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聪明 第43章

有的时候时间久了,大家自己会自动模糊掉一些痛苦,转而铭记的都是更美好的时刻,并在一些瞬间感到怅然和缅怀。

但被他认真地劝着回忆青春后,德布劳内像是重新想起来库尔图瓦是多混球了,从之前那种“哀莫大于心死,闭上眼我忍了”的状态重新回到了“别让老子看到他看一次我杀一次”的暴怒里。

阿扎尔:不敢说话.jpg

他是真不敢,他真的怕自己再掺和的话德布劳内是真的能把他给一起绝交了,于是这一次国家队比赛日他连牌局都不敢组,他怕德布劳内和库尔图瓦哪怕不小心遇到也会怀疑是他干的,于是他孤苦寂寞地抱着枕头看了三天动画€€€€

谁懂啊他房间里的点播还坏了,只能收到一些基础电视台的信号!而且说的全是本地语言,根本看不懂!他就只好看海绵宝宝,好歹这个理解起来不费劲。

而本来还心心念念希望能回来的卢卡库,他忽然也没那么想要了。沙德踢一场乌克兰,半场就进三个球,而他给卢卡库辛辛苦苦喂饼一整场,对方那是来一个吐一个,来一个吐一个,一点也不含糊,铁骨铮铮卢卡库,能吃一个算他输。最后替队伍锁定胜局的还是阿扎尔自己拖着痛痛的脚踝完成的射门。

赛后卢卡库还和他说哥们你最近传球准度怎么下降了啊!

下降什么了,我下降什么了!沙德就可以接到的!是你不好!

总之阿扎尔孤独又难过,他记忆里美好的蓝军比人四人组的一切都在破碎,其实除了他以外,好像根本没人在乎什么切尔西,也没人在乎什么“我们四个”。

只有库尔图瓦似乎依然留在他的生活轨道里€€€€尽管他也离开过一段时间,但他毕竟回来了,他是他唯一一个俱乐部国家队双料队友,唯一一个一直留在身边不曾疏远的好朋友了。

尽管库尔图瓦是那么混球,阿扎尔还是想他想得眼睛蒙上了泪,此时此刻就算被对方气急败坏地刻薄两句都会让他感觉好很多的,于是他抹着脸打电话,打算告诉他自己受伤的事。

莫德里奇正奇怪,打算仔细看看浴室的门,而沙德在语无伦次地讲自己可以等会儿叫工作人员来检查,屋内的铃声就打断了他们。沙德几乎是扑到床上去捂住了手机€€€€库尔图瓦的手机€€€€天啊,这又是谁啊?

他脑子里的安全保险或别的类似的东西已经快熔断了,一条头脑简单的鱼鱼处理不了这么多复杂的事!

但看到来电人是谁时他愣住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救命稻草了,毕竟这电话他确实可以接:

“埃登?”

莫德里奇忘掉门把手了,趁他打电话正好找下梳子。路过掉到地上的被子时露出了嫌弃的神情,情不自禁地帮他捡起来丢椅子上去,等着人来换。

“沙德?”

阿扎尔第一时间检查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确认没错后他终于把一切串了起来:“哦,所以蒂博昨天匆匆忙忙走了是去看你!哦!太好了,那我这样也不算是饶过他找你了?太好了,我,呃,我€€€€”

沙德听他说话快得不自然,亢奋得也不自然,仿佛在用积极的语调遮掩什么似的,不由得问道:“你怎么啦?你还好吗?”

“……我不好。”

阿扎尔一下子崩溃了。尽管他三分钟前还在和主治医生谈笑风生说哈哈我喜欢受伤这样我就可以休息了€€€€但上帝知道他不是!这些话只有告诉沙德才不会被嘲笑。

“我要在该死的康复中心待三个月,我不能去度假跳水了,我的脚很痛,而且我的朋友们都是混球!”

“哦!”沙德共情得不行,感觉他真是太可怜了:“你必须得立刻吃点好吃的,这太难了!”

阿扎尔一边打开汉堡王的外卖盒,一边抽噎:“可不,可不是嘛。”

舍甫琴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期间他依然挺忙的,比赛结束只意味着球员们可以呼啦啦放假,教练团队和各国足协的工作人员往往还得再多工作两天,前者要复盘,后者要为赛后的各种事收尾。他回了两个电话,又从手机里看了三封邮件,然后?然后沙德就出现了。

面色红润有光泽,眼睛皮卡皮卡闪亮闪亮的,除了太阳穴两边有头发像小鱼鳍一样不听话地翘了起来以外,一切都很好。他忍住去拽这个头发笑话小屁孩的冲动,和他握了握手。

说实在的,舍甫琴科就是来走个过场,让自己不至于良心愧疚,也让一切都体面点友好点。所以他都没打算坐下,想着握个手站着聊聊拥抱一下就完美告别的€€€€

谁知道他的计划从第一步起就没按照节奏来。

沙德握着他的手不松开。

而且刚刚感觉还很健康的人,现在忽然就变得好柔弱,脸红得好像不是正常的红晕,没准是在发低烧。

眼睛里好像也浸着柔软的水光,不太聪明的样子,抿着嘴唇用puppy眼看着他。

他稍微动一下,沙德的脑袋就跟着转,仿佛那种傻乎乎地抬头看人能把自己给看摔倒的小狗。

糟了,是我看错了吧,没准他还头晕难受着,硬起来见面的。

这会儿他倒是真的升起了一点怜爱之心。沙德握着他的手可能是站不稳了,一松开就会摔倒。舍甫琴科善解人意了一下,立刻拉近距离扶住沙德的肩膀和胳膊肘,关切地扶着他坐下,顺手摸了摸他翘起来的头发(…)俯身问他需不需要喝点什么?今天比昨天更难受了吗?看过医生了吗?

在他的视角里,可怜的沙德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一看就是晕得不轻,但还是很乖地细声细气说自己没事,脸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会一伸手抱住他的大腿贴上脸(?)就是这种程度的乖。

他在场上那么一副小霸王样,场下竟然是这样的性格,让舍甫琴科感觉很意外。他忽然有点不知道该和沙德说什么了,因为这本该是很成人化的应酬,但沙德显然并不成人化。于是舍甫琴科扶着沙发扶手,温柔地蹲下来说话,而不是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去。

“哦……”

小男孩像是完全呆滞住了。

20岁其实也不小了,但在舍甫琴科看来难免还是小的。

“嘿,孩子,我只是想代萨尔塔和你说对不起。”舍甫琴科轻声说:“我也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沙德傻乎乎地又伸手,舍甫琴科也真的接过来握住颠了颠,微笑起来:“而我把这个回答当成‘yes’?”

老实说,就现在离这么近€€€€他就算往沙德的手上套戒指沙德也不会有任何拒绝的。不过鱼鱼想得美,才没有美人教练往他手上套钻石的好事,说完了舍甫琴科也就走了,留给他的话只剩是踢球加油,罗曼很喜欢你。

罗曼是谁?沙德五分钟后才想起来是老板。天啊,原来当大球星就可以经常和老板说话,原来当老板就可以经常和金头□□亮男说话,沙德难得沮丧起来,感觉自己是有点没出息。

不过这个情绪是停留了非常短暂的一点时间,剩下来的时间里他都像一个幸福的小幽灵一样穿行在走廊中€€€€啊,为什么有两三个工作人员带着开锁工具站在他房间门口?

“哦,您好。前台接到电话€€€€是浴室门打不开了对吗?请放心,我们会弄开它的,如果造成任何损坏,就替您置换房间。”

他们东西带得非常齐,小到撬锁针,大到家用电锯(…)决心显然非常坚定,不破此门终不还(…)而门后是没有手机没有吃的甚至没有直饮水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的库尔图瓦(…)

沙德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清醒到他感觉自己的脑震荡都在这一刻痊愈了:

“别!我找到钥匙了,我找到钥匙了!”

好不同意把所有人都推走反锁上房门而后立刻敲浴室门道歉的沙德紧张到在原地双手交叠祈祷上帝帮助他不要让库尔图瓦太生气,谁知道门里只传来库尔图瓦懒洋洋的声音:

“已经都走了?我还在泡澡呢。终于把头上讨厌的味道洗干净了,谢天谢地。”

沙德:“……哦,对不起,我还以为,以为你会很生气。”

“生气什么?”库尔图瓦笑了起来,声音特别和煦:“你和队长相处得非常好啊,‘卢卡’€€€€真棒!经常给他打电话、发消息,他还给你梳头发,是吧?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哈哈。”

沙德交握的双手变成捂胸口了,他很确定自己已经死了,暂时还活着只不过是行刑官还没结束沐浴更衣。

因为脑震荡而产生的这一周空白奇特地成为了他们本来没谈妥的“夏休期共度假日”。沙德其实有点想去探望阿扎尔,被库尔图瓦温馨提示只要砍了他就可以这样之后,他默默放下了这个念头。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每天都花了不少时间和阿扎尔通电话。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世界上分享彼此秘密最多的三个人,库尔图瓦能忍受这阿扎尔不断干扰他谈恋爱这件事,正是因为全世界只有阿扎尔知道他在谈恋爱(…)

谁懂啊,他都没有人可以炫耀!也没有人可以抱怨!就连他来了后第三天沙德已经基本没症状了,所以他们租了个车去附近的一个小镇上租了个房子度假的事都没有人可以讲!

“晚霞是粉紫色的,我们坐在悬崖边的长椅上看日落,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从灯塔上€€€€你知道那多美吗?真奇怪,怎么从来没人发现这里。”

“上帝呢,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在谈恋爱,才会觉得随便什么地方都很好看?昨天你连乡下小路都觉得优美!而且你都讲了一晚上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沙德你有多开心。”

“啊哦€€€€我可不要惯坏他。”

“哥们,你杀了我吧。我愿意听你在这说混账话的唯一原因就是我还想和沙德说话呢,你什么时候把手机给他?”

“你在抱怨什么?我不是也一直在听你叫唤你的倒霉胳膊吗?”

“不是胳膊!是脚踝!!!草!”

沙德倒是不知道他们总吵架,毕竟他自己单纯是喜欢阿扎尔才和他天天打电话的。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个脱离了父母,和朋友一起度过的假日,一切都美好得超乎想象。其实他们本质就是在一个普通的乡下别墅里过了几天普通到像是八十岁老头老太才会过的田园生活,买点什么吃点什么都得开车回城市里再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常幸福。

幸福,确实是幸福,比单纯的“芜湖沙德吃了糖,沙德好开心哦”的快乐要更漫长一点,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他的舌头变成糖果味了,于是不用吃糖嘴里也是甜的,幸福就是这样的滋味。

早上在木头的香气里醒来,真幸福。热牛奶煮茶,好幸福。出门玩被蚊子咬了一口把它打成一摊血花,也是一种幸福(?)在乡间小路上乱走,看一片一片的小花,很幸福。带上简陋鱼竿,沙德抓蚯蚓库尔图瓦钓,温柔的幸福。空军,好吧,幸福(?)恼羞成怒下水硬抓,竟然真的抓到了,大幸福。库尔图瓦说这好像是你,算了我们先不要吃了然后扔走,勉强幸福。

“不!”沙德抗|议:“我要吃鱼!”

反正他也饿得快啃自己了!没区别了!

英勇的男朋友在河里滑了一跤后double恼羞成怒又抓到了一条鱼回家烤上了,完美的幸福。

“在一起真好。”晚上一起听着蝉鸣要睡觉的时候,沙德就是这个心情,他吸着鼻子说:“我爱你。”

“只是问一下€€€€你确实已经高*过去好久,不是因为我弄疼你或者太过火了,不是因为那个在哭,对吧。”

沙德吸鼻子:“嗯。”

“OK€€€€你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我爱你。”沙德乖乖地带着鼻音又说了一遍,抱住他:“谢谢来陪我。”

“其实我刚刚听到了,我又没聋。”库尔图瓦的声音带着得意:“我就是想再听一遍。”

因为玩得很开心,分离反而对沙德而言变容易了。他就像一只被人精心爱护过的小狗,带着香喷喷的味道、闪亮亮的头发和非常美好的心情上飞机回家了,查验过护照好好放回口袋里才转过身蹦起来冲着男友挥手告别,帽檐下口罩上的眼睛弯成可爱的弧度,充满笑意。

库尔图瓦手插在口袋里看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感觉所有幼稚的、明亮的、舒服的东西都被沙德一同带走了。失衡的,烦躁的,灼热的,真正的夏日这才回来了。他想阿扎尔说的对,这鬼地方平凡得很,平凡的绿平凡的蓝,平凡的土黄色一点都不好看。

而且蝉真的很吵啊。

除非有爱人环住他的脖子,手掌穿过发丝,搭在他的耳朵上。

除非有沙德正抵着他的额头亲吻他。

“你在哪里呢?”他给阿扎尔打电话:“我为了送沙德进来,乱买的机票€€€€我才不想回国!我刚甩了我爹妈不去参加什么表弟的婚礼,现在回去他们能气死。我先去看看你好了。该死,这个夏天我要和谁一起玩啊?”

“……哥们。”阿扎尔已经佛了,他已经淡然超出此尘世了,平和地说:“有没有可能,我就在比利时,而且我告诉你好多好多遍了。至于和谁玩€€€€随便找点狐朋狗友,挑个海岛,夜店鬼混,泡个模特€€€€就和你每个夏天做的事一样,你还要我教?”

“天呢,你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沙德的朋友,每天硬要和他打电话,占用了我们7天加起来12个小时的时间。”库尔图瓦愤怒地挥手:“你就是这么劝他的男朋友出/轨的?”

“哈哈,我确信他根本不会在乎呢。”阿扎尔无动于衷:“你随便乱搞好了,搞完你的状态还能好一点,不这么发狂,能用更体面的样子交往€€€€夏休后不要让他知道就行。”

“你再蓄意破坏我的恋爱关系试试呢?别想做小三,我可是懂的!”

“草,哥有老婆的好不好,谁稀罕你的笨比小男友啊,滚吧你€€€€等一下,但如果你要来看我的话,我还是愿意被你看的€€€€什么?让我去死?你才去死!滚吧你。”

沙德从落地莫斯科的那一刻起,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放假了。他在行礼转盘那儿蹦蹦跳跳地等箱子,拿到手后第一时间冲出海关,冲出航站楼,绕停车场继续冲刺,直到冲进爸妈怀里。

“妈妈!妈妈!”他开心得快疯掉了,恨不得原地转圈三百下:“我回来了!!!”

“宝宝!宝宝!”米奥德拉格伸着手也快原地转圈了:“爸爸也在这里!哈喽!这是爸爸,可以抱的!”

瓦列里娅笑死了,把儿子扛起来一把丢给他:

“走喽,我们回家啦~”

“你们队里有人联系我了,说你7月12号就得归队,8月6号要踢什么盾牌杯……”

回去当然是瓦列里娅开车,她一边闲适地把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边开始和沙德算“暑假”能放到哪天。

远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少,又是连一个月都没有,这让人有点难过。

“伦敦盾牌杯?”沙德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个比赛€€€€因为他们拿了冠军,才有的踢的。

“不是,是社区盾杯。”米奥德拉格纠正,举着奶布丁给沙德:“饿不饿?先吃一口垫垫。”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沙德已经吃了三块巧克力两个沃柑一盒土豆泥“垫垫”了,瓦列里娅在前面直叹气:“老天,幸好你不容易长胖€€€€对了,社区盾杯,他说除了社区盾杯以外,你们还要体检、恢复训练、去亚洲开什么季前赛,还要拍下赛季的新广告,所以才要提前这么多天就回去。”

“哦!”米奥德拉格已经用胸肌捂住儿子了,痛心疾首:“怎么这么累啊!怎么拍广告也要宝宝去了,之前都用不到你的。”

这当然是因为这赛季沙德比之前出名太多了,而且出乎意料的,他真的相当受球迷欢迎,周边销量特别好€€€€这可不常见,球迷们总是热衷于消费名宿球衣、成名球星的球衣,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谁买青训小子的球衣往身上穿啊?但大概是因为社媒影响力很大,沙德的球衣就是相当好卖,再不理解的人,一抬头看到切尔西官方商店里挂着的海报也理解了€€€€

哥们你长得是真帅啊!

买了模特身上的衣服,就感觉自己像模特,这是人类永远克服不了的本能,美美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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