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通款曲 第61章

楚音每天去一趟商场,什么也不买,游魂一样纯逛。

司立鹤希望他能多出去接触些烟火气,这有利于他的病情,但如果这个商场隶属秦家就另当别论了。

楚音跟秦浩究竟有什么过节?

司立鹤不想逼问楚音,也不太可能无法无天到抓了秦浩严刑逼供。

除了当事人,还有谁知道不为人知的往事?

一个被司立鹤忽略的名字缓缓地浮上心头。

嘀€€€€

楚音牵着果果推开家门,听见屋里有动静,是司立鹤在做晚饭。

为了改善楚音的胃口,司立鹤变着法子提高厨艺,还特地联络从前在英国的厨娘视频教学。

楚音顺着司立鹤和人聊天的声音走过去,见到司立鹤正在煮海鲜粥,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香气。

司立鹤朝他笑了下说:“洗个手就能吃饭了。”

是很寻常的、楚音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幕。

他喉咙噎了一下,司立鹤走过来牵着他到岛台洗手,温热的水流让楚音冰冷的指尖逐渐回暖。

“今天做了什么?”

楚音垂着眼睛,摇摇头说没什么。

他下午在商场逛了三个多小时,没见到目标人物€€€€他以前听陈邵风提过一嘴,每到月中,秦浩会到商场巡店。

司立鹤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别过去轻轻地提了一口气,神色自若道:“不想说也没关系,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楚音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司立鹤这句话颇有深意,但没等他细想,司立鹤已然把他带到餐桌入座。

海鲜粥鲜甜温热,吃下去温暖从胃部一路蔓延了整个身体。

屋子里暖气足,楚音吃得出了一点薄汗,司立鹤反倒没怎么动嘴,只是看着他。

他们之间充斥着太多尖锐锋利的记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平和相处的时刻。

楚音忽地有点眼热,又觉得能留下相对美好的道别是件不错的事情,所以他难得地主动朝司立鹤笑了笑。

晚上照例做了,但楚音一整天都泡在外面,昏昏欲睡的样子。

司立鹤亲亲他汗津津的脸蛋,收紧双臂把人裹在怀里,用力了怕挤碎,失力了恐脱手。

许久许久,一声近乎是悲痛的低喃从司立鹤的唇角泄露,“咚咚......”

第67章 (三更)

楚音今天出门没有吃药,怕司立鹤发现,把药丸都冲进了下水道。

不吃药他脑子晕乎乎,不大清醒,但感觉不错。

他照例把果果送上幼儿园的校车,随行的训犬师对他说:“今天有小狗拉绳比赛,不跟着去给果果加油吗?”

为了狗身安全,校车里的小狗都有固定的座位:一个合适的狗笼,果果趴在笼子里哈哈吐着气,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楚音重重地抿了下唇,狠心地别过眼,“我相信果果能赢。”

训犬师跟他告别,楚音走出好几步,果果突然汪汪叫了起来,叫法跟平时不太一样,很焦急地扒拉着笼子,夹杂着呜咽声。

楚音脚步一顿,走得更快了,直到校车开走才红着眼睛往回看。

他真的是一个很不称职的主人,不,很快的,他连果果的主人都不是了。

国道的车子疾驰而过,风裹挟着灰尘扑向楚音,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把涌上口鼻的酸涩咽下去,忽略耳边的猎猎作响,搭上了前往商场的车。

停药让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更加糟糕,连司机跟他讲话他都有点懒得搭理。

这是他在商场蹲守的第五天,整个上午一无所获,但是他想,今天碰不到还有明天,明天碰不到还有后天,再不济有下个月,他绝对不会放弃。

只是隔得越久他就越不耐烦,他觉得好累,迫不及待想结束这一切€€€€果果会有新的归宿,该告别的人都已经道别,就连跟司立鹤最后留下的都是温存的记忆,他已经没什么好留念也不会再有顾虑了。

所以在此之前,有一件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完成。

终于,一道熟悉却叫他痛恨的身影从不远处走过,楚音的脑子里疯狂地拉响警报,尾随而上。

商场的经理特地出来迎接秦浩,但秦浩对自家的门店轻车熟路,没一会儿就将人打发走。

楚音很快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那次在宴会被司立鹤当众羞辱后,他把气撒在了楚音身上,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楚音居然还敢送上门。

一只落单的绵软羔羊无足为惧。

秦浩看到他了,楚音挺直了背脊,一种让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的激动驱使他别停下脚步。

这几天楚音把商场的路线摸了个透,五楼未完全开发,有个较为偏僻的卫生间,几乎不会有人去那里,他转身上了扶梯,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撇,肮脏的鬣狗上钩了,果然闻着味跟了上来。

楚音呼吸急促,掌心在冒汗,骨骼也在咯咯作响。

他越走越快,直至走进卫生间。

咯吱一声,秦浩推开门,见到了在洗手台前洗脸的楚音。

这小婊子,故意招自己来这里,秦浩从上而下打量纤瘦的身躯,嘿的一声,“走那么快干什么?”

男人好整以暇地站到楚音身旁洗手,见到楚音抬起一张被水打湿的脸,眼睛被水泡得红通通的,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

他觉得这张脸长得实在勾人,不怪陈邵风第一眼就相中,不怪司立鹤冒着被笑话的风险也要把人撬走。

秦浩被看得心痒痒,可到底还念着这是司立鹤的人,只敢占些嘴上便宜,“司立鹤说要和你结婚,是真不怕你又红杏出墙啊?”

结婚€€€€楚音愣了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情?不过是真是假他不在乎了。

秦浩甩了甩手,水珠溅进楚音的眼睛。

楚音不适地闭了闭眼,哑声说:“为什么给我发那些信息?”

“因为你贱,你该骂。”秦浩不以为耻,人就在眼前,骂得更来劲了,“结了婚还不安分,自以为仗着有司立鹤这条高枝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有没有司立鹤都一样,我想骂就骂。”

“邵风真够窝囊的,我可不是他,老婆跟人跑了还得忍气吞声,换作是我,早把你腿打断了。”

男人一点就燃,似乎跟陈邵风共享了一顶绿帽子,但他嘴炮打得过瘾,碰上司家,也只有遁地的份,只敢对着楚音口出狂言。

楚音像被他骂懵了,狠狠瞪着他,可对于欺辱惯弱小的男人看来没什么威慑力。

秦浩靠近一点,“你他妈今天招我来这儿就是讨骂的,骂爽你了没有?”见楚音没有躲开他的接近,他轻浮地往楚音脸上吹了声口哨,“别是一个司立鹤搞不定你,你还要再出来勾三搭四吧?”

“真贱。”

楚音眼瞳闪动,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闪过许多不堪的过往,最终定格在装作和善的秦浩递给他的那杯葡萄汁。

秦浩还在喋喋不休地辱骂他,丑恶的嘴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却快要听不清那些声音。

楚音抓在沉重烟灰缸上的五指愈收愈紧,死死地盯着这个把他的人生弄得一团糟的畜生,他的手背青筋凸起,整条手臂都在蓄力。

秦浩骂骂咧咧地转过身,楚音盯着男人的后脑勺,抄起烟灰缸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了下去。

秦浩惨叫一声,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来,又重重挨了一下,轰然倒地。

浓稠的血爬了秦浩一脸,世界被染成红色,终于安静下来了。

楚音身体一软,靠在了冰冷的洗手台边缘,透明的烟灰缸上都是血,他手一抖,重物落地,心脏后知后觉地疯狂鼓动起来。

秦浩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那张讨人厌的嘴再也不能说出半个辱骂他的字。

秦家的人不会放过他的,从下定决心那一刻起,楚音也没想过逃。

他看着气焰嚣张的男人在他的重击下昏迷,也许还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脑子里轰隆隆作响,一道又一道的响雷炸开。

为什么要逼他?

秦浩该死、该死!

楚音见到自己沾了血的手,觉得脏,却好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水龙头哗啦啦流动,卫生间的门突被打开,他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弹了起来。

是秦家的人找来了吗?

他们会把他送到监牢,还是直接秘密杀了他呢?

楚音不敢抬头,肩膀被一双温热的掌握住,他突然爆发地大叫起来,手脚并用推拒靠近他的人,可是不管他怎么用指甲和拳头吓退对方,来人仍不顾一切阻力将他搂进怀里。

他闻到熟悉的气息,眼睫颤动,缓缓地落在近在咫尺的五官。

司立鹤黑曜石一般的瞳孔带有让人无限安心的力量。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瞬间全面崩塌,眼泪开了闸似的往外淌。

楚音冰冷冷的手被司立鹤拢在掌心,他听见司立鹤稀疏平常的语气,“逛商场怎么不叫上我,家里刚煲好了粥,等着你回去吃。”

秦浩被送往医院,颅骨骨折、颅内出血,可能伴随着癫痫等后遗症。

得到通知的秦家人匆匆赶来,秦母见到儿子满头是血险些晕过去。

秦父震怒,儿子在自家商场居然被人砸了脑袋,势必要追究到底。

秦兄第一时间去调取了商场的监控,只见楚音和秦浩先后进入卫生间,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几个便衣保镖,不多时,司立鹤也出现在画面内。

再接着就是秦浩躺着被人扛出来送医的场景。

卫生间内没有监控,但种种迹象表明是楚音动的手€€€€而且极大可能司立鹤早早就知情却纵容楚音行凶。

楚音被司立鹤藏起来了,秦兄找他要人。

司立鹤明目张胆把包庇两个字写在脸上,“你怎么证明是楚音做的,说不定他突然发疯拿烟灰缸砸自己的脑袋呢?”他顿了顿,“我还没怪你弟吓到我的未婚妻,你们秦家倒先来兴师问罪,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作案工具司立鹤早处理过了,就算秦家想查,也得有证据。

一番话说得秦兄勃然大怒,“司立鹤,你别以为你们司家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

司立鹤倏地一把将手上的钢笔摔了出去,溅出的墨水在地上蜿蜒出一道黑色的水痕,他笑了一声,“为所欲为?这四个字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们秦家给秦浩扛下的脏事还不少吗?”

他把桌面的文件夹丢到秦兄面前,“去年他跟朋友半夜在限速路段飙车,撞到一个大学生后肇事逃逸,那个学生到现在都没能站起来,上半年他强暴一个员工并威胁对方继续跟他上床,否则就把艳照散播出去,这些事不用我一件件再跟你复述一遍吧?”

秦兄恼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司立鹤缓缓站了起来,声线冷若冰霜,“是跟我没关系,但刚好我最近比较清闲,喜欢管闲事,让他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子吧。”

“为了一个楚音,你......”

“你回去问问他,还记不记得五年前他做过什么事,我还嫌他伤得不够重,最好这辈子就躺着别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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