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总是能够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浑身上下都携带着一种自由自在,洒脱不羁的气质。
有的人却正好相反,总是会考虑到很多人的感受,尤其是家里人。生怕作出半点儿让人不悦的事情来。
那份自由,会令人无比向往。
易羡舟也不例外。
“可不是,”姜诗意摊手,“后来我妈带我去医院一查,才发现原来我有点儿多动症。好在不是那种特别严重的类型,问题不大。”
易羡舟又笑了起来。虽然自己没有自闭症,但还是会觉得她俩这组合,真的是像极了多动症遇上自闭症。
姜诗意重新将目光聚集在照片上,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学生条件是真的好。哎,好久没看到教室了。想当年,我可是我们班上的美术委员,每次出板报的时候,我都是主力呢。”
“太巧了,”易羡舟笑,“我也是主力。她们都说我的字还挺好看的,画东西也特别厉害。好像就是在参与了一次板报任务后吧,大家发现我很有绘画天赋,都喜欢来找我帮忙画画,我渐渐的就也没那么边缘人物了。”
甚至还靠这门技术多少€€到了一些钱。陆叶灵更是主动帮她拉起了业务。
也是从那会儿开始的吧,易羡舟找到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乐趣。
那就是:€€钱。
姜诗意才知道易羡舟很会画画,忽然一下子就好奇了起来:“我还没看过你的画呢,什么时候给我看看?”
“有机会画给你看。只是已经很久没画了,功力可能有所下降。”易羡舟回忆着那时候的事儿,说:“那时候是挺喜欢的,一直都在画,就画得比较好。毕竟一开始很少人搭理我么,就得找点儿事来自己跟自己玩,解一下闷。”
说这些的时候,易羡舟的神情始终一如既往的柔和。
姜诗意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却是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唇。
她忍不住想,易羡舟,果然是个骨子里头就很温柔的人啊。很多人在面对那种不堪的回忆时,多半都要么逃避,要么怨恨。可易羡舟,却没有。她选择了和解,选择了微笑面对。
只是,要做到和解,应该为此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吧。
看完教室的图片,易羡舟又划到了操场上,对姜诗意说:“操场现在扩大了。我读书那会儿还没这么大。我那时候很喜欢在没有人的时候,一个人在那儿投篮。我投篮还挺厉害的。”
以至于后来上大学时,她在体育课上第一次投篮,就一鸣惊人了,成了全校的大红人。从此开始不断地收到女孩子们写过来的情书。
姜诗意望向她的侧脸:“一个人投吗?”
“嗯。”易羡舟点点头,没有多说。
于是姜诗意也没问太多,转而笑着说起了自己的事情:“我就记得我总被体育老师罚蛙跳。”
一说到蛙跳,姜诗意脸上就浮现出了极度无语的神情。
“哈?”易羡舟撑着脸看着她。
姜诗意摊手,甜美的脸蛋上满是无奈:“因为那个老师太逗了,我很喜欢模仿他,学他。他生气了我还笑。我就被罚着去蛙跳了。”
易羡舟手搁在鼻子底下,笑得不行。
不愧是姜诗意。不愧是道明寺诗。简直就是个实打实的刺头啊。
易羡舟虽然没见过,但也还是能够在脑子里头想象出来那是一个什么画面,越想,就越想笑。
给姜诗意看完操场,易羡舟又把食堂翻了出来,亮到姜诗意面前,说:“这个食堂现在也修整过了。啊不对,好像是重新建了一个。挺大挺亮敞,和那时候也不太一样了。我还记得我读书那会儿,学校每周三都会捣鼓一些比较有意思的特价菜。所以每到那个时候,中午最后一节课时,大家都格外激动。往往下课铃一响,就会冲出去,完美诠释什么叫做离弦的箭。”
“你们也太乖了,”姜诗意撑着脸,喃喃,“我不分时候的,管它周几,只要一放学,我都是离弦的箭。”
易羡舟禁不住又笑出了身,整个背脊都在发抖,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
她总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姜诗意给笑死。
姜诗意说着,突然来气:“啊对了,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拖堂的老师了。虽然姐现在已经不读书了,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教数学的光头。哇他真的好爱拖,十分钟起步,上不封顶。我真的受不了,有次就偷偷摸摸地想跑,结果被他拎到了操场上蛙跳。”
“怎么,”易羡舟已经快不行了,“怎么又是蛙跳?”
“对啊,”姜诗意摊手,“谁知道呢,谁知道怎么又是蛙跳呢?”
易羡舟摇了下头,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时,姜诗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哎,你什么时候跑到你学校去拍这些照片回来的啊?”
“不是我拍的,”易羡舟说,“是我今天拜托一个那时候的老师帮忙拍的。”
“哇,你竟然和那时候的老师都还有联系……”姜诗意发散完思维,又把自己给拽回了原问题,“那你怎么突然想到让你老师给你拍了这些照片过来啊?”
是因为突然怀旧了吗?人到一个年纪时,确实是挺容易怀旧的。
然而易羡舟却摇了下头。
随后,她望向姜诗意,轻声道:“因为之前,你说过,想去我读书的地方看一看。奶奶寿宴那天下午,我本来是想带你去的,但是你见陈静莎去了,就搁置了。”
姜诗意愣住:“所以,所以你就让老师把学校拍成照片传给你,然后带着我一起看,是吗?”
“嗯。”易羡舟认真地点了下头。
姜诗意眉梢略略上扬。
所以就是说,自己当初随口说的一句话,易羡舟就那么记住了?自己都差点忘记的事情,易羡舟就那么记住了?
不仅记住了,还特意去联系了老师拍照,就是为了给她看?
甚至还一本正经地坐在这里给她讲解?
这个人可真是……
一时间,姜诗意胸腔里头似有无边无际的潮水在翻涌,蔓延在身体的每一条脉络里头。
“易羡舟!”她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易羡舟转过头来看着她。
姜诗意定定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轻轻拍了她肩膀一把,哭笑不得地说道:“笨蛋,大笨蛋!”
第50章
易羡舟侧头看着她:“怎么突然骂起了我?”
“不是在骂你。”姜诗意抿抿唇, 组织了下措辞,玩着手指头说:“夸你可爱呢……”
她真是第一次见到像易羡舟这样的人。
随着年纪渐长,大部分人在面对生活中的一些细节时, 都会因为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选择去忽略。
像易羡舟这样会既严肃又一板一眼地去对待每一件事的人, 倒是越来越少了。这样的特质其实还挺单纯的,也特别可爱动人。
易羡舟笑得扬起了眉梢, 手下一个没注意, 又在不经意间划过了一张照片。
姜诗意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好奇道:“这时你们那时候的大合照吗?”
在那张照片里, 大约有四五十号人,在与操场相接的石梯上站着,一眼扫过去, 就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隔远了看的话,更是叫人分不清谁是谁。
“对,”易羡舟把图片放大,说,“这是我们当年的毕业照。”
她先前怀旧翻看自己空间相册时,见到了就给顺手保存下来了。
姜诗意接过来一瞧,只见上头每个人都穿着一件黑白配色的校服,站得笔挺。
校服的版型非常宽大,乍一看,好像站了一群小企鹅。导致姜诗意总忍不住在心里头感叹:果然每个学校的校服都具备着一样的特质啊€€€€丑得出奇的特质。可能其动机真的是为了让学生收敛心思好好学习吧,不然怎么会这样。
由于易羡舟个子比较高, 姜诗意一眼就看到了她。
看看照片上的她,又看看身旁的她, 姜诗意脸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怎么了?”易羡舟对上了她那检查出厂商品一样的视线,有点儿不太明白是在是做什么。
“你不说那时候的你不好看吗,我怎么觉得看上去和现在没差?”姜诗意还真不是在安慰她。
图片中里头的人高高瘦瘦白白净净,脸长得也格外清秀。即便身上的校服不是很好看,打扮也十分质朴,照旧气质出众,不仅和丑字沾不上边儿,还是全班里头最亮眼的存在。
姜诗意发誓,自己并没有主观地给她叠滤镜。
“那时候箍完牙了。”易羡舟说。
都毕业了,最无力的那段时间早已过去,牙套也摘了,头发也长起来了。
“反正我就是觉得你底子挺好的,”姜诗意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一圈儿后,说,“我特别喜欢你的左脸。”
“为什么?”易羡舟微微蹙了下眉心,“是我的右脸生得不好看么?”
“不是不是,”姜诗意摇了摇食指,“你的脸挺对称的,就是我觉得你左边那眼睛底下那颗小小的痣特别好看。”
有一种锦上添花画龙点睛的效果,在其清冷疏离的气质里头添加了一丝惑人的味道。
尤其是当易羡舟近距离看着自己时,姜诗意的心脏跳动节奏就很难不加速。也正是因为这颗痣,令易羡舟看人的时候,眼神格外迷人。
明明易羡舟大多时候都只是普普通通地瞧着她而已,她却老觉得人在撩她。
“是么?”易羡舟平时照镜子时,好像都没想太多。
“是啊,现在好多人化妆时还要特意点一颗呢。”姜诗意又观察了她一会儿,注意力便被她的头发给拉住了,于是继续说:“讲真,我觉得你要是去染那种黑茶色的话,应该也会挺好看的。”
这种颜色既不会太出挑,又能够给人增添一些优雅的灵动感,对于工作中的人来说,既能尝新,又不会显得不沉稳。
“黑茶色?”易羡舟对于这些颜色的名字,不是很敏感,自然也记不住它们都是些什么模样。
她突然发现,自己从小到大,好像真的都没怎么关注过自己。
通常情况下,她进出服装店只是因为觉得该买衣服了。进出理发店只是因为觉得头发太长了,该修一修了。
唯一会折腾一下的,大概就是护肤了。主要是皮肤不护理好的话,会带来一些令人难受的紧绷感等等。
“嗯。”姜诗意点头到一半儿,注意到了一件事。
易羡舟眼睛里头已经浮出了一点血丝,掩不住的疲惫气息弥漫在了周身,令她看着像一截竹子,随时都可能被风折断。
低头一看,姜诗意就发现,竟然已经零点了。
易羡舟忙了一天,刚刚还给自己按摩了半天,这会儿肯定是已经累得不行了。
“好了,”姜诗意连忙把她手中的手机往下一压,说,“你看看你,都困成什么样子了,快点睡觉吧。”
“哦。”易羡舟把手机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那我关灯了?”
“关吧。”姜诗意率先躺了下去。
啪嚓一声响,灯光湮灭,房间落入了一片黑暗里头。
两个人一块儿躺进了松软的被子里头,不再说话。
姜诗意却有点睡不着了。明明刚刚做完工作上的事情时,还挺困顿的。谁想到了这会儿,反而变得精神抖擞了起来,还总时不时的就会无声地笑一下。
易羡舟刚刚做的所有事,说的所有话,都被她翻来覆去地想了许多遍。对她来说,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