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谢灵云这么敞开了说,湛兮眼珠子一转,偷换话题:「我相信蛇可可不是这种人!他不会害我的!」
谢灵云:「……」
谢灵云放下了画笔,捏着湛兮的鼻尖左右摇了摇:「金童子,莫跟你外公我装傻充愣,外公走过的桥,都比你走过的路多。」
这话说得,湛兮嘻嘻一笑,心道:这可不一定哦~
谢灵云早就发现了,湛兮这个臭小子,最是会打蛇上棍,你与他讲道理,他就搁哪儿装傻充愣,你故作冷漠不肯搭理,他就撒娇卖痴没个消停……
「外公不让我去北庭都护府,是怕我会出尔反尔,最后还是跑到了战场上去。」湛兮掰着手指头,似乎在苦恼地理顺逻辑,「外公怕我上战场,是因为战场危险……」
「啊……确实是这个道理。」谢灵云含笑看着他,寻思着他会如何说服自己。
哼哼,老夫可不是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个,要说服老夫,可不比说服你姐姐和姐夫容易哦……
湛兮€€了€€眼,嘻嘻笑道:「那如果我告诉外公,我真的是太上老君的小仙童,这凡尘没几个人能打得过我呢?」
谢灵云一脸呵呵地看着湛兮,故作高深地反问:「你看你外公我像是会相信这些鬼话的人吗?」
「你外公今年快八十咯,」谢灵云冷哼一声,「老夫什么场面没见过!」
「哦哟~您什么场面都见过呢!那您跟我过来!」湛兮非要拽着谢灵云出去。
最后,湛兮通过一拳轰碎了太师府内的假山的暴力画面,将谢灵云惊得完全愣在了当场--「这、这这……?」
(这场面老夫真的没见过JPG.)
湛兮站在假山炸裂的粉尘堆里,一边叉着腰哈哈大笑,一边被粉尘呛的「咳咳」不止:「外公,我也想低调的,咳咳咳~可是实力它、咳,它不允许啊!」
第98章
「啊啊啊啊!!!」东宫发出了某只小老虎响彻云霄的抓狂声。
两只原本正在这两位兄弟脚下扑咬着玩耍的黑狗子,被二皇子这狂叫声吓得一脑袋钻进了床底下,只留着肥肥的屁股进不去,与尾巴在外头一块儿摇晃着。
「可恶啊,可恶!」二皇子一副暴走的模样,气得满脸通红,他在原地跺起了脚来,「小舅舅居然想要去北庭都护府,却不带上我,这也太过分了吧,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怎么敢这样子瞒着我,他是不是想自己一个人潇潇洒洒地玩耍,不带上我么?怪不得他这几日都不进宫,他是怕看见了我,他心虚吧他!」
「大哥!我们马上出宫去找他,」二皇子雄赳赳气昂昂,「我要和他当面对质,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太子陷入了无语中:「……二弟,你的关注点难道在这里吗?」
还在愤怒的二皇子闻言,转过头去,满脸疑惑:「啊,那不然呢?难道说,你不生气吗?大哥,小舅舅他这可是要瞒着我们,自己偷偷去北庭都护府玩呢!」
「我们两个长那么大,就连出宫也才出过那么几次!」说着二皇子就掰扯了自己的手指头,数了数,「三次!算上中途夭折的秋狩,只有三次!我数都能数的过来,可他居然去北庭都护府,都不带上我们!」
原来二皇子的愤怒点,竟然是在于曹国舅可能会瞒着他们两个,自己偷偷去北庭都护府玩,见识他们没有见识过的风光……怎么重点会是在玩呢?
太子纠结地€€住了额头,说道:「可是二弟,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北庭都护府有人想要算计曹国舅,这是别人的阴谋,而不是曹国舅已经被引诱到了,想要偷偷去北庭都护府呀。」
「啊?啊……啊!这样吗?」二皇子连续「啊」了几声,每一声「啊」的声调都不一样,很显然他被剥开了迷雾,这三声「啊啊啊」就是典型的从惊讶到反思再到恍然大悟。
二皇子终于明白了自己似乎缺根筋,会错了太子的意思了,他头疼的抓了抓脑袋,感觉脖子好痒,似乎要长出脑子来了。
不愿意动脑子的学渣二皇子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问太子:「那大哥,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是想要我做什么来着?」
太子无奈地看着满脸天真单纯,什么都想要去深究的二皇子,他要怎么告诉他的傻弟弟呢,他只是想要帮一帮他,培养一下他家傻弟弟皇室子弟应该有的警觉,和对阴谋的处理手段罢了。
哪里能料想到……二弟好像完全缺了这根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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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只是想要告诉你,有人要算计曹国舅,再与你一同商量一下,我们知道了此事之后,接下来应该如何做?」太子有心要引导二皇子。
二皇子大力点头,态度诚恳:「好的,那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会拦着舅舅不让他去的!」
太子:「……」
「这就是你的做法吗?」太子强忍着无语,如是问道。
「对呀!那不然呢?」二皇子傻乎乎的看着太子的眼睛。
太子深吸一口气:「你觉得,我们应该用什么法子,才能把背后之人揪出来呢?我们是否应该……」
太子想要问他们是否应该要把事情告诉永明帝和曹贵妃,却没有想到二皇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对呀,我们应该那什么,引蛇出洞!对!为了揪出搞阴谋的背后之人,我们要引蛇出洞!」
二皇子兴奋了起来,满脸都是「瞧我想到了一个多么精妙的主意」地说:「不仅如此,为了加大饵料的诱惑力,我们应该跟小舅舅一起到北庭都护府去,到时候把他们全部包抄了!」
太子面无表情:「……」有你这么个「聪慧」的弟弟,是孤的福气!你其实就是想趁机逃离皇宫,跑到北庭都护府去吧!?
「我们要不就自己下手去捉人,但是为了敬重长辈,有事应当上报,所以现在我们应该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阿耶,让他将背后之人抓住,如此一来,曹国舅自然就不会离开京都了,而且……」
「什么!?不离开京都了!?为什么--」二皇子控诉地看着太子,「让阿耶阿娘知道,我们就走不了了,是吗?那我们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我们两个自己想办法……」
「于菟!你别以为孤不知道,你就是想去借机去北庭都护府!」
二皇子被太子吓得先是缩了缩脖子,紧接着他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你不想吗?」
太子:「……」想,但不是时候。
至少,对你与我兄弟而言,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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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云最后还是被湛兮说服了,但是他被湛兮说服的理由,并不是湛兮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力能碎大石的绝对实力,而在于湛兮告诉他--
「外公,外公~」这孩子笑€€€€地看着他,「你相信我啊,太上老君真的给我托梦了,他在梦里告诉我,让我去北庭都护府一趟,因为那有件事情必须要我去做。」
湛兮渐渐认真了起来:「那关系着数千位将士们的生命,甚至是阿耶身边的人的生命,太上老君希望我去制止一场阴谋……」
「或许,人啊,生下来就是有自己的使命的吧?太上老君他总是在引导我去做什么,至今未出差错,我怎么能够忽视他所说的,在他给了我如此强悍的自保的力量后,却还要胆小如鼠地蜷缩在这纸醉金迷的皇都之内呢?」
「再说了,外公,我也真的好像要多陪一陪阿耶啊,我想去北庭都护府看一看塞外风光,我不想一辈子就待在这京城内。」
谢灵云其实还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比如说太上老君交给湛兮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所谓的关系到数千将士的性命的阴谋又究竟是什么?他让湛兮去救的人又到底是谁?
但是谢灵云问出这一些之后,湛兮却慎重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凝望着他的眼睛,说道:「外公,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我不能告诉你。告诉了你的话,就会为你带来危险啊,天机……不可泄露。」
「金童子啊,」谢灵云叹着气,伸出苍老如枯树根一般的手,轻柔地摸了摸湛兮的脑袋,「外公答应你了。」
外公答应你,不是你说什么太上老君给你安排了什么使命,什么任务。
外公答应你,是因为外公不能想象你所说的「有如此强悍的自保的力量后,却还要胆小如鼠地蜷缩在这纸醉金迷的皇都之内」,只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心疼呢……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天地,见众生,岂能郁郁久居一隅?
这孩子最大的武器,不是他精妙于撒娇弄痴、口舌生莲,而在于他拿捏住了他们这些长辈最大的把柄--就是他们对他真诚无私无保留的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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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搞定了「超级加辈」的曹子爽和谢灵云后,整个人都像是大功告成了一般,惬意地回将军府。
他准备要明日才把这个重磅消息砸进皇宫,按他姐姐和姐夫的聪慧程度,说不定他们两个早就在等着他出牌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肯定想不到,他的底牌是「加辈越级」哈哈哈哈……
「哟!金童子,好久不见,来玩啊!」
一道陌生的声音叫出了湛兮的马车,湛兮掀开窗帘,看到了一个极其骚包的男人,在另一辆马车中,冲他挤眉弄眼。
「你最近怎么回事啊?真要走正道了啊?又是玻璃工厂,又是军营里跑的?」张运礼问。
「张三,你有什么事?」湛兮问。
张运礼,礼部侍郎那不成器的排行为三的孙子,原身最铁的狐朋狗友,带着原身去逛花楼,结果被曹贵妃惩罚。原剧情中,他还把现在还在将军府称王称霸的狸花猫老虎给踹死……
哦对,前不久,江离努力演戏的时候,这厮好像和江离抢花魁,被江离踹进了河里。
老实说,自打湛兮穿越过来,就没有理会过这个人,湛兮不太理解,他为何会突然找上自己。
张运礼嘿嘿一笑:「之前你不是很喜欢勾栏院的那静淑么?倒是她一直不肯见你。这一次,我好不容易才说动了她,怎样?你跟不跟我走?」
湛兮眉尾一挑:「好啊!」
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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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城,东宫。
上官无病头疼地看着左手右手各自抱着一只狗,在孤独看湖水波动,就是不肯理人的二皇子。
「二殿下……真这么气?」上官无病挠了挠头。
虽说上官无病已经猜到了自己说要先回剑南道,不和二皇子和太子一起参加皇家书院的开学典礼,二皇子必然会生气,但是上官无病没想到,二皇子会这么生气。
「主要不是你,是你……」太子皱了皱眉,斟酌着措辞,「火上浇油了。」
「什么火上浇油?」上官无病疑惑地问。
太子张了张嘴,没说话,毕竟事情已经交接给了他阿耶了……想必在上官无病离开之前,应该会听到一点风声的吧?
上官无病纠结往前走:「二殿下,您别气了,我第二个学期就又回来了,而且,我还会带我的『好兄长』一块儿回来呢!」
「届时……」
上官无病和太子走近了,才听到抱着狗的二皇子在碎碎念念一些什么东西--
「我到底是跟小舅舅去北庭都护府呢,还是跟没病去剑南道玩呢?」
第99章
听闻湛兮答应了张运礼的邀约,并下令马车改道,驾车的小厮有些慌了:「小少爷,这、这……」
上一回原身逛青楼被曹穆之教训后,湛兮一过来,曹穆之就将他身边丫鬟小厮都换了个遍,这小厮就是后来换过来的,虽然他没见过张运礼,但是他也听过「张三」的名头。
想到小少爷又要同这一位该死的张三去逛秦楼楚馆,到时候小少爷的身边又得换一批人,这小厮遇见了自己即将要下岗的未来,顿觉人生无望。
湛兮都被这厮那「绝望」「麻了」的表情给逗笑了,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我的话你都不听了?还不快跟上去?」
小厮一脸视死如归地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马儿骤然往前奔,湛兮被这惯性一拽,直接跌回了马车里头。
湛兮头疼地揉了揉磕到了车壁的脑袋,马儿还是太神气了,还是牛牛更乖巧,怪不得世家大族的女子出行,都选择牛车,显而易见,勇敢牛牛要比马儿稳多了!
大雍皇都的妓馆一般集中在朱雀东街的第三条街道的平康坊内,原因很简单,学过地理都知道,商业经营场地都会对周围的地理条件有一定的要求,比如客源。
这平康坊东临商贸不绝的东市,西靠太学与国子监所在的务本坊,南接豪商巨贾集中地宣阳坊,北近造乐器赵家所在与东都、商州、汝州、广州等几十个地方进奏院所在的崇仁坊。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张运礼的马车却并没有驶向平康坊,而是鬼鬼祟祟地绕路到了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