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拉了拉鹿雨,眼眶泛上泪花,难以启齿道:“他、他刚刚摸我屁股。”
“什么?!”
鹿雨闻言一惊,在看清柳芸泛红的眼角后立马变了脸色,转身对着麻杆男,压着怒火咬牙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男子得意的脸霎时耷拉下来,“我做什么了我?!”
“小娘们,自己犯贱往小爷身上贴,故意拿茶水泼小爷。”麻杆男斜着眼上下打量着柳芸,挑着眉不屑道,“这种浪骚的小伎俩,小爷我见多了!”
“我没有,我没有,你、你胡说。”柳芸噙着泪水,狠狠摇头辩解道,“明明是你摸我,我被吓到了才碰倒了杯子。”
“胡说八道!”麻杆男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柳芸的鼻子大骂,“你个骚娘们,自己勾引……”
哗!
麻杆男被鹿雨泼了一脸茶水,他愣了愣伸出拳头就要去揍人,结果直接被鹿雨抓住了手腕。
鹿雨身量与男子差不多,她常年做跑堂还帮着食肆搬运米面蔬果,力气比麻杆男要大很多。
“说!你刚刚做了什么?!”鹿雨厉声呵斥道,把人压在桌面上,将他的手狠狠拧到身后。
麻杆男顿时疼的吱哇乱叫。
他半张脸被压在桌子上,想挣扎又挣脱不开,只得愤怒地冲着柜台大声叫嚷道,“掌柜!掌柜!掌柜!”
他这么一喊,不仅是食肆的掌柜,连带全大堂的人都向着他们看过去。
掌柜的刚刚上了二楼,这会听到有人叫喊,赶忙从楼上走了下来。
待看清楼下发生了什么,他急切地冲着鹿雨叫道:“鹿雨!”
“鹿雨,你这是做什么!”掌柜的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几人身边,拉开鹿雨的手,“你快放开他。”
“东家,他欺负人!”鹿雨没有松手,愤然地说道,“他占我娘子便宜!”
“这……”掌柜怔了一下,稍稍放低了声音,“那你也先把人放了,你这么摁着他像什么话!”
鹿雨松了他,麻杆男赶紧从桌子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依旧怒气冲冲地叫嚷。
“你放屁,我在那坐的好好的,这个骚……”
麻杆男正要说脏话,可瞥见鹿雨复又抬起的手后,把脏字咽了下去,死不承认嘴硬道,“这个娘们无缘无故泼了我一身茶水。”
“你们这食肆都找的什么人?!”他瞪着鹿雨和柳芸,愤愤道,“一个故意泼水勾搭人,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这位客官您消消气,消消气。”掌柜连忙赔笑,拿了桌上的杯子放到他面前,又转身去隔壁空桌拿了茶壶。
“你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见着掌柜这态度,麻杆男的气焰更加嚣张,直接拂开掌柜的要拿茶壶的手,“请这样的人做伙计,我看你这食肆也开不长了。”
“您消消气。”掌柜陪着应和,又背着手对着身后的鹿雨二人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都是我管教不严,这样吧,您今天中午这顿,我只收您一半钱银,就当给您赔罪了,你看成不?”
鹿雨想要再上前,柳芸拉着她,冲她摇了摇头,鹿雨恨恨地咬了咬牙。
“你看小爷我是差钱的人吗?”麻杆男眼珠一转,撇着眼一副不屑的模样,“我看这俩人就应该趁早开了!”
“您说的是,回头我定会好好收拾她们。”掌柜乐呵呵地道,“这样吧,我给您上一碗店里的招牌卤面,再给您上俩小菜,当给您赔个不是。”
“既然你这诚心,我也不与她们一般计较。”麻杆男斜了一眼二人,装作大度的说道。
“成,您稍等!”
掌柜笑着转身,看到鹿雨二人没走后,冲她们使了一个眼神,大声训斥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干活去,没见着有这么多客人吗?!”
“掌柜……”鹿雨有些不甘地说道。
“去去去,赶紧给一号间上菜去!”
鹿雨跺了跺脚,掌柜推着她们往伙房走,“赶紧干活,别净想着偷懒。”
“这掌柜的就会和稀泥,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无赖。”鹿笙撇了撇嘴,嫌弃道,“直接赶出去就得了,还给他吃白食。”
“做生意以和为贵。而且她们也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人真做了什么。”祁枕书站起身说道,“我们走吧,糖糖今日的字还没练。”
鹿笙打开袋子,羽翎抓着最后一把炒米,钻了回去。
走到门口,鹿笙突然灵光一闪,用外衫掩着袋子,对着羽翎说了几句,把它放了出来。
羽翎兴奋地啾啾了两声,冲上天空往村里飞去。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笑容
白影越飞越远,隐没在远处的蓝天。
祁枕书侧头看向鹿笙,鹿笙冲着她眨了眨眼,狡黠一笑,“要不要看一场好戏?”
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祁枕书看向对面的茶楼,“可要找个好位置?”
“那是当然。”鹿笙闻言,更是眉开眼笑。
看到对面大大的茶字招幌,她倒是又想起一事。
二人来到茶楼,特意去了二楼,找了一处正对着食肆的雅间。
“您二位想要喝点什么?”茶小二擦了擦桌子,笑着问道。
“眼下这时节,秋茶应是上来了吧?”鹿笙看向茶小二,“小二哥可有推荐?”
“上了的,咱家有白茶和乌龙茶,都是这一阵刚上的新茶,白茶甘甜,乌龙茶芳香浓郁,都是咱家女客最爱的口味。”茶小二仔细的介绍道。
“小娘子若是喜欢喝花茶,还有菊花茶与桂花茶,菊花清火明目,桂花养胃生津。”
“小二哥对这茶可是真真了解,可是做这行多年了?”鹿笙心底一喜,笑着问道。
“干了七八年了。”小二哥扬了扬眉笑道。
祁枕书听着她与茶小二的聊天,眉尾轻挑了一下,猜到了她的意图。
这人主意真是多得很。
“菊花茶倒是不错。”鹿笙翻着手中的木牌,说道,“这几日正有点上火。”
“咦?小二哥,你这皇菊茶二十文一壶?”
“皇菊茶二十文一壶,一品金丝皇菊五十文一壶。”
“小二哥可是没记错?”鹿笙狐疑道。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又说道:“我前日刚买了二两皇菊,可花了二百文,你们莫不是拿山里的野菊当做皇菊来卖吧?”
“还是说一壶茶就只放一颗皇菊?”
“小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那山里的小野菊这么点大,又苦又涩,咱家的皇菊这么大,哪是野菊花能比得了的。”茶小二说着双手圈到一处比划着大小,“朵朵都是正宗的钦州大皇菊,每一壶茶都有五钱的皇菊。”
一两等于十钱,也就是茶馆的皇菊一两也是二百文,与刚刚鹿笙随口说的散茶价格一样。
“那你们怎地卖的这般便宜?照理说茶叶铺子卖的散茶应是比茶馆要便宜才对?”鹿笙疑惑地问道,随后状似恍然大悟道,“莫不是我让那茶叶铺子的掌柜给坑了?”
“那到也没有,咱这茶楼的茶都是东家亲自去产地采购的,因此价格自然也不高。”茶小二神情松了松,“茶叶铺子散茶的价格与咱家卖的茶水本就是差不太多的。”
“哦?这是为何?”
“小娘子可听说过恒昌隆商会?”茶小二压了压声音说道。
“有听过。”鹿笙满是好奇地问道:“这里头可是有什么门道?”
“咱滨河县的茶叶铺子都归他们管,那茶叶卖多少钱,都是他们说了算。”茶小二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一点茶小二说的与上次林纾清提到的基本一致。
“这茶叶铺子他们管着,散茶与你们茶馆泡好的茶价格相同,那百姓都来茶楼喝茶,他们的茶叶岂不是卖不动了?”鹿笙问道。
“哈哈,小娘子说笑了,他们的散茶多数时候还是会稍稍便宜一些。”
“那你们茶楼卖的茶水不归他们管吗?”
“原也是管过的。”茶小二笑着道。
见着鹿笙这般好奇,茶小二也来了兴致,与她侃侃而谈起来,还说了些林纾清不曾与她说起过的事。
恒昌隆商会是由青州的六大商户:新茗茶庄、锦绣布行、庆丰酒楼、定南粮行、利丰钱庄、元宝斋联合创办,商会的会长也由这几家的东家轮流来做。
这六大商户本就是各自行业的行首,由它们带头,不少小商户也加入了恒昌隆商会。
后来商会发展壮大,恒昌隆基本掌控着青州境内的所有茶行、茶庄,布行、染坊,粮行,酒楼、茶楼、食肆、酒坊,质肆、钱庄,首饰铺子、杂货铺等零零散散十几个行业。
直至十七年前,六大商户发生了一些龃龉,尤其是庆丰酒楼与定南粮行二位少东家更是大打出手。
后来定南粮行少东失踪,庆丰酒楼三少全家乘车意外坠亡,然后庆丰酒楼退出了恒昌隆商会。
而后酒楼、茶楼、食肆、酒坊便也不再归恒昌隆所管,这也是为何恒昌隆管得了茶叶铺的茶叶定价,却管不了茶楼与酒楼的茶水买卖价格。
接着又过了三年,利丰钱庄和元宝斋也退出了商会。
至此后到如今,恒昌隆就一直由鑫茗茶庄、定南粮行和锦绣布行三家共同掌控。
鹿笙听他说了这么多,特意要了一壶一品金丝皇菊,还打包了几样茶点,又给了茶小二十文赏钱。
茶小二拿着赏钱后乐呵呵地送了她一小碟炒货。
等他出了门,祁枕书秀眉微蹙,沉声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庆丰酒楼的东家就是姓林。”
“嗯,庆丰酒楼就是林纾清家中的产业。”
这件事她们在第二次见面时,林纾清就与她说过。
还有小二刚刚提到的庆丰酒楼三少一家乘车坠亡,应当就是林纾清的父亲及其原配妻子和孩子乘坐的马车坠崖而亡的事。
想来这也是林纾清没直接与她说的原因,毕竟这其中还涉及了家中私事。
啾~啾~
一声清脆的鸟鸣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鹿笙眉尾一扬,笑呵呵地走到窗边。
就在她们与茶小二说话的时候,对面食肆的房顶上密密麻麻停了十几只小麻雀,而在它们中间还有一团圆圆的白色鹦鹉。
‘姐姐!’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