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通款曲 第60章

司立鹤托人查楚音跟秦浩这些年的往来记录,太零碎的事情查起来有些麻烦,还未水落石出之前,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翌日清晨,没等司立鹤带楚音去心理咨询室,楚音先接到了楚逸的来电。

太阳打西边出来,恨不得楚音消失的楚逸居然会主动联络他,楚音的心被不安填满,噗通噗通地跳得极快€€€€

在被楚逸用非人的手段圈禁半个多月后,陆书凌自杀了。

别墅所有的利器都被收了起来,陆书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生活在严密的监控里,纵然如此,他还是想办法得到了一把指甲钳,并借助被子的遮挡试图一点点剪破自己手腕的血管。

等楚逸发现的时候,被褥已经被鲜血浸湿了一大片。

这样的自杀方式痛苦惨烈且不易成功,但陆书凌依旧选择如此做了。

楚音向来知道他温柔的外表下有一颗坚韧乃至刚烈的心,在被楚逸用胡秀红苏醒这样的诱饵钓了近八年后,他用最激烈的方式来反抗楚逸的欺骗。

司立鹤本不想同意楚音去见陆书凌,但陆书凌要真出事了,楚音岂不是得惦记一辈子?

死去的白月光这个头衔有多大的杀伤力,司立鹤并不想领略。

所以纵是再不愿意,他还是沉着脸和楚音再次踏足楚逸关着陆书凌的别墅。

陆书凌穿着米黄色的毛衣靠在床沿,脸色苍白无血,但还是很温和的模样,手腕缠了厚厚的一圈纱布,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底色泛着红。

“出去。”陆书凌对门口的楚逸说。

楚音以为楚逸会生气,可是没有,楚逸只是抿着唇沉默两秒就带上了门。

在他眼里眼高于顶的哥哥居然会听陆书凌的话,楚音感到诧异。

室内的监控在陆书凌的强烈要求下已经关掉,二人可以畅所欲言。

楚音一见到陆书凌的手就要掉眼泪,陆书凌笑吟吟地道:“指甲钳杀不死人的。”

可是会疼€€€€疼痛为陆书凌争取到了和楚逸谈判的筹码,他要见楚音,楚逸得同意,要关监控,楚逸也得同意,他还会要求更多更多,直到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下。

在他获得一个人该有的权利和自由之前,陆书凌会一次次地押上自己的生命。

面对楚音担忧的眼神,陆书凌感慨道:“人活着,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有什么意思?”

整整八年,陆书凌都作为楚逸的依附品存在,可是现在他向死而生,他知道楚逸爱他爱到无可救药,同样的,他也可以用这份爱裹挟楚逸低头。

陆书凌不知道自己哪一次会成功,哪一次会失手,他郑重地跟楚音做了道别,希望他们下一次见面是坐在餐桌前笑谈人生,而非在这个精致的牢笼里。

反之,也许楚音面对的将是一块冰冷的墓碑。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迟,属于陆书凌的隆冬还在继续,而楚音也仍在风雨里飘零。

第66章 (二更)

司立鹤企图在楚音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可见了陆书凌之后的楚音一切如旧,在去见Linda的路上还靠着他恬静地睡了半个小时,看起来居然比去之前情绪还要稳定。

陆书凌是什么灵丹妙药吗,那他花大价钱给楚音看心理医生算什么?

司立鹤想把没心没肺的楚音掐醒,手伸出去,见到楚音舒展的眉心,又恨恨地停住了。

算了,只要能治好病,管他见的是陆书凌还是李书凌陈书凌。

司立鹤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温和,对楚音的放纵也到了溺爱的程度,可就算是这样,楚音也依旧在琢磨着赶紧还完钱离他越远越好,真没良心。

他偏不让楚音如愿。

这次的咨询看似很顺利,楚音配合地有问必答。

可结束的时候Linda却把司立鹤叫到一旁,不免担忧地道:“小楚不想被当作病人看待,所以很努力表现出积极乐观的态度,我无法对此下或好或坏的定义,具体还得看检查结果,平时依旧要多注意他的情绪转变。”

司立鹤余光瞥到楚音又在抠手指玩,这个坏习惯纠正了好几次仍时不时就要冒头。

医生看了,药吃了,他也尽量顺着楚音的意,但一切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好转,司立鹤产生了一种很无力的感觉,面对最棘手的项目时,他可以抽丝剥茧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失误一件件解决,但同样的精力放在楚音身上却收效甚微。

Linda安慰他,“治疗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要着急。”

楚音小臂上的疤痕总有一天会消散,但心底的疮疤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挖除?

幸而司立鹤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一年不够就两年,两年不够就三年,再不济搭上一辈子,他总能亲眼见到楚音痊愈的那天。

坏消息有,好消息也有,Linda笑说:“小楚好像很依赖你。”

司立鹤的唇角微微翘起又放平,可在Linda揶揄的眼神里仍是笑了出来,“他一直这样。”

此后两天风平浪静,司立鹤派出去调查秦浩的人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楚音和秦浩的交集实在太少,顶多是陈邵风带着在宴会上见了几次,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种种迹象表明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在司立鹤试图查明真相时,楚音也在自以为隐秘地行动。

秦浩又换号码给他发了两次信息,无非是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内容,楚音没有回复,但那天见完陆书凌后,他一躺下来就反反复复地回想那句“人活着,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有什么意思”。

他心里有团熄灭了很多年的火在熊熊烧,烧透他的五脏六腑,驱使他去浇灭那片燎原的火焰。

但楚音有放不下的果果,果果跟了他这么多年,已经步入中老年阶段,是一只老小狗了,十五岁那年他自私到想让果果跟他一起走,可现在他舍不得果果活到这么大年纪还无法善终。

“宝宝,爸爸不能带上你。”楚音抱着果果去看罐头小山,“你看,这些都是司叔叔给你买的,他对你很好,你不要讨厌他。”

偷狗的事件不会在司立鹤和楚音之间上演,因为楚音决定拜托司立鹤照顾果果的晚年€€€€好吧,司立鹤没有这个义务,所以楚音作了两手准备。

Alex惊喜地看着楚音送他的礼物,“给我的?”

楚音点点头,“是你想要的游戏机。”

Alex高兴得手舞足蹈,摆弄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突然给他送礼物。

楚音小声忐忑地问:“你喜欢果果吗?”

“当然,它是lucky的好朋友,我也爱它。”

Lucky是Alex养的牧羊犬,也是幼儿园名字的由来。

楚音咬了咬唇,问了个很无厘头的问题,“那如果现在是世界末日,我被丧尸吃掉了,你会收养果果吗?”

游戏机里有大量打怪类竞技游戏,Alex哈哈大笑,“音,你真有趣,这个世界上没有丧尸,但看在你送我游戏机的份上,如果你被丧尸吃掉了脑子,我会把果果带回家。”

当天晚上司立鹤来接楚音和果果回家,Alex跟好友显摆,“Tollan,快看,音送我的礼物!”

司立鹤微微一笑,“是吗,真不错。”

粗神经的洋大脑品不出中式的敷衍,Alex亢奋道:“我要通晚上打游戏。”

司立鹤纠正他,“是通宵。”

“管他呢。”Alex拍拍楚音的肩膀,“音,你真够意思,谢谢你。”

楚音腼腆地笑了笑,“不客气。”

Alex灿烂的笑容太耀眼,这两人什么时候瞒着他关系这么好了?

司立鹤抿了抿唇,搂住楚音的肩膀说:“走吧。”

车子半路停在了一家花店门口,楚音不解地眨眨眼,司立鹤已经开门下车,跟店主说了两句,再上车怀里多了一束手捧花。

花束送给楚音,一朵粉色的非洲菊别在果果圆滚滚的脑袋上,小狗调皮一动,花朵就掉在了脚下。

楚音觉得司立鹤应当是喜欢果果的,不然不会买罐头买玩具,连送花都不忘记给果果捎一份,基于这样的前提,他对司立鹤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怎么突然想起送Alex礼物?”

楚音小声答:“这阵子他很照顾我和果果。”

很合情合理的解释,但司立鹤想了想还是提醒,“Alex有女朋友了。”

楚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嗫嚅,“我知道。”

司立鹤也觉得再说下去显得太草木皆兵,他总不至于小气到因为楚音给Alex送游戏机、对Alex笑了一下就吃飞醋吧?

莫名其妙的谈话到此结束。

花束摆在了入户柜,司立鹤取出一朵鲜艳欲滴的洋桔梗,剪去根部摆进了长颈花瓶里€€€€有了花,现在他跟楚音又属于热恋期了。

晚上他们做了几次,过两天司立鹤偷翻楚音的记账本,没有再添新的还款。

楚音的心情看起来不错,食欲也好了不少,每天不用司立鹤提醒就定时定点地吃药,几乎跟个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一切看起来正在好转,可如果心理问题是这么容易就痊愈的话,精神病院早该关闭。

司立鹤通过家里的监控看到楚音坐在桌前,拿着笔停顿很久才有动作。

他在写信€€€€楚音一生只写过两封信,一份是给张连枝的遗书,一份是给陆书凌的情书,现在,司立鹤成了第三个写信对象。

他懵懵地想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起头,比起遗书,更像在托孤。

“司立鹤,果果是一只好小狗,请你原谅它曾经对你的冒犯。”

划掉,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果果很喜欢你。”

划掉。

“对不起。”

划掉,丢进垃圾桶。

划掉、划掉、划掉......怎么写都不满意。

楚音揉一揉干涩的眼睛,重新铺开一张纸,一笔一划郑重地下笔:“司立鹤,如果你不喜欢果果了,请你替我把果果交给Alex,谢谢你。”

他是被司立鹤丢过两次的人,怕哪一天司立鹤腻味了把果果也丢出去,所以必须给果果留一条后路。

楚音把信纸藏在床垫下,不在家的时候,司立鹤偷偷拿出来看了。

他拿着信纸翻来覆去地看,透过这句短短的嘱托似乎摸到了楚音不安的灵魂。

楚音要走了吗,走去哪里?不要果果,也不要他?

是有多不信任他才会选择把果果交托给Alex?

司立鹤谈不上有多喜欢狗,对果果更多是爱屋及乌。

动物不会说话,但讨好一条小狗既简单又困难,因为它们有天生灵敏的感知,不需要通过言语或者行动就能察觉到危险。

果果重新接纳司立鹤,定然也是感受到他真诚的善意。

但楚音比果果执拗,到现在都没能重建对司立鹤的信任。

司立鹤很想拿着这张纸甩到楚音面前,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最终,他只是把信纸物归原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更加密切地关注楚音的行踪。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