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在曾经,那遥远的夏季里。
有一个高大身影的存在。
学校后街的小道上,当他被高年级的学生欺负时,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挡在了自己面前。
伸手,擦干净了阮榛脸上的血。
他还没来得及道谢,对方就利落地转过身,一拳干倒了后面偷袭的男生。
阮榛靠在墙上,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到了最后,少年从地上捡起在争斗中被扯断的红绳,亲手给他重新系上。
“没关系,我看到了,是他们先欺负你的。”
“你也勇敢地反击了,很厉害。”
直到这时,阮榛才低低地哭出声来,不说话,也没什么声音,就是给小脸憋得通红,瘦弱的肩膀都在抖。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被欺负呢?
少年似乎不太会哄人,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好一会才伸手,小心翼翼地给阮榛抱进怀里。
说别怕。
说一切都结束了。
那时候的阮榛,实在是太小了,居然能把自己哭得喘不过气,哭得累了,以至于最后,是少年把他打横抱起,带回了家。
他勾着对方的脖子:“哥哥,谢谢你。”
“不客气。”
少年个头很高,骨肉初成的身体在阮榛看来,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长大,真是一件好漫长的事呀。
踏进柳坡巷的时候,阳光透过皂荚树,洒了满地的金色斑驳,在鼓噪的蝉鸣声中,少年看着他的眼睛。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哭了。”
可过了一会,他又说:“算了,想哭就哭吧。”
阮榛嘴一撇,真的又开始继续哭。
“哥哥,”
他抽抽噎噎地说:“我想快点长大。”
对方把他放在门口,笑了下,表情很温和:“好。”
到了今天,阮榛早已忘记少年的长相,却仍记得那有力的臂弯,和温柔的笑容。
他真的不怕了,也很勇敢地长大。
阮榛伸出带着红绳的手,擦拭干净镜面上的一点模糊。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表情平和,眼睛亮晶晶的。
无论原定的剧情线是什么,未来有多么肮脏和黑暗€€€€
“来吧,”
阮榛笑了起来。
“我们一起,干翻这个世界。”
第19章
如果说之前宋秋光的受伤, 在众人眼里看来,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意外,那么这次宋夏雨的抢救, 就掀起了很大的波澜。
在公司的宋春风和宋冬柏都匆匆赶来,沉默地坐在会客厅里, 盯着抢救室上方的指示灯,抽了好一会儿的烟。
宋秋光原本就在楼下换药, 这会儿也跟着过来, 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
大哥似乎很烦躁的样子。
所以他趁机觑了好几眼。
直到医生推门出来, 一边擦汗一边告知他们,宋夏雨的命保住了,预后也会很良好。
宋春风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对弟弟们没太大的感情,但是宋夏雨稍微不一样点, 老实, 听话,指哪儿打哪儿,用着特别顺手。
“你二哥没事了,等明天吧, 我让司机接你们过来。”
电话那边是双胞胎中的宋小晚,这会儿很不满意地嘀咕。
“可是明天周末,说好了和同学一起去露营……”
宋春风吼了一句:“那就别来了!”
挂掉电话后,他一抬眼,发觉两个弟弟都在看自己。
“看什么看?”
他不耐烦地扯松自己的领带,站起来就往外走去, 走廊上空气开得很足,肉眼都似乎能看到淡淡的冷烟, 宋春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推开了病房的门。
宋夏雨已经醒来了,脸还在肿着,虚弱地叫了声“哥。”
屋里的医生和工作人员都退下了,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宋春风把外套摔在沙发上:“别叫我哥,我没你这个弟弟。”
摔完,仍嫌不解气,对着宋夏雨破口大骂。
“你蠢不蠢,差点给自己的命都搞没了!”
宋夏雨嘴唇都是白的:“我……”
宋春风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你想玩容易,无论男的女的在外面随便找,大把的人尽着你挑,干嘛先在屋里折腾起来?”
正在公司呢,就听见管家打来的电话,说家里出事,小夫人给二少爷捅了。
宋春风的头顿时就大了。
而更可怕的话在后面。
“三、是三爷发现,然后给他们送去的医院。”
所以这会儿,宋春风强忍着压低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宋夏雨沉默许久,才沙哑着开口:“怪我。”
“就他妈怪你!”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现,夹杂莫名的恐慌,宋春风咬牙切齿道:“本来能慢慢玩,现在撕破脸,还牵扯进三叔,接下来的事怎么收场……”
话没说完,传来了敲门声。
兄弟俩屏住呼吸,同时往外看去。
敲门声没持续太久。
因为阮榛已经放下了胳膊。
……手疼。
他往宋夏雨脸上砸的那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所以自个儿指节上也留下了伤痕。
已经简单处理过,包着洁白的纱布。
他等了几秒,还是没听到走路的脚步声。
那就拉倒。
阮榛不打算继续伺候了,他慢吞吞地转身,往电梯那边走去,而在等待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身后才传来了宋春风的声音。
“小妈?”
“别叫妈了,”阮榛淡淡开口,“我可没这么大的儿子。”
他也没犯什么错,罪不至此,平白无故给塞这么七个大胖儿子。
作孽么不是。
“叮€€€€”
电梯下行,阮榛径直走出了医院,在路边等车。
他得回家看看。
“柳坡巷,到路口停着就行。”
路上花的时间不少,阮榛脑袋靠在车窗上,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还是前座的司机叫醒了他。
“喂,到了。”
“谢谢师傅。”
阮榛打了个哈欠,下车的时候不由得伸手,挡在眼前。
阳光刺目。
明明没出去几天,怎么今日回来,竟生出一种梦幻般的恍惚感。
这会儿是下午两三点钟,狭小破旧的老巷有些寥落,只有蝉鸣鼓噪,一如他熟悉的时光。
阮榛踏着青石板路,突然一怔。
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
他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
“砰砰砰!”
阮榛飞奔过去,使劲儿敲门:“爷爷!”
来得及,一定都来得及。
他已经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这次不可能让爷爷和黄狗€€€€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