颗手雷在此时,绝对能派上大用场。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箱克洛索上。

对面那群人精神实在太过紧张,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们是否从腰间掏枪的动作上,以至于弥隅从裤子的口袋掏出一颗手雷并丢过去的时候,甚至还愣了半秒。

半秒不多,对云落来说却已足够。他从地面跃起,将弥隅侧扑到一边的地上。对方的枪响,子弹乘着风出膛时,早已打不中他的身影。

而后他的枪对准了落在那一箱克洛索上的手雷,扣下了扳机€€€€爆炸声响彻了整个山洞,震波在有些狭促的空间里被放大数倍,碎石漫天乱飞,接连砸上云落的后背。

视野里最后留下的是一整片混着火光的蓝色,好不壮观。而后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变成弥隅的脸。

两人的计划似乎奏了效,手雷炸翻了满载克洛索的箱子,压在箱底的大块都悉数被炸飞出来,直扑一行人的面门。

大块的克洛索硬过磐石,此时乘着巨大的冲击波,形成惊人的力道,生生震碎了那些人脸上的面罩。昨日重现,这几个人和先前他们那三个同伴一样,皆开始在地上打滚。

空气中克洛索的浓度渐渐高过了颜言所警告的阈值。云落一阵晕眩,从弥隅身上起来,拉上人头也不回地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原以为外面还会有其他人伏击,两人一边忍耐着些微的不适,一边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

奇怪的是,他们一路跑到山洞的入口,抬头看到F区不甚明亮的月亮,却没再见过任何一个敌人。

埋伏就只派了这八个人来吗?尽管胜算够大,却不全然是一个万分保险的决策。

这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给他们设伏,反倒更像是要拖延他们的时间。拖延时间?

云落和弥隅仿佛被当头敲了一棒€€€€调虎离山!

颜言和陆安歌...云落将通讯器调至只有四人知道的秘密频道,呼叫了第一遍,没有人接听。他又紧接着呼出了第二遍。

终于接通的瞬间,那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云少爷,好久不见。如果你现在立刻赶回你出发的地点,或许还能见到你朋友最后一面。”

是云峰身边跟了几十年的老兵,不是亲信胜似亲信,年纪算起来比云光启还要大上一些。

呼吸骤然发紧,来不及做出回应,不远处又轰然一声巨响,顿时火光熏天。

两人一怔,是临时避难所的方向。

“真不凑巧,那个避难所,好像你们的飞行舱是截然相反的方向。”似是早有预料般地,等等到爆炸声落了,通讯器另一边才继续迤€€然道,“云老将军要我传话给你:朋友,和你自以为看重的公义,孰更轻孰更重,全看你向左还是向右。”

说完径直收了线。

三番五次用无辜之人性命做垫脚石,赫然已触及弥隅的底线!

他的双拳在身侧握紧,却是越愤怒越冷静。

他眼底溢满恨意,须臾间替云落做好决定:“你回去找陆安歌他们,我往那边!”

这是唯一看似两全其美的办法。云落默许,两人同时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拔腿飞奔。

那一片荒地上扬起的风似带着砂砾,割得他眼眶生痛。

【作者有话说】

首页大榜是nb,好多人啊.jpg你九子我开了眼了555...

第97章 心愿难遂

云落一路狂奔,穿过破败萧索的主城区,熟悉的飞行舱终于重回他的视野,脚步却像被地上无形的绳绊住,顿在原地。

在他们的飞行舱边,另有一架更高规格的,正发动了引擎,欲要离去。巨大的轰鸣声卷起地上的尘土,叫嚣似挑衅。

尽管没有明显的标识,云落仍然一眼就认出,那是属于联邦军用的规制。飞行器的舱门没有闭紧就徐徐离开了地面,云落凝神望过去,渐渐看清舱上人影。

颜言被两个士兵模样的人从身后压制,跪于地面;陆安歌似乎受了伤,俯趴于舱门附近的地面,在舱外垂落一只手臂,身旁另有两人看守。

还有一人上了年纪,悠闲靠在门边,抬起穿着军靴的一只脚,不留情碾上陆安歌的肩膀€€€€谭莱。跟了云峰近五十年的老兵,云光启都要尊称一声大哥,已逾花甲之年,却难见一丝华发。

飞行器抬升到一定高度,定在空中不再动了。

仿佛刻意等着他来,却要他看得见、触不到。

云落抬眼,恰巧舱边的陆安歌垂睫,那一瞬间视线交汇,他大喊出声:“陆安歌!你怎么样!”

陆安歌悬于舱外的那条胳膊艰难地抬了抬,给他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颜言与陆安歌只有咫尺距离,却被死死反剪住肩膀,即便拼上了全身的力气,也挣不动分毫。

倚在门边的那位也算得上德高望重,此时自上而下地俯视过来,嘴角挂着上位者的笑。

那笑几乎和云峰如同一个模子铸出来,轻蔑、不屑,志在必得。仿佛一切皆是蝼蚁,而他们是造物的主。

谭莱慵懒把玩手中的枪,皮质手套包裹的手指轮番敲击着枪管。除他之外的其他随从都多少挂了彩,几乎全都伤在脸上,没有一处留情。

是陆安歌的杰作。

谭莱率先开了口:“云小少爷,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比以前又强了许多。”

话里中气十足,若不说,无人敢信他竟是云落的隔辈人。

云落的话几乎从牙缝中硬挤出来:“好久不见了...谭叔。”

“云家果然卧虎藏龙,只可惜...”被称作谭叔的那人朝身后招了招手,飞行器的引擎再次响起来,“多的旧就不叙了,云小少爷,云老将军在等你,我们S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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