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湛兮则不同,湛兮在考虑隐藏得更深一些的东西。
安北都护府的都护和湛兮他爹一样,子嗣不丰,哪怕对方小妾都有十八房,却也就只有一双儿女。
樊月英的弟弟还在京城为质呢,这人其实非常没有存在感,是一个合格、安分的质子。
所以,樊月英只要别出什么意外,阴沟翻船英年早逝,她就是安北都护府以及那一批军队的继承人。
她弟弟不太行,那家伙实在不出彩……除非这是个忍功与隐功成神的奇人。
故而,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思考,安氏要和樊氏解除婚约的行为,都非常没脑子。
军权才是硬通货!
除非……湛兮€€了€€眼,他们是想要通过精神、情感一类的方式,拿(PUA)捏樊月英。
但是这个计策非常失败,因为樊月英这种天赋神(shen)通(gao)的存在,她或许察觉不到那些阴诡小心思,但是她能感到自己的心情爽不爽,而不爽的话……
她就直接上拳头了!
这就是所谓的一力降十会,一剑破万法。
湛兮想想都觉得安北都护府那边的情况,估计也十分有趣。
不过也许大戏距离落幕也不久了吧,樊月英或许确实挺喜欢安公子的脸的,但是……她的耐心似乎正在告罄。
不仅因为她提起这位安公子与安氏的时候,那种溢于言表的不以为意。
更因为--
闻狮醒:「所以说,哪怕这位安公子是真的不太懂,而不是脑子有问题,也不是揣着明白装胡涂,故意在享受,但是无论是出于何种他不自知的原因,他都确确实实都令你不愉快了!」
闻狮醒:「这种男人,就像是令人头疼的野狗,非得你耐心地反复教育,告诉他哪里才能拉屎,哪里才能撒尿,禁止护食……」
闻狮醒一脸疲惫地摆摆手:「那还是算了,想要教会一个男人,真的太累了。」
「姐妹,我跟你说啊,我们这种成年女人,只负责筛选,不负责调教!」
「不合格的男人就丢了呗,筛到合格的为止!如果真的要自己培养到及格,那得多累?啧啧啧,根本就不值当!」
樊月英双眼放光:「你说得对!」
湛兮:「……」一个姐妹友谊的人形见证仪器。
******
在湛兮有意允许放松,与找到同道中姐妹的加持下,闻狮醒放飞自己了好几天。
一直到今日,府衙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内的谦谦君子云生月刚打开车门,就听见--
「诶诶诶,刚刚走过的那个穿黑甲的,你瞧见没有?那伟岸的大胸啊~不能拿去奶孩子,真的是浪费!」
云生月:「……」
这声音有点熟悉。
不,是很熟悉!
不过……刚刚这声音的主人,在说什么来着?
云生月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僵硬在原处,久久没有下车。
然后他又听见某人陶醉又忧伤的声音--
「唉,刚刚走过的那个小少年也是真的赞啊,苍天为何要如此对我?在我最无力的年纪,遇到的想保护的第三百六十八个男人!」
有那么一刻,云生月的大脑是空白的,他并不清楚自己方€€那一瞬间到底在想什么。
总之,他失态地「哗啦」一下就拉开了车门。
动作太急、力气太大、动静太响,云生月怔然地按着车门的边框,为自己的有失风度而感到迷茫。
然而这动静,已经吸引了那两个远近闻名的「雌雄登徒子」「公母大流氓」。
樊月英率先看了过来,一瞬间就为云生月的倾世容颜而发出了「阿哒~裤衩子飞啊!!!」的嚎叫。
「哦?是什么让我突然被姐妹的裤衩子绊倒了,让我来评评理……」
闻狮醒下意识看过去,然后与云生月四目相对。
下一秒,闻狮醒惨烈地尖叫一声,原地兜住脸蛋,连爬带滚地往都护府里头跑。
不明所以的樊月英:「大狮子你跑什么?」
闻狮醒人已经不见了,但是惨痛的哭腔还远远地传到了樊月英的耳朵里:「快跑啊樊少将军,那是军师的弟子千鹤公子啊啊啊啊……」
樊月英被这话吓得一个激灵,原地以猥琐蹲姿起跳:「什么鬼,居然是认识的人吗?!为什么不早说,嗷嗷嗷……」
樊月英追随在闻狮醒的身后,跑得比脱缰的野狗都快。
很明显,这是两个只敢欺负陌生过路人的怂货。
还在原地的云生月,如玉容颜面无表情:「……」
他好像明白这两日北庭关于都护府门口的传言了。
传言说,都护府这两日有两个臭流氓,一男一女,有事没事就出来调戏良家男子,女的总能「口出狂言」,男的和她一伙的,是个死断袖!
这两人十分变态,北庭年轻男子相互转告,避免路过都护府门口。
人人自危的年轻美男们还愤愤不平地给这两个家伙取了外号,什么「雌雄登徒子」、什么「公母大流氓」之类的。
很幸运,什么「雌雄」、「公母」是假的,这两个都是女的。
很不幸,云生月发现了--她俩是真的很变态。
而其中的一个小变态,是他之前忍不住为之动……罢了。
******
云生月进入湛兮的院子后,那两个很变态的「雌雌登徒子」都躲在房间里,龟缩不出。
湛兮问云生月:「你来找小御医的吗?」
云生月闭了闭眼,让自己定神于要事上,说道:「停止用药后,师父的情况本来是略有些加重,后来竟似乎在好转。这两日,骆神医来得很勤……」
看来骆神医是已经起疑了,事不宜迟,云生月这是邀请湛兮一块儿做掉骆神医。
「这样啊……那现在就去叫那位小御医吧。」
湛兮也不提方€€那两个大流氓火烧屁股似的跑回来的事情,让田姑姑去将他昨夜里才调配出来的香丸拿过来。
这一日,小御医没有再继续推脱了,派人去喊,他就出了房间门。
这是一个脸色惨白的青年。
他五官算得上清秀,但是那惨白的脸色,再加上眼底那浓浓的青黑,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阴鸷、沉闷。
看着不像是医者,倒像是毒师。
「我无父无母,随着师父姓陈,师父为我取名为好,你们叫我小陈就行了。」小御医陈好说。
陈好的态度寡淡的像是一碗清水。
云生月并不介意,依然风度翩翩地与他见礼,礼数周到,态度温和。
此时的云生月,已经看不出方才进来的时候,那略有些焦躁的气场了,他嘴角温柔似春风的笑意,依然恰到好处。
只说了几句话,几人便即刻出发去府衙。
骆神医好似就等着湛兮他们带着皇都的御医过来一样,老神在在地杵在门口。
见陈好年岁不大,骆神医还骄傲地冷哼了一声。
陈好抬起眼眸,目光平淡而冷漠地瞥了骆神医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迈步走入。
见状,骆神医更生气了,吹胡子瞪眼的。
好一个没礼数的小子!
骆神医皱紧了眉头,从前皇都过来的御医,可都没谁会如此不给他脸面啊……
见面行个礼总是要的吧?
这年轻人什么路数,难不成,他还真的有点本事?
*****
陈好的态度,让骆神医的心中略有些不安,但骆神医很快就稳住了自己,他可是有自己的筹码的!
虽然骆神医看陈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依然等着陈好给云中雀望闻问切,他似乎已经稳住了主心骨一样。
待到陈好结束了望闻问切,在思考的时候,骆神医便出招了--
「这位从皇都远道而来的御医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与在下论一论医理如何?」
这个要求很合理,陈好的话很少,沉默不说话,骆神医就当他已经答应了。
紧接着,骆神医言辞滔滔、引经据典地论证自己的药方,绝对是最适合云中雀的药方了。
骆神医说了许多的医书,与一些医学大家的医理,有一些理论虽然偏僻担又很合理,甚至连自诩见多识广的湛兮都没有听过。
好像是故意炫耀自己丰富的医学储备,打压他人的无知,想要引起他人的羞愧一样,骆神医的语速甚至是越来越快的!
而且骆神医雄辩滔滔,自信万分,打压年轻人气焰的意念,当真是非常强势。
终于,骆神医说完了。
现场一片寂静。
骆神医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他等着那陈好被震慑住,再忍不住与自己深入聊几句,打听打听他没听说过的理论……
最好聊上几天,最后被他丰富的医学储备知识折服,然后就滚回京城去!
然而这一次,骆神医失算了。
骆神医说了那么多,陈好好像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一样。
气场阴沉的青年,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医者一番卖力的表演。
完了之后,他竟然讥诮地问:「所以说,你从前就是用这种方式,将其他御医糊弄过去了吗?」
这话相当于一言不合直接就掀开了骆神医的遮羞皮了!
骆神医当即就怒发冲冠:「竖子口出狂言!意欲何为!」
然而没等骆神医彻底发火,湛兮就端着一个燃出了袅袅香烟的小香炉过来了。
湛兮言笑晏晏地劝道:「骆神医,先别生气,你闻一闻这个香,这是我新调的,能凝神静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