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承诺只要他过来,琴房随时迎接他。
楚音热了眼睛,重重地颔首,牵着果果跟对方道别。
门口挂着风铃叮铃铃刺耳地响起来。
他不再去司立鹤安排的住处,而是打车前往张连枝居住的酒店。
在车上时他接到了陆书凌的来电,面对青年的关怀,他依旧是同一个说辞,“我没事。”
陆书凌自顾不暇,他不愿意给对方添麻烦。
“楚音,不要强撑。”
“我没有,真的,我不是小孩子了,做错了事就要有承担的勇气。”
错,他真的错了吗?
楚音顿了顿,“书凌哥,别担心我,你相信我可以自己解决。”
陆书凌微吸了一口气,“好,我相信你。”
这些年来,真真正正愿意信任他的自始至终只有陆书凌一个而已,有了陆书凌这句话,楚音觉得自己更有力量去面对一切。
他敲响了张连枝入住的房号。
出轨的事传出去后,楚音一直被司立鹤藏起来,这是事发后第一次跟女人见面。
张连枝一见到他开始嚎哭,先是怒斥他糊涂,又推着他让他去求陈邵风原谅。
要让楚音像张连枝跪在楚河面前一样跟陈邵风摇尾乞怜,他宁愿去死。
他坚定道:“妈妈,我一定会和陈邵风离婚。”
张连枝瞪着眼,戳他的脑袋,“你是疯了吗?跟他离婚有什么好处,这个世道谁的婚姻不是一地鸡毛,跟着陈邵风,你好歹还是小陈太太,吃香的喝辣的,你有什么不知足?难道你要像我一样活了大半生落到这个地步你才高兴吗!”
女人哀叫一声,“咚咚,就当妈妈求你,妈妈是为了你好,你看看这儿,哪里是人能待的?这些天妈妈吃不好睡不好,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她奢靡二十多年,被男人养了二十多年,一点儿生存能力都没有了。
楚音悲哀地看着她,哽咽道:“妈妈,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吗?”
张连枝被他问住,支支吾吾,“当然,哪个妈妈不为孩子着想?”
“不对。”楚音眨一眨眼,眼泪滚滚而落,“你是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富贵。妈妈,你难道看不见我的痛苦跟难过吗?”
楚音的眼泪刺痛了张连枝,叫女人一时无法反驳。
张连枝说这个一天近一千的房间不是人待的地方,可楚音已经无力支付高昂的酒店费用,他迅速胡乱将张连枝的行李打包好,跟女人要说换一个地方。
他带着张连枝去了之前的小旅馆。
张连枝现存唯一一双近万的高跟鞋踩在了路边的小水洼里,嫌恶地拉着楚音,“咚咚,你要让妈妈住这里吗?”
她还在摆阔太太的谱,衣服都是名牌,打扮得很艳丽,站在这灰扑扑的小巷子里极为违和,引来不少发笑的目光。
张连枝想离开,楚音气红了眼,“如果你有钱去住大酒店,那你就去吧。”
“咚咚,你怎么可以吼妈妈?”女人泫然泪下,抱住楚音的手,“妈妈不走就是了。”
楚音顶着各色打量的目光拉着行李箱牵着狗进了旅馆。
两人住一间,张连枝睡床,楚音挤沙发。
张连枝感觉这儿的空气都是污浊的,忸忸怩怩不肯坐下,看见发黄的厕所,恶心地险些吐出来,她惊叫一声,“咚咚,我们走吧......”
转过身,见到刚才还独当一面的楚音坐在勾丝的沙发上,捧着脸无声地哭。
他所有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眼泪止也止不住地从指缝里流出来,生活的剧变、母亲的逼迫、爱人的轻视,一桩桩一件件地打垮了他,他以为自己能撑下去,可一切才刚刚开始,他就觉得无力承担。
“妈妈,妈妈€€€€”他抓着自己的脑袋,把头发揉得乱糟糟,大哭起来,“你听我的吧,我求你,我好累,我好累啊。”
张连枝被他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搂住他,“好好好,妈妈听你的,妈妈不说了、不说了。”
母子俩抱在一起大哭,哭了一会儿,张连枝又忍不住道:“不能这么下去,得想想办法。”
她除了依靠男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女人蹲下身问:“那个人是谁?”
楚音哭得头脑发昏,抬头见到女人发亮的眼睛,瞬间警惕起来,抿着唇摇头。
张连枝还想再问,楚音坚决了断道:“妈妈,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分手?为什么分手!”张连枝揉一揉鼻子,“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怎么能不管你?”
楚音没管她,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女人是一只闻到腥味就往上扑的猫,他不会让张连枝知道他的出轨对象是司立鹤。
中午没吃饭,晚上叫了外卖,囫囵两口没吃进多少。
旅馆的暖气坏了,隆冬的天张连枝冻得直打颤,一直在小声嘟囔着冷,片刻后,阻挡不住睡意,忍着恶心趟了下来。
楚音蜷在脏兮兮的沙发上也没好多少,手和脚都是冰冷的,他不敢睡觉,因为一阖上眼司立鹤讥讽的神情就会伺机钻进他的脑袋里,所以他空洞地瞪着眼,盯着床角掉了漆的墙面。
凌晨一点,平静的旅馆被吵闹声唤醒。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在楚音入住的房号前炸开。
楚音一主动现身,陈邵风不多久就找来了€€€€他带的人跟司立鹤安排的保镖冲撞,谁都不让着谁。
张连枝吓得大气不敢出,楚音早料到这一刻,比她好一点,惨白着脸坐起来,嘱咐道:“妈妈,你照顾好果果,在这里等我回来。”
女人抓住他的手,“咚咚......”
楚音拢好衣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十几个黑衣保镖将旅馆狭窄的走廊堵了个水泄不通,楚音的出现让沸水似的空间霎时安静下来。
“楚先生,请您进屋。”
司立鹤的保镖想把门关上,楚音拦了一下,“不用。”
他不想再承司立鹤的情,不顾保镖的阻拦挤了出去。
“小陈太太,小陈总在楼下等您。”
楚音因还没有纠正的称呼皱了下眉头,但没说什么,执意下楼€€€€陈邵风再蛮横,现在也是法治社会,总不能真把他折磨死吧。
车窗落下来,他见到了满脸戾气的陈邵风。
“怎么,司立鹤就让你住这种地方?”
在陈邵风嘴里听见司立鹤三个字犹如惊雷,楚音呼吸停滞了一秒,没有接对方的话,喉咙阻塞挤出字来,“什么时候离婚?”
“别着急。”陈邵风伸出手来抓楚音,被楚音躲过了,“上车。”
“去哪儿,我自己打车。”
陈邵风看了眼他身后的保镖,鄙夷道:“带了这么多人,还担心我在车上对你做什么吗?”
楚音执意要打车。
陈邵风压制着火气,冷笑,“行啊,你脏得要死,我还嫌你一身骚味呢。”
难听的话听得多就麻木,已经不能攻击到楚音,他等陈邵风报地址,是他之前的住处。
也好,这一次去了顺便收拾行李。
夜车一路顺畅,出租车司机看着尾随自己的好几辆黑车,好奇地问:“你们拍电影呢?”
去上断头台的楚音居然还有心情因为司机的玩笑话笑了笑。
不多时就抵达目的地。
保镖紧随不舍,楚音知道他们受人所托,没赶,只和他们保持着距离,倒是陈邵风阴阳怪气骂他不要脸。
家门没关,两拨保镖看彼此不顺眼,皆警惕地盯着屋内的动静。
锁已经换新的了,楚音一进屋就问:“是要谈离婚的事吗?”
陈邵风趾高气昂地睨着他,“如果我说不呢?”
楚音握了握拳,“那你找我做什么?”
“妻子跟丈夫回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陈邵风语出惊人,“比起离婚,我更想原谅你,把你关起来,慢慢地玩。”
最后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仿佛真的要把楚音身上的肉都啃下来。
楚音抿住了唇,心害怕地狂跳起来,他清楚陈邵风有多好面子,艰涩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出轨了,你......”
“那又怎么样,圈子各玩各的海了去了。”陈邵风朝他走近一步,“我不仅不跟你离婚,每个宴会我还都要带着你,让所有人都看看我陈邵风的老婆是个什么货色,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楚音觉得陈邵风疯了,不想理会对方的疯言疯语,小声说:“来之前我给两家的长辈都发了信息,他们应该快到了。”
“你拿他们来压我?”陈邵风笑两声,“楚音,你越来越有本事了。”
楚音的目光悄悄落到一旁的狗粮密封桶上,神游外太空,想待会离开的时候一定要把果果的粮食全部带走。
挺贵的,能吃一个多月呢。
他的出神没能逃过陈邵风的眼睛,青年突然暴起抓住他的手,“你听清楚,今天不管来的是谁,你都别想走出这个家门。”
楚音挣扎,陈邵风用更难听的话袭击他,“你以为司立鹤喜欢你,别太看得起自己了。他跟你玩玩而已,谁会要一只被我玩烂了的破鞋!”
门外的保镖都听见了陈邵风的话,下意识往里看,楚音只觉得自己像光天白日被人剥光了丢到大街上观望,浑身冷汗淋漓。
是,是他痴心妄想,可他也已经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楚音,你十七岁就在我床上打滚,没有一个男人看得起你,你凭什么觉得司立鹤会要你?”
别说了!
“他要是真喜欢你,早该让你跟我离婚,不会到现在还没出面。”
别说了,别说了!
“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别做白日梦......”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濒临崩溃的楚音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扇向让他痛苦的源泉,啪的一声响,陈邵风被他打得偏过了脸。
他半条手臂都麻了,脑子里嗡嗡响,惊恐地瞪大眼,很怕陈邵风跟他动手,茫然后退两步,肩膀突然被一双手重重地握住了。
楚音狠狠地抖了抖,仓惶抬头,只见司立鹤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站在他身后冷着脸与几步之外的陈邵风形成对峙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咚咚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