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掐得流出鲜血,沈缘垂着湿润的眸子,泪水瞬间灌满了眼眶,声音里透着无助:“为、为什么不能留着?”
苏淮遥轻轻哼笑了一声,挑衅的意味十足,接着凑到少年耳边,炫耀道:
“因为修情哥哥允许我除掉那些恶心的杂草,种上最美的玫瑰花呀~”
闻言,沈缘全身一震,哽咽地摇着头,脸上的情绪是那么难以置信。
怎么也想不到那片男人曾经允许他种满兔尾草的土壤,竟也要拱手相让。
第29章 他的兔尾草也留不得
“我不要!我不去!”
沈缘使劲地摇晃脑袋,满脸抗拒,接着又甩开苏淮遥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苏淮遥攥紧了拳头,看着对方不听使唤的样子,眼里的怨毒更浓烈了。
一个低贱的东西脾气还那么暴躁?
看来这两年真是被俞修情宠坏了!
想到自己的男人对别人温柔体贴、有求必应,他心中的嫉妒之火就忍不住烧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沈缘撕碎了!
“你一个佣人有什么资格说不要?!”
吴叔见未来俞夫人被推,气愤地吼了他一声,这句低喝吓得少年全身哆嗦了下,连苏淮遥也不免跟着缩了缩脖子。
“抱歉!苏先生,吓到你了吧?”
吴叔意识到自己说话大声了,连忙向那个身份尊贵的青年赔笑,一脸谄媚。
苏淮遥微微一笑:“没事。”
看来俞家的仆人对沈缘也厌恶极了。
毕竟有些人也是容易眼红的东西。
谁会看得惯一个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商品被有权有势的俞三爷宠爱呢?
他在心里冷哼一声,暗自窃喜沈缘之后的日子更没那么舒坦好过了。
“苏先生,您稍等,我这就让这个傻子去给您除草,种上鲜艳的玫瑰花!”
吴叔朝苏淮遥弯了弯腰,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堆着笑,紧接着走到少年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指着他鼻子说:
“给我走!这是俞少临走之前吩咐的!你还敢不听?信不信俞少回来把你这没用的东西赶出去!让你冷死街头!”
今天俞修情没在庄园里,他的语气比平日里更加凶狠,厌恶毫不掩饰。
沈缘觉得自己快被捏碎了胳膊,疼痛难忍,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眸。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是褶子却依然凶神恶煞的老男人,泪光闪动,模样委屈可怜,渴望对方可以放过自己。
但老男人根本不为所动,抓着他的手臂使劲往外面拖,唾沫横飞地骂道:
“装什么可怜?!恶心!”
吴叔只在俞修情面前彬彬有礼、恭恭敬敬,对待其他人都是蛮横无理。
沈缘趁他不留神猛地挣脱,捂住生疼的肩膀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
吴叔见此不悦,又抬脚踢过来:“你他妈再往后退试试!看我不踹死你!”
少年的胸口猝不及防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上,眼泪汪汪地看向那个粗鲁无礼的老男人。
吴叔被这么瞪着,很是不爽,沈缘此刻这样子在他看来纯纯在卖惨!
他二话不说用力拽起地上的小人,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拖向屋外。
整片草坪上一直响起少年哭哭啼啼的求饶声,和吴叔骂骂咧咧的叫嚷。
这管家刚才见苏淮遥在场好歹收敛了一点,但见对方在沈缘那里受委屈,便彻底放飞自我,有了理由虐待沈缘。
而苏淮遥则是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拄着拐杖,脸上的表情春风得意。
“把那些破草都除掉!”
耳边是吴叔携带命令的怒吼,沈缘还没站稳脚跟,后背被一只大手用力往前推,整个人不偏不倚跌到了兔尾草上。
膝盖和手掌都被蹭破了皮,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染红了身下的兔尾草。
沈缘咬着唇忍住痛,但被折断的草根还是扎到了肉里,钻心剜骨的疼。
他已经哭得没有泪水了,弓起身子,只是本能地想要爬起来,一只脚突然猛地踩在了他背上,让他重新跪回原处。
毛茸茸的兔尾草摩擦着脸颊,钻进眼睛里,沈缘感觉到眼角一片湿濡。
吴叔双目里满含戾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催促道:“赶紧把草除掉!”
苏淮遥欣赏着草堆里狼狈不堪的人,心情很好,但还是佯装担忧:“吴叔,你太凶了,等下把他踹死了怎么办?”
吴叔一脸的煞气在转身面对青年时又变成了和蔼可亲:“苏先生不用担心,这蠢东西命硬着,踹几脚死不了的。”
听到这些话,沈缘心里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再没有其他。
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讨厌他、欺负他,然后巴不得他死掉。
以前是有俞先生护着疼着,庄园的人即使嫉妒,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但现在失去了男人这柄保护伞,他就只能沦为所有人发泄情绪的玩具……
沈缘很难过,眼泪啪嗒啪嗒砸落到兔尾草上,吸了吸鼻子,咽下哭声。
现在没了先生保护,他要坚强!
既然这里的人都不喜欢他,那他离开好了,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反正有苏淮遥给俞先生弹安眠曲,那个男人也已经不需要他了……
沈缘这样想着,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抬起袖子用力抹掉溢出眼眶的泪珠,把所有委屈嚼烂又吞到肚子里。
颤抖的小手抓住除草钳,他低头看了一眼手心中冰凉的工具,喉咙微哽,随后缓缓抬眸,望向那片绿色的兔尾草。
蜜饯般甜的记忆再想起只空留满嘴苦涩,小傻子不懂为什么曾经那么美好的东西现在却变得这样残酷……
他只知道那个爱他的先生不在了,自己也没必要在庄园里待着了。
午后温暖的阳光铺洒在那群圆滚滚的兔尾草上,透着淡淡金色的光芒。
沈缘蹲着身子,两只手小心翼翼捧住几朵摇头晃脑的兔尾草脑袋,感受着小草磨蹭掌心时传来酥麻柔软的触感。
他很不舍得将心爱的东西连根拔起,但身后那个凶巴巴的管家不耐烦了:
“赶紧拔掉啊!要我教你吗?!”
说着,吴叔已经走到他身边,抬手狠狠推了推他的头,表情狰狞。
沈缘被这一推轻易坐在了地上,单薄的衣服沾到了掌心里的鲜血,风轻拂过他的发梢,整个人看起来娇弱又破碎。
吴叔这是故意刁难他。
他知道,自己现在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不然会遭到更加残忍的惩罚。
小傻子手里紧紧握着除草钳,却不敢反抗,只能忍着不舍,插入泥土里,随后使劲一翘,那株兔尾草被连根拔掉。
每拔出一株草,心都会狠狠抽痛。
他将铲掉的兔尾草整整齐齐堆放在一起,要将它们带出庄园,再重新种植。
苏淮遥看着少年那么爱惜兔尾草,忍不住开始脑补俞修情一个身份尊贵的人蹲在这里,给这个傻子细心栽种……
他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趁管家回头拆开玫瑰花束的时候,立即走过去,一脚踹飞了那些兔尾草!
正好一阵风吹来,圆乎乎的小兔尾巴下一秒就被吹的纷扬四散。
沈缘的脸色煞白,眼睁睁看着兔尾草满天飞扬,眼眶中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他颤抖地伸手,却抓不到半点东西,任由小草从掌心里飘走……
而罪魁祸首苏淮遥,却表现出十分无辜的神情,嘲讽性地眨了眨眼。
接着,他一脚重重踩在了柔软脆弱的花蕙上,硬生生将草茎碾碎踩扁。
沈缘目光无神地看着那些被踩烂的兔尾草,眨了眨睫毛,垂下眸子,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砸得粉碎。
头顶传来苏淮遥阴阳怪气的笑:“哎呀,抱歉呢~不小心踩、烂、啦~”
说着,旁边还没来得及挖掉的兔尾草上一秒随风摇曳,下一秒被苏淮遥的鞋底狠狠地踩在脚下,踩得稀巴烂。
沈缘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些可怜兮兮的小兔草,不去听那个坏人挑衅的话,而是继续挖着草根。
他默默把所有难过和委屈都藏在心底,但泪水还是一个劲落到泥土里。
一个小时后。
原本绿葱葱的大片兔尾巴海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壤,和破烂的尾巴草。
沈缘累得瘫坐在地上,手里的除草钳也跟着滚落到旁边,满头大汗。
苏淮遥坐在太阳伞下面,嘴里喝着奶茶,跷二郎腿,一脸享受。
看到那个傻子差不多把地方腾出来了,他一个直身站起来,假装一瘸一拐,悠悠鼓着掌,表情显得十分满意。
沈缘看见身后走来的人,害怕对方又要折磨自己,立即站起身瑟缩到旁边。
苏淮遥嫌弃地瞥过他,冷哼一声,转而兴奋地走到那块光秃秃的地方:
“太好了,终于可以种修情哥哥给我买的玫瑰花了!还是玫瑰好,什么恶心的野草也配种在修情哥哥的大花园里?”
说到后面那句话,他刻意转过头瞪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少年,对方被这么一瞪也是全身一震,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苏淮遥讨厌他楚楚可怜的样子,压低嗓音骂了一句:“低贱的东西。”
沈缘低下头,咬紧唇瓣,指甲抠着手背上凝固的血块,两只赤裸的脚丫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冷得蜷缩在一起。
吴叔现在正在不远处种植玫瑰,而苏淮遥也在一旁细声细语地指导。
沈缘胆战心惊地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根本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时,他悄悄往后面退去,心脏顷刻间提到了嗓子眼。
顺利退到了几棵树后,他想都不想,直接光着脚,踩在凌乱坚硬的鹅卵石上,白嫩的脚掌磨出一片血痕。
沈缘却不敢停歇片刻,只能忍着疼痛一个劲往门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