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看向染着红发的青年,面色阴晴不定,“那是你奶奶让你留给未来媳妇儿的,你把它送给郁楚了?”
梁絮白下颌线紧绷,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老爷子侧过脸,不再看他。
梁絮白近前一步,说道:“爷爷,您帮我查一下吧,他已经离开六个小时了。”
不等老爷子发话,梁锦安率先问道:“你想怎么查?”
梁絮白说道:“查道路监控录像,我想知道他把车开去哪里了,如果去了机场,就查航班,如果是火车站,就查动车列次。”
“这涉及到个人隐私问题,除非动用上头的权利,否则谁也没有这个资格去查他的去向。”梁锦安蹙眉,“郁楚是个合法公民,不适合这样去调查。”
“我知道,我知道……”梁絮白喉结滚动,声音略有些沙哑,“可是除了这个,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他的去向,越快越好。”
他看向白发苍苍的老人,再次说出恳求的话,“爷爷,您不是很喜欢他吗?您帮帮我,帮我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人家既然选择离开,你就要尊重他的决定。絮白,掌控欲太强不是一件好事。”
“我没有掌控他!我只是想找回他!”梁絮白似是失了控,眼眶骤然泛红,“他不能离开我,他现在不能离开我!”
“为什么不能离开你?”梁锦安沉着脸,语调带着几分训诫之意,“爷爷说得没错,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都不可以这样痴狂地掌控着对方。如果是你令他不适,或许他的离开对你们两个都有好处。”
“不可以,他不可以离开,我真的没有掌控他……”梁絮白无力地捂住面颊,眼眶酸涩不堪。
他把郁楚的秘密压在心底,此刻却变成了爷爷和兄长口中的道德枷锁,勒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很想告诉爷爷,郁楚的肚子里怀着梁家的骨肉,若是不慎遭遇什么,很可能会要了他们父女的命!
但他不能说,因为这是他对郁楚的承诺。
梁絮白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了,捏紧之后又倏然松开,反复如此,让他在生与死之间无限徘徊。
半晌,梁絮白弯曲双膝,毫不犹豫地在老爷子身旁跪下:“爷爷,求您了。”
他伏身叩首,嗓音哽咽,“求你帮帮我,把郁楚找回来。”
三儿:评论区的各位,我老婆没了,竟值得你们这么高兴?
第45章
梁絮白这一跪,让老爷子和大少爷都愣在当下。
少顷,老爷子将手中棋子掷在地上,语气难掩怒意:“为了一个男人,你竟不惜下跪?你二哥当年都没你这么离谱!”
梁絮白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目眶猩红,嘴角发颤。
梁锦安不忍见他如此,便来到老爷子身旁,说道:“爷爷,您和陆老爷子是至交,您让陆老爷子开个口,事情就能解决了,明天我一定去拜访他老人家。”
“你瞧瞧他这个样!”老爷子胸膛起伏明显,连连深吸好几口气方才得以缓解,“早知如此,何必把人气走?我们梁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混账东西,净给我整些麻烦事儿!”
梁锦安无奈摇头,垂目看向自己的弟弟:“还不谢谢爷爷?”
梁絮白一怔,旋即说道:“谢谢爷爷。”
“我看你才是我爷爷!”老爷子气不过,又扔了一枚棋子。
棋局被这么一搅,谁也没心思继续玩下去了。老爷子不想再看见梁絮白,当即前往茶室焚香品茗,静心凝神。
等待调取监控的这段时间格外难熬,许久不曾沾染烟草的梁絮白此刻正躲在露台上独自抽烟,苦涩的味道在嘴里爆开,一缕缕地呛入肺腑,几乎把视线都熏迷糊了。
他问过奚晓晓,也联系了袁殊,但他们都不知道郁楚的去向。
不多时,梁絮白收到了秘书发来的消息:「梁总,这是郁湘女士任教的学校以及她的联系方式。」
€€€€湘洲第三中学高一语文组,后面附带了一串电话号码。
梁絮白曾听郁楚说过,因他父母是湘、楚两地的人,所以便用“湘”和“楚”给姐弟俩起了名。
如果郁楚去找姐姐,那么从渝城驱车前往湘州,最快也要十个小时左右。他现在怀着孩子,本来就容易疲劳,若是长途驾驶,身体怎么撑得住?
正当梁絮白忧心之际,梁锦安来到露台上,目光扫过满地的烟头,拧眉训斥:“抽这么多烟,不想活了?”
梁絮白撑着双膝从地上站起来,无视掉大哥的责备,问道:“有消息了?”
梁锦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郁楚的车沿着云锦路驶入松桂大道,最后把车开进了玉融商厦的停车场。”
玉融商厦?他去那里干什么?
“我知道了,谢谢大哥。”梁絮白说罢便往外走。
“马上要吃午餐了,你吃饭之后再去吧。”梁锦安说道。
梁絮白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我不饿。”
他踩着油门来到玉融商厦,果真在这里看见了郁楚的车,只是没有寻到他的人。
而停车的这个地方正好是监控死角,可以掩盖掉郁楚的行迹。
如果他没有走出商厦,必然是被另外的车辆接走了。
梁絮白没有迟疑,立刻给大哥打电话,让他帮忙查一查航班和动车列次。
很快,他又给郁湘拨了电话,但是两次下来,都没有被接听。
念及她的身体状况,梁絮白没敢过于打扰,只能就此作罢。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蹲在停车场一角等候着大哥的回复,手机屏幕的内容却始终停留在与郁楚的微信聊天界面上。
郁楚最后一次回复是两天前,彼时他在图书馆里,因馆长养了一只白色的狮子猫,每天中午都会来到窗台上晒太阳,姿态慵懒,又分外迷人,郁楚便把它拍下来发给了梁絮白。
他说,这只猫好美。
梁絮白回复,它很像你,但不及你美。
后面的便是他今天早上发出去的消息,可郁楚却没有回复。
就在此时,一通陌生的电话打进来了,梁絮白回神,迅速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端传来了一道男声:“您好,请问是梁絮白先生吗?”
这样的开场白,令梁絮白心尖一颤:“我是。”
对方说道:“梁先生您好,这边有一个您的国际快递,需要您本人亲自签收,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紧绷的神经得以松懈,梁絮白把心放回腹中,说道:“方便。”
快递员:“好,我马上为您送过来。”
他填写的收货地址是清月湾,但是清月湾外人不能进入,梁絮白只好返回别墅签收快递。
这是梁絮白一个月之前委托Jasson为他和郁楚设计的婚戒,如今收到了婚戒,可是戴婚戒的人却不见了。
他提着精致小巧的礼盒回到卧室,整个人毫无生气。
梁絮白垂头丧脸地坐在床沿,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纸面上,清秀漂亮的文字如针一般扎进他的眼底。
€€€€痴迷肉.体的喜欢并不会长久。
莫非……
郁楚是因为他太过热情而离开的?
难道在郁楚的心里,他就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素来矜持娇羞的人昨天晚上之所以那么热情,是在打分手炮?
梁絮白此刻不知是该反省还是该生气,他又在房里搜寻了一番,发现郁楚确实什么都没带走,就连每天需要服用的钙片也原封不动地放在起居室的饮水机旁。
正这时,梁锦安来了消息,告知他郁楚并没有乘坐航班或者动车离开,甚至把水陆空都检查过了,一无所获。
虽然梁絮白抱着几分侥幸心理在等候大哥的回复,但是这个答案似乎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郁楚铁了心要离开,切断所有联系方式不说,还玩起了反侦察那一套。
梁絮白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只是本能地、木讷地站在卧室里。
目下一切都沾染了郁楚的气息,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
日头西斜,鎏金碎光早在不知不觉间偏离房间,留下几片微凉的暗影。
就在他茫然无措时,郁湘的电话打过来了。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郁湘发现手机上有两通未接来电,便礼貌性地回拨过来。
“郁湘姐,”梁絮白开口时,惊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我是楚楚的朋友,请问他回湘州了吗?”
郁湘笑了笑,说道:“原来是楚楚的朋友啊,他没有回来€€€€怎么了?”
梁絮白呼吸一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正常的:“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他会不会回到湘洲?”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片刻,复又笑道:“既然你是他朋友,应该知道他是什么职业,为了赶通告全国各地跑是常有的事。我虽然是他姐姐,却并不了解他的行程。”
梁絮白听出她话里话外的防备,遂解释道:“姐姐你别误会,我不会做出对楚楚不利的事,但是我现在非常迫切地想要找到他,如果你有他的消息,可不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
郁湘没有给出承诺,而是问道:“请问怎么称呼?”
他说:“鄙人姓梁,叫梁絮白。”
郁楚原打算在施州市内落脚,但他听闻施州下级有个县城的旅游文化做得非常不错,于是退了这里的房子,转而搭车前往宣县。
贡水河是这座小县城的母亲河,因近几年旅游业的崛起,贡水河夜景以及极具侗族特色建筑的文澜桥便成了宣县的招牌。
河道里安置了百余米的音乐喷泉,每晚七点与文澜桥倾泻而下的人工瀑布共同欢舞。
逢重大节日时,河道中央还会搭建特殊的舞台,以作水上表演。
再过两日便是中秋节,宣县一年一度的中秋灯会即将拉开序幕。
贡水河的舞台早已搭建完成,数十米宽的河面上伫立着一座巨型奔月明灯,与垂悬在河道上空的水母样彩色灯带为节日增添了不少氛围。
郁楚在民族风情街附近的一家客栈落脚,此处临河,推开窗便能眺望整条河段的夜景。
客栈的老板是一位离异的中年妇人,待人热情、性格爽朗,在他办理入住时仔细打量了他,问他是不是电视里的明星。
郁楚没有摘口罩,也没承认自己的身份,只笑着说道:“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我要真是明星,身边肯定跟着一堆工作人员,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出来玩呢?”
这张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是他初三毕业之前拍摄的,微胖,与现在的模样有几分出入。
老板哈哈大笑,操着一口方言应和道:“你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在老板的盛情解说之下,郁楚对这座小县城又有了一些新的了解,比如除了文澜桥之外,贡茶也是宣县的一大经济产业和旅游产业。
相传在乾隆四十九年,伍氏先祖进献茶叶于宫廷,乾隆帝品尝后欣然称赞,亲题“皇恩宠锡”匾额于伍氏先祖,“贡茶”之名由此而来。
后来县里把伍氏地界的茶园发展成旅游景区,吸引了不少游客前去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