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药 第39章

建立关系后理所当然的是亲吻,裘锦程看着庄纶贴上来,干燥的唇瓣轻轻碰触,他低声问:“你抖什么。”

“我紧张。”庄纶像小狗一般舔舐下唇,搂着裘锦程的脖子深吻上去,“我怕是梦。”

裘锦程听着庄纶急促的呼吸声,安抚地拍打他的脊背,同时鼻头微酸,眼眶泛红,湿润的水意覆盖瞳仁。一如庄纶的激动,他也从无穷无尽地内耗中解脱,他仍然在意庄纶,喜欢庄纶身上浪漫执着的品质,曾经的伤口长出鲜嫩的血肉,逐渐愈合,久违的勇气萌发,他想给这段夭折的爱情一次重生的机会。

没有廖家贵夹在中间,裘锦程想要和庄纶谈场纯粹的恋爱。

庄纶眼尾含笑,故意使坏地问:“哥,你又要哭吗?”

“别说话。”裘锦程窘迫地闭眼,不与庄纶对视。

庄纶伸手抹去对方眼角沁出的泪水,指尖放进嘴巴,趁裘锦程看不见,迅速尝了一下,细细咂摸,心口的甜蜜强行改变了原本的咸味。

“要换情侣头像吗?”裘锦程开始履行男朋友的义务,回忆往昔两人谈恋爱的细节。

“不换。”庄纶说,“我们是老师,不能太高调。”他牵起裘锦程的手,拉着他拾阶而上,站在路边等网约车,“你喜欢我就够了。”他学着脱离肤浅无用的仪式,谈一场成熟的恋爱。

这搞得裘锦程有些诧异,仿佛眼前的小树苗一瞬间长成遮天蔽日的高大乔木,而他手里只拿着一个小喷壶。他说:“随你。”

夜校年初七恢复上课,在这之前,庄纶几乎住在了裘锦程家。做饭、喂猫、遛狗、带庄嘉欣逛街,和武娟崔子瑶打牌,娱乐项目繁多,日子充实又快乐。

“你俩什么时候和好的?”武娟扫视紧挨着坐的两人,“庄纶你快把球球挤掉地下了。”

“除夕晚上。”裘锦程说,“从派出所出来之后。”

“和好了就好好过日子,别再搞得鸡飞狗跳。”武娟看着庄纶,告诫道。

“嗯嗯。”庄纶乖巧点头,“我会的。”

“三个五带对四,该谁了?”崔子瑶出牌。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去,一转眼,开学的日期近在咫尺,而庄纶背着裘锦程,将廖家贵解除了黑名单。

【庄纶:最近忙什么呢?】

第62章 开学日

春节的尾巴元宵节热热闹闹地过去,送走了庄嘉欣,开学日接踵而至。气温升高,街道上穿羽绒服和穿大衣的人们混杂交织,裘锦程和庄纶也是乱穿衣中的一员。裘锦程裹着蓬松的羽绒服,庄纶穿着剪裁得体的羊绒大衣,两人往校门口一杵,季节分明。

“你不热吗?”庄纶问。

裘锦程下巴缩进羽绒服立起的领子,像只未换冬毛的猫儿,没好气地说:“冻死你得了。”幸而他腿长,比例优秀,胖墩墩的羽绒服将他裹成一根修长的蜂蜜棒。

“裘老师!”林雪儿和郑方琪跑来打招呼,经过春节的洗礼,小姑娘们明显圆润许多,“给您拜个晚年!”

“新年快乐。”裘锦程说,“怎么样,假期高兴吗?”

“高兴!”郑方琪说,“上学不高兴。”

“不高兴也得上。”裘锦程笑着说,“快进去吧。”

隔一个十字路口苏立志就开始喊:“裘老师!!!”他一溜烟跑到裘锦程面前,嬉皮笑脸地说,“我想死你啦。”

“作业写完了吗?”裘锦程煞风景地问。

“……现在不想你了。”苏立志塌下肩膀,朝裘锦程做个鬼脸。

校门口站了一会儿,裘锦程担心庄纶冻感冒,带着他回到教室,数一数学生数量,大部分到齐。周升星将花名册递给裘锦程,说:“老师,高沛毅和曹金金没到。”

裘锦程说:“我去教务处问问。周升星、林雪儿,你俩叫几个人去楼下搬教材,分发给大家,然后把寒假作业收上来。周升星把课表抄到黑板上,你们抄完就放学回去收拾宿舍,明天早读不要迟到。”

“好的。”周升星答应。

裘锦程拿着花名册离开教室,与庄纶并排走向教务处,他开口:“你这学期有什么想法?”

“继续搞霸凌专项,完善上学期的计划书,主要搞搞装修。”庄纶说,“加强普法教育,渲染友好氛围,软硬兼施,恩威并重。”

“你这话说的……”裘锦程沉吟,“像我爸演讲。”他推开教务处的门,与忙碌的刘飞鹏对视,“刘主任。”

“裘老师,来坐坐坐。”刘飞鹏放下成堆的纸件,殷勤地迎上来,“您找我什么事?”

“我们班有两个学生没来报道,高沛毅和曹金金。”裘锦程说,“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哎呀没报道的学生太多了,我正在整理呢。”刘飞鹏拿起刚刚放下的一沓文件,递给裘锦程,“要不您自己找找,那边是我分好类的,电竞班的文件都在这里。”

“好吧。”裘锦程捧着文件,寻一处干净的桌子,和庄纶一同按班级分类整理。高沛毅的转班申请映入眼帘,裘锦程愣住,抽出申请书,上面写着【高一电竞(3)班高沛毅,申请转入高一旅游(5)班。】底下的日期和手写签名之上,盖着一个矩形红印【批准转班】。

“我安排高沛毅参加了冬训营,他当时挺高兴的,怎么就转班了?”裘锦程纳闷,“我记得他很喜欢打游戏。”

“心态崩了吧。”庄纶猜测,“热爱抵不过天赋,残酷打击之下再也不想面对游戏。”

“你的解释说得通。”裘锦程点头认同。高沛毅对自己的电竞水平非常自信,视之如命,十五天的集训营将他的热爱化为粉末,梦想破碎后,便心如死灰地选择转班。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去旅游(5)班找高沛毅询问转班原因,给小孩保留尊严和体面。至于曹金金,裘锦程翻遍文件也没有找到他的任何信息,没有转班申请,休学申请,退学申请,或者其他暂停上学的材料,这个瘦弱贫穷的男孩仿佛人间蒸发般销声匿迹。

“不对劲。”裘锦程抬高声音,“刘老师,我们班曹金金没来报道。”

“啊?那是咋回事啊。”刘飞鹏挠挠头,“我查查。”他摁亮电脑,调出信息表,找到高一电竞(3)班,说,“我这儿有曹金金奶奶的住址和手机号,你打个电话问问?”

“行。”裘锦程按照表格里显示的号码,拨通电话,心跳随等候音加速,三分钟后,听筒中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他手心湿冷,脑海中飘过千百种念头,唇瓣抿得发白,“年前曹金金的奶奶说,他爸联系他,要他去南方打工赚大钱,他会不会……”

“哥。”庄纶温暖的手掌覆上裘锦程的后腰,声音冷静镇定,“事情一件一件做,先找到曹金金的奶奶再说。”

“咱们上门找他奶奶。”裘锦程说,“现在走。”

“要我一起去吗?”刘飞鹏问。

裘锦程看一眼办公桌上堆放杂乱的文件,说:“您接着忙,我们回来向你汇报情况。”

“客气客气,谈不上汇报。”刘飞鹏赶忙摆手。

“我爸问起来,您就如实把情况告诉他。”裘锦程说,“麻烦您了。”

“哎哎,好的没问题。”刘飞鹏笑呵呵地将裘锦程和庄纶送出教务处。

曹金金的奶奶住津南区的南边,不通地铁,裘锦程打了辆网约车。车程三十分钟,软件播报【即将到达目的地,请乘客带好随身物品】,裘锦程透过车窗瞧见街边灰扑扑的平房和废品收购站。庄纶握紧裘锦程的手,随他下车,语气坚定地鼓励道:“哥,不会出事的。”

“万一呢。”裘锦程深吸一口气,他不愿揣测最坏的结果,但无可避免地感到害怕。生长于幸福的孩子纵然知晓黑暗的恐怖,单单是涉足黑暗的边角,痛苦如蓄势待发的钢针,还未触碰到裘锦程的皮肤,已经令他毛骨悚然。

两人穿过高耸的废品堆,站定在灰白墙壁的平房前,裘锦程抬手敲门,敲了五分钟,屋里没人应答。庄纶说:“曹金金的奶奶可能去拾荒了,我们等一等。”

“你饿不饿?”裘锦程问,“我去买点吃的。”

“我想吃草莓蛋糕。”庄纶说,“甜食有助于缓解焦虑。”

“我不焦虑。”裘锦程嘴硬。

“是是是,我焦虑。”庄纶由着他犟,猫瘾犯了,他凑近裘锦程,鼻尖埋进颈窝,又是亲又是蹭,直言道,“哥好可爱。”

裘锦程提着庄纶的后脖颈,将他拽得远一点,掏出手机搜索附近的蛋糕店。

郊区地广人稀,商店同样稀少,更别提价格昂贵的蛋糕店。他们步行七百米,找到一家店面狭小的甜品店,买两块慕斯蛋糕,一块青柠味,一块草莓味。两人坐在路边行道树下的长椅上,边吃边聊天。

“曹金金失踪的话,他奶奶不报警吗?”庄纶问,“如果报警咱们就能收到通知,街道办留了你的电话。”

“没失踪为什么不来报道。”裘锦程咀嚼蛋糕,“难不成他没休息够,想多休息几天。”

“或者不上学了去打工。”庄纶说。

“我记得曹金金只交了一学期学费,说是如果学不好,就转厨师班。”裘锦程说,“说明他还是想继续上学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怎么分析怎么诡异。日头偏西,温度降低,庄纶的大衣顶不住晚风侵袭,裘锦程解下围巾,帮庄纶裹上,说:“要风度不要温度。”

庄纶弯弯眼睛,不做辩驳,低头嗅闻围巾上独属于裘锦程的橡木香气。

晚上八点,两人随便对付一碗刀削面,回到曹金金奶奶的废品收购站,院子里侧的平房亮起灯光。裘锦程快跑几步,站定在门口,敲敲门:“奶奶,我是弘毅的老师。”

等待片刻,门推开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珠与裘锦程对视,老妇人眨眨眼,似乎想起了裘锦程是谁,她用力推开门,侧身让裘锦程进来:“老师,你们有什么事吗?”

“曹金金没去学校报道,我来问问怎么回事。”裘锦程说,“您知道曹金金去哪儿了吗?”

“没报道?”曹奶奶疑惑地重复,“不应该啊,他和同学在一起。”

“他同学?叫什么?”裘锦程问。

“苏……苏什么的。”曹奶奶回忆,“金金叫那个同学苏老大。”

第63章 讲义气

苏老大?这么匪气十足的外号,除了苏立志,想不出别的选项。裘锦程说:“他什么时候去同学那儿的?”

“初七。”曹奶奶回忆,“金金说要给同学做事,包吃包住。”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毛票,“这是他同学前两天拿来的钱,说金金干得不错。”

事情处处透着诡异,裘锦程眉头紧皱,心神不宁,他说:“好的,我去找苏立志问问。”

“金金是不是没写完作业,不敢去报道?”曹奶奶猜测,“他最讨厌写作业了。”

“您别担心,我有消息通知您。”裘锦程说。

庄纶一张张理好毛票,放进曹奶奶手心,轻声安抚:“金金可能在同学家补作业。”

老人沟壑遍布的面庞忧心忡忡,她反复揉搓手掌:“金金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告别了曹奶奶,裘锦程没回家,打车去弘毅职校,冲进男生宿舍,把苏立志从床上揪起来:“曹金金呢?”

“啊?”苏立志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尴尬地说,“老师,我排位呢。”

“挂机。”裘锦程不耐烦地重复一遍问题,“曹金金呢?”

“他,我不知道啊。”苏立志茫然地摇头。

“你不知道你说他去你家干活?”裘锦程震声,“到底怎么回事!”

“是他联系我,我想着都是兄弟,就帮忙……”苏立志声音越来越小,讲义气的混子老大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一拍脑门,“我靠,我是傻逼。”他顾不上游戏,捞了把凳子坐下,向裘锦程解释来龙去脉。

“好像是年初五,曹金金给我打电话,说他找了份实习,在北京,他奶奶不让他去。问我能不能帮他掩饰一下,就说他去我家帮忙,他去北京试试,合适的话他介绍我过去。”苏立志说,“我这个成绩,您也看到了,确实不适合上学,我也想靠自己找到一份实习,让我爸见识见识我的能力,就答应曹金金帮他隐瞒。”

“曹金金怕离开太久,引起他奶奶怀疑,特地交代我,一周后去他家给他奶奶送钱。”苏立志指尖颤抖地拨弄手机,翻过屏幕展示给裘锦程看,“这是我和他的聊天界面,最晚一次对话是初九,他说去旅店住宿,下午就能见到老板了。”

“你这两天给他打电话了吗?”裘锦程问。

“没有啊,我忙着补作业,哪儿想得起来他的事。”苏立志欲哭无泪,“他要是出事了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失踪一周……报警吧。”裘锦程说,“你跟我去派出所立案。”

“好好好,走。”苏立志跳起来,套上一条厚绒裤,拿起羽绒服往外跑,“千万不要出事啊啊啊啊啊啊啊!”

沣水道派出所的民警瞧见庄纶,熟稔地打招呼:“庄老师,开学了您又忙起来了。”

“是啊,我又来麻烦你们了。”庄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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