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难道沙德是那种两块糖就能收买的没有骨气的鱼鱼吗?没错,他是的。
比赛第78分钟时,科瓦奇开始不紧不慢地换人制造垃圾时间。他先把莫德里奇换下来让他歇歇,接受球迷们的掌声。莫德里奇确实也累了,他过来时乔尔卢卡很自觉地往里面让了一个位置,并把已经准备好的水和毛巾举给他,他却抽手去拿了沙德的继续用。
他闻到了沙德嘴里有淡淡的甜味,顿时警觉起来:“乱吃什么了?”
天哪,卢卡真的是妈咪€€€€他怎么发现的!
像是被妈妈抓到大半夜偷偷在客厅踩小板凳拿糖吃一样,沙德完全僵住了,眼睛可怜又无辜地圆滚滚地垂着,仿佛在发射可爱光波,试图让对手免疫。莫德里奇的脸色却更臭了:
“哪里来的糖?”
乔尔卢卡借着椅背的遮挡举双手投降:“嘿卢卡,别这么严肃,只有两颗,我带的,我帮他挡着了,在替补席上吃两颗糖也不是死罪,他都下场了……”
莫德里奇转过来的神色让他惴惴不安,上一次看到他这个神情还是他们不欢而散的雨夜,乔尔卢卡几乎要维持不住镇定的神情了,可谁知道莫德里奇一张嘴,说的却是:
“还有没有了?”
“嗯?”
莫德里奇皱着眉头:“烦死了,你给他吃东西,你就要给够。”
乔尔卢卡:……
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严肃的神情胡乱溺爱小朋友啊?
不过沙德今天还真被溺爱了,因为比赛结束后莫德里奇依然不放心,坚持喊了队医带他去医院做检查,然后他们才发现沙德是真的轻微脑震荡了。医生都惊讶坏了:
“你不难受想吐吗?孩子?哦,不用这么坚强,这一定非常不舒服的。”
莫德里奇又担心又生气:“你说你没感觉的!”
沙德稀里糊涂:“我以为,我只是饿了……”
“可是你应该觉得头晕想吐才对啊!”
“饿了嘛!QAQ”
在沙德的世界里,饿了就是会带来一切症状的。疼了?饿了。想吐?饿了。头晕?饿了。神情恍惚?一定是饿了。他都没思考过自己还能有别的情况。天哪,离开家踢球可真危险啊,又是感冒,又是脑震荡,几个月里上医院的次数比他在莫斯科十几年都多了,如果拔牙和打疫苗不算的话。
幸亏轻微脑震荡不算是什么严重的疾病,比赛也踢完了,静静修养克服就好了,不过医生建议沙德叫他不要坐飞机,把回家的航班换到下周去€€€€
“我的脑子会被飞机晃坏吗?像罐头里的布丁一样?”沙德吓了一大跳,可怜巴巴地捂住头。
医生:……
脑震荡患者就是不聪明,他安抚了自己,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
“不,孩子,只是可能会让你很不舒服,在飞机上一直呕吐,症状加重,尤其是不能吃止疼药的情况下。我建议你休息几天,彻底好了再回家。”
哦!这可真难过!
但沙德也不想让爸爸妈妈接到一直在吐的他,所以他还是乖乖听话了。国家队的工作人员替他协调好了住宿和航班,都没怎么要他费心,在医院观察了两小时确认没什么事后,他就被带回了酒店,像个小王子一样金贵地躺在床上、靠着靠垫,接受大家的探望了。
沙德真是有点子小狗性格,本来他确实还是有点难受的,被队友教练们围着哄了一晚上,早屁事没有了,却装得越发柔弱可怜的样子,缩在被子里当可怜鱼鱼头,水果都要吃拉基蒂奇拿小牙签喂给他的。
他这幅样子看得莫德里奇一阵牙痒痒,但沙德一开始可怜巴巴地眨眼睛,他又忘记自己刚刚生气了,反而又去削了一个苹果,利索地切小块。
拉基蒂奇笑得手都发抖:“卢卡呀卢卡,哎呦,哎呦。”
“你在说什么啊?”莫德里奇不解,也笑着踢一脚他的凳子,把新苹果填充进他端着的碗里。其实就看沙德这么小仓鼠似的咕叽咕叽嘴巴就没停过的能吃样,他也该醒悟过来这小子根本没大事,可谁让母爱(?)懵逼了他的双眼。
沙德美得不轻,都开始装成熟了:“卢卡,我没事的,你不用陪我,你回家放假吧……”
我本来也不可能七天不回家在这儿跟着你过好不好!莫德里奇都想笑了,但被沙德握着手指头晃,他张嘴却说了别的话:“我也可以过一两天再走€€€€”
拉基蒂奇把碗放到床头柜上,自己趴被子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坐在另一边的乔尔卢卡翘着腿,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前,只是微笑看着他们。
他看了一会儿莫德里奇,对方只低着头推搡拉基蒂奇问他笑什么呢,并没注意他。他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失落,抿了抿嘴角后终究还是继续微笑了。
坐在这儿,哪怕像个局外人,但能坐在这儿总是好的。
不过莫德里奇到底是不用留下来陪沙德看看情况了,当天晚上,库尔图瓦跑过来了。
接到电话时沙德惊得忘记自己生病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头也没晕。他打开手机来回确认现在确实是凌晨两点,他们的上一条聊天记录确实是下午五点€€€€他问沙德为什么转播镜头里脸色那么差,沙德当然不敢讲是因为偷看舍甫琴科看入迷了,于是就交代了自己得了脑震荡。
因为说谎太心虚了,他还极力渲染了一番,把自己说得仿佛要当场就晕厥在那儿,所以才一直靠着玻璃的。
绝对不是在偷看漂亮教练!绝对不是!
但比利时队比赛的时间应该是晚上五点到七点呀。
他真的不懂对方是怎么过来的。
库尔图瓦确实闻起来臭烘烘酸唧唧的,当然啦,和泥巴草屑还有一堆壮汉、一颗疯了似的球一起待90分钟,就算雪做的人也该变成烂泥巴味了。他进门的第一件事也是把行李箱呼啦啦一推,而后就开始脱衣服洗澡。
沙德完全呆住了,都忘了自己的生病人设,呆呆地一会儿试图收起他脱下来的衣服,发现没有洗衣机后又放回去,一会儿试图给他倒水,发现这里不是直饮水后又找不到烧水壶在哪儿。他又开始试图替他把箱子放好,但意识到不该碰人家私人物品后又缩回手。
他一整个局促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嘛,还是已经急速把自己冲了一遍的库尔图瓦带着蒸腾热气拉开了卫生间的门。他高大而赤??裸地站在橘黄色的光和一堆在光里逃逸出来的雾气中,头几乎要撞到门框,脸上带着倦色,神情却自然得仿佛不穿衣服才没关系呢:
“过来。”
沙德呆呆地光脚踩着木地板过来,也扶住门框,这才对他真的来了这件事产生了一点实感。库尔图瓦俯身亲吻他,嘴里是淡淡的薄荷水味道,他最讨厌的“酒店廉价漱口水”,但沙德感觉尝起来甜津津的。
他迷茫地舔了舔嘴唇,库尔图瓦却回身去浴室柜子里拿了没拆封的一次性拖鞋出来,把他拎起来、放上去,而后又关上了门:
“你先睡,我洗完陪你。”
第38章
沙德原本以为自己会倒头就睡的,可是他只是躺在床上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陷入了一种没法言说的心情。
床挺大的,他往旁边让了让,空了一半出来,歪过来看着枕头,用手指抠了一会儿床单,忽然感觉这半边会不会不够库尔图瓦躺呢?于是他又往后缩了缩,结果一个不留神,他稀里糊涂就咚的一声掉床底下去了。
天,这一下可摔得不轻,得亏沙德胳膊没事、本能地撑住了自己,否则地板可能已经给他本就得了闹震荡的脑袋来上重重一击了。
浴室里水声停了,库尔图瓦又一次拉开门,问道:“什么声音?”
幸好他没出来!
沙德忍着眩晕,一股脑爬回床上,心虚地说:“没,没事呀。”
对方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太兴奋了?兴奋也不可以半夜在地板上跳,我会快点的。”
沙德:……好吧,我就是大半夜在地板上乱蹦乱跳的那种鱼……
这一回他总算是老老实实躺好,不往背后乱蛄蛹了。时间着急,库尔图瓦懒得开箱子拿他自己的洗漱用品,所以他的味道和平时不一样,香得非常直白和朴素,沙德感觉他可能把一盒子的香波全倒头上了,在他掀开被子躺过来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库尔图瓦没意识到他在笑什么,还在叹气呢:“就这么开心吗?还说不用我来,嘴硬。”
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沙德才感觉那种陌生又奇怪的情绪过去了,他重新变得开心起来,而且是非常开心,开心到像是有种奇特的眩晕感在升腾€€€€天呢,他真的脑震荡了。
笑了之后就停不下来,他伸出手环住库尔图瓦的脖子,小考拉一样一秒挂住了,撒娇往他的怀里贴,轻轻亲他的脸颊。库尔图瓦被他亲得/火€€,又不能*,于是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堵住沙德的嘴。
亲/吻/太漫长了,简直/喘/不上气,松/开/时沙德已经/难/受/得/直/挺//腰了。
库尔图瓦气愤:“脑震荡还这样,一刻也离不开人,你夏休期还不和我在一起?”
好像他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似的。
不过沙德的智商让他感到愧疚啦,毕竟这会儿他就顾着眼下,哪有脑容量想未来一两个月的事。他脸和嘴唇都红/红的,睡衣被//摸/得乱七八糟,在小夜灯下看起来seq得很,一边又像小孩子一样开始打滚:
“我就要,我就要€€€€”
“你别甩!!!脑子!注意点脑子!”
库尔图瓦一边大骂我疯了吗踢完比赛急匆匆给你千里送*啊,我是什么下见货吗?你以为你是谁?你是王子吗沙德?我是你的奴/隶吗?一边爬/下去抓//住沙德的大/腿恶狠狠地给他*了。
恶狠狠的意思就是他格外卖/力。
没过多久,闹脾气的沙德又变成扯//着他的头发要躲,嚷/嚷着我不/要/了,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直到他哭了/个彻底这事才算结束。库尔图瓦又重新变得愉/快起来,漱/口后回到床上抱/住他,心平气和地问:
“还闹不闹了?”
不闹了不闹了,大半夜的是真累了,而且感觉这个事对脑震荡的恢复确实没有任何好处,沙德的头晕得不行,终于老实起来乖乖入睡。
这一睡就是到上午十点多了。整个赛季彻底结束,漫长的假日终于到来,在盛夏的太阳里想到这一点、而后慢慢苏醒时,沙德甚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觉得骨头仿佛都在一夜间变空心了,手背盖在脸上,像奶油奶酪一样快在光里融化。
库尔图瓦睡在旁边,难得比他醒得迟,嘟哝着把脸往他脖颈里埋,不想面对刺眼的太阳。
沙德感觉自己都快爱上脑震荡了,这一点都不糟糕!直到他的房门被咚咚咚敲了三下,莫德里奇的声音传来:
“沙德,你还好吗?醒了吗?我要走了,出来说个再见€€€€或者我进去?开个门。”
沙德一骨碌坐起来了。
就连库尔图瓦也一骨碌坐起来了,虽然他连眼睛都还有点睁不开,但求生本能显然让他知道如果有人发现他踢完比赛匆匆忙忙跑到这儿来就为了和“队友”过夜(…)那他和沙德就可以手牵手跳地中海了。
天哪,我恨脑震荡!沙德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库尔图瓦把箱子推进浴室躲藏,一边回复莫德里奇等他穿个衣服。但下一秒门外又传来声音:
“还有,舍甫琴科先生快来了,他可能想见见你,看看情况,这没什么,你想见的话等会儿就下去€€€€他觉得是萨尔塔害你撞门柱的那一下搞得你脑震荡了,所以才来的。”
天哪,我爱脑震荡!萨尔塔是谁?不管了,我也爱萨尔塔!
沙德把库尔图瓦的拖鞋往浴室一丢,无视男朋友愤怒无声的“嗨?!”,利索地关上门,而后眼睛亮亮地拉开了房门:“我好了,卢卡!”
莫德里奇握着行李箱把手看着他,过了三秒后没忍住笑出声了:“不,我确定你没好。”
他有点无奈地把箱子推进门,自己也跨了进来:“换衣服,我看看能不能沾点水帮你把头发弄平€€€€嗯?浴室门怎么打不开?”
昨天的世界杯预算赛里,乐极生悲的阿扎尔不小心伤到了脚踝。
他遭受过类似的犯规实在太多了,五年英超踢下来少说四五百次吧€€€€他一度是全英超被犯规率最高的球员,平均每三十分钟就会挨一脚,直到这个赛季沙德超过了他。
所以在比赛中,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这只是又一次平凡的日常,阵痛也只是小问题,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下场,直到胜利形势比较确定后才被安心的主帅换了下去。
比赛后,队医依然觉得可能只是软组织挫伤,正好是夏休期,静养半个月就好了。
等他都吃完晚饭了还疼拖到医院一看,才发现其实是轻微骨裂,骨错位和各种奇怪的关节肌肉韧带问题。
医生给出了判断:“要动手术,然后最少休息两个月。”
什么?你疯了吗?庸医!他们这场比赛是在客场踢的,阿扎尔愤怒地连夜坐在轮椅上飞回了比利时,去找他合作已久的更权威的运动医学专家。
“不错,两个月完全不对,你最少得休息三个月。”
专家说着,已经立刻着手给他的片子写报告,让他和俱乐部沟通。
阿扎尔:……
说是乐极生悲,实际上他也没那么乐。
本来他以为德布劳内重返英伦应该是比利时国家队内友谊的一次小高峰€€€€最起码是他的朋友团的小高峰,谁知道却仿佛出现了新的低谷。
他们确实回到了很多年前,只不过不是阿扎尔想要的关系和谐的时刻,而是德布劳内和库尔图瓦刚撕得天崩地裂那会儿!他劝和不仅没成功,反而让昔年的伤口又撕开,一切都在汩汩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