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汉子看了一眼四周,见着对面鹿笙的牛车,冲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个人都噤声。
瞧着三人走远,鹿笙往西场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着场内远远的围了一圈人。
鹿笙没看出什么名堂,就收回了视线。
又过了两日。
酒铺与往常一样在卯时开门,可开了近半个时辰都只寥寥来了十来个客人,生意格外冷清。
“小笙。”柳芸十分不解道,“今日买酒的客人怎么这么少?”
她说着话往铺子外打量了一眼,街上往来的行人与往常也差不多。
鹿笙也觉得怪异,往常这个时间都会有不少上工的人来买酒,但今天早上愣是没见到几个熟客。
“我出去瞧瞧。”鹿笙摘了身上的围裙,往外走。
刚出了铺门,迎面就走过来一个熟客,熟客手里拿了竹酒壶,见着鹿笙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勉强地与她招呼道:“鹿小娘子,早啊。”
“早啊,今儿咋没来买酒呢?”鹿笙似是没看到他手中的酒壶,笑着道。
“诶,这不是本来打算来买着。”熟客脸上的笑更是挂不住,“这不是,吉祥酒铺也出了五粮酒,今儿个刚上,一两酒才两文钱。”
鹿笙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别家酒坊会跟风出五粮酒,鹿笙并不惊讶,她想不到的是吉祥酒坊的五粮酒只卖两文钱一两。
酒铺开业的时候鹿笙为了让大家接受五粮酒,特意搞了促销,买二两送一两,平均下来也是一两酒两文钱。
后面她怕卖价太低遭同行妒忌,就把价格提到了五文钱二两五粮酒,与米酒的三文钱一两相差不大。
鹿笙当时敢卖两文钱,是因为鹿家酒坊的酿酒法子从固态酿制改成了半固态酿造,出酒率提了近一倍。
要不然按照固态酿造法来制酒,一两酒的成本都要二两以上。
但现在吉祥酒坊也敢卖两文一两。
是与她一样想用新酒促销?还是说她们也知道半固态酿造法?
她正想着,就见到齐南匆匆忙忙拎着一个竹酒壶跑了过来。
“小笙不好了。”齐南把手里的酒壶递给她,“这吉祥酒坊也出了五粮酒,卖的比咱还便宜。”
今日齐南送了酒来,往回走在路上,看见吉祥酒铺门口吵吵嚷嚷围了一堆人,她就过去瞧了一眼。
鹿笙接过酒壶,齐南又说道:“我方才尝了一口,与咱家的味道稍微有些不同,但喝着也差不离。”
寻了个小碗,鹿笙将酒倒了出来,打眼瞧了瞧,又尝了一小口。
香气有些偏差,应该是发酵的酒曲不同导致的,但浓度与她们的五粮酒基本一致。
这样的品质酒,如果是固态发酵法酿造,吉祥酒坊如果卖二两,肯定是赔钱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酒坊的半固态酿造法被人泄密了。
比起蒸馏法,全酒坊的人都看得见,拌曲发酵这种涉及酒方的流程就只有鹿华林和齐南知道。
但很显然,这俩人都不会泄密。
那又会是谁呢?
难道是有人偷偷进了酒坊学去了?
“我与你回酒坊看看。”
自己猜也猜不出个结果,鹿笙就想着回去问问鹿华林能不能知道是谁泄的秘。
要是酒坊的人,那应该尽早找出来,省得以后连酒曲的方子都让人偷了去。
等到了酒坊,鹿华林知道吉祥酒坊也出五粮酒,一下就急了。
“这、这怎、怎么会这样!”鹿华林直接拎了钉耙就要出门,“我、我去问、问问,老、老李他、他为、为什么偷、偷我酒方!”
“大伯,你先莫急。”
比起鹿华林,鹿笙还是要淡定许多,现在方法已经被泄露了,光生气并没有什么用。
还是尽早找到是谁泄的秘和想出应对对策才最重要。
“大伯,你和齐南拌曲下料的时候,可有谁帮着一起?”鹿笙想了想问道。
“没有,一、一直都只有、有我与齐、齐南二人。”鹿华林急得直挠头。
听到鹿华林的话,齐南也一下反应过来,这酿造的只有她和鹿华林知道,现在方子被盗,她的嫌疑就是最大了。
“师傅,小笙,我、我可没……”
齐南红着脸解释,鹿笙打断她,安抚道:“南姐,我知道不是你。”
如果是齐南泄密,那应该连带着酒曲和半固态酿造法一起卖了,应该还能得更多的钱。
吉祥酒坊的酒明显不是用她们的酒曲做的,所以泄密的人不会是齐南。
看她神色认真,齐南才真松了一口气。
鹿笙仔细算了算,按照吉祥酒坊这批酒的酿造时间应该是在一个月前。
“不是这一阵,应该是腊月里的时候。”
“腊月、腊月。”鹿华林使劲挠了挠头。
“我想起来了!”齐南使劲拍了一下手,“是鹿小姑。”
齐南说的鹿小姑就是鹿华英。
“腊月里,她来了好几趟,找师傅你借钱,有两次来得时候,咱就是在拌料。”
“对,对。”鹿华林先是一喜,紧接着整张脸沉了下来。
腊月底鹿华英来找他借钱,鹿华林因为前面分家的事,就没给她好脸色。
鹿华英隔三差五就来,鹿华林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当时鹿华林以为她就是来磨着自己借钱,现在回想起来,她哪里是来缠着借钱,就是知道他不会借钱,故意来偷方子的。
她是鹿家人,所以来找鹿华林的时候,他也就没顾忌那么多。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我、我去找她!”鹿华林拿着钉耙就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你有没有受伤?
鹿华林气势汹汹地跑出门,鹿笙想拦都已经来不及了。
虽说是猜测鹿华英偷了酿造方子,但他们手里也无证据,就算去找了鹿华英也不能怎么样。
他自己单枪匹马去要说法,肯定没什么用,还是要找一个说话有重量的人才行。
“南姐,你去把族老寻来,直接去二叔公家里。”
鹿笙与齐南交代完,赶紧出门去追鹿华林。
鹿华林腿长步子大,等鹿笙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进了二房的院门。
王秀芬刚开了门,就瞧见鹿华林拿着钉耙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
“大林、林子,你这、这是做什么!”王秀芬吓得直接往后退了两步,尖着冲着屋里喊,“广志、广志,你快起来!”
被窝里的鹿广志脖子动了动,连眼睛都没睁开,又翻身睡去。
王秀芬到底是长辈,鹿华林压着火气,问道:“婶子,鹿华英呢!”
头一次见鹿华林这么生气,横眉竖眼,就跟要吃人一样,王秀芬吓得说话都哆嗦,“她、她还没起呢,大林子,你、你找英子干啥?”
“你喊她、她起来,我、我有话问、问她。”鹿华林手里抓着钉耙,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你找英子啥事啊?”王秀芬拽着门板,生怕他一凿子,直接把钉耙招呼在她身上。
看她不动,鹿华英也不愿再跟她墨迹,直接迈步进院。
“鹿华英!”鹿华林扯开嗓子就喊。
“谁,谁啊?”
他话音刚落,鹿华英眯着眼,一脸不快地系着棉衣扣子从侧屋里走了出来,心想哪个不长眼的,一早上在这乱吼。
“鹿华英!”鹿华林疾步朝她走了过去,直接把钉耙砸在她脚边。
他正在气头上,半点没收力气,直接把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王秀芬看得心里突突直跳,她赶紧走到二人身边,但也没敢靠得太近,嘴里劝着,“大林子,你有话好好说。”
“大、大哥,你做什么?”鹿华英吓了一跳,被人吵醒的不快直接惊得无影无踪。
“做什么?!”鹿华林又欺身上前一步,瞪着眼厉声问道,“五粮酒的酿造方子是不是你卖的?!”
酒坊好不容易因着五粮酒做成招牌,有了起色,结果一转眼就被她卖了方子。
饶是鹿华林性子再好,也被气得火冒三丈。
“什么酒方?我哪里知道什么酒方。”
鹿华英被她的阵仗吓得腿软,但也还是咬死不认。
偷酒方去卖这事,她可是私底下自己去做的,压根没跟家里说。
这事要是让她老娘知道了,指不定要让她分一半。
卖方子的钱她拿去给儿子买海东青了,可没钱拿出来‘孝敬’老娘。
“什么?!”王秀芬一听这话,也顾不上鹿华林凶神恶煞了,赶紧上前拽着鹿华英,责问道,“你卖酒方了?”
她这贼闺女,偷偷卖了酒方,也不说。
“娘,你别听他瞎说。”鹿华英转头跟王秀芬解释,“我要是卖了酒方哪能……”
“哎呦,小姑啊,你就别藏着了。”
鹿笙看了半天,也瞧出点门道。
她往门口张望了一眼,见着时机成熟,就在一边插话道:“我们可都问过了,吉祥酒坊的李东家说,为了买这个酒方,可是足足给了你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