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缘双手紧紧抓着木栏,看到祁云照醒过来之后,那份悲痛更加浓重了。
“祁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害你被活生生打断了腿,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呜呜呜,都怪我让你受罪了……”
说着说着,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哽咽,仿佛心碎成了无数块碎片。
俞修情一直凝视着他泪水滚落的侧脸,眼眸黯了黯,不禁在心里呢喃:
沈缘,他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
“别……哭……我、不疼……”
祁云照眼皮抬了抬,虚弱地笑道,他身上缠满了纱布,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但是那笑容依然是灿烂温柔的。
他此刻极想抬起手,替那个梨花带雨的人,轻柔地拭去少年脸颊上的泪痕,可是浑身却是无力,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只能无助地看着,目光在沈缘身上转悠一圈,又重新望向那张粉嫩的脸。
好长一段时间不见,对方似乎变得光鲜亮丽了,穿着名牌衣服,脸颊也圆润许多,没有了出租屋时的那股消瘦。
看来俞修情对他不错……
祁云照落寞地想着,忽然觉得胸腔闷得厉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般难受。
“怎么会不疼,身上缠着那么多绷带,他们是不是一直欺负你……”
沈缘泪眼婆娑,他知道这些天祁云照受了多少委屈,对方从来都是清冷孤傲的,但是现在却被人打成了这样……
他想象不到,祁云照此刻的心里会有多屈辱,他只能用手背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强颜欢笑,尽力安慰道:
“祁哥哥,没关系,现在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在地牢时,你肯定没吃过饱饭,等会就会有人给你送好多好吃的了,还有伤口,也会有医生过来给你治疗。”
祁云照闻言,脸上震惊了几分。
怎么会……
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容许自己补充营养,甚至是找医生给他看病?!
他难以置信,迷茫的眼睛从沈缘的脸蛋,然后转移到俞修情的俊脸上。
对方正用一种审视和不屑的目光打量自己,仿佛自己就像是什么廉价的东西。
祁云照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羞辱。
他咬紧牙关,把愤怒咬碎,无可奈何地往肚子里咽,然后痛心疾首问道:
“沈缘……你、你答应他什么了?!他、他不可能会这么好心!他巴不得我死!你是不是……被威胁了?!”
沈缘看着男人焦灼又害怕的眼神,心虚地低下了头,抓着木栏的手缓缓垂下。
贝齿紧咬嫩唇,嘴角却溢出了淡淡血腥味,他睫毛颤了颤,眼睛红红的,带着点小倔强,还有一丝小委屈,闷闷道:
“没、没有,没答应什么……”
他怎么敢告诉祁云照呢……
这么羞耻又恶心的事,他怎么可能有脸,让那个已经遍体鳞伤的男人知道!
祁云照却根本不相信,沈缘越支支吾吾,就越能证明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想。
他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使劲摇晃着轮椅。
两只手腕上的铁链也被他甩的铮铮作响,在安静的木屋中显得异常刺耳。
“沈缘!你、你告诉我啊!你究竟答应他什么畜牲不如的事情了……?!”
祁云照哑着难听的嗓音嘶喊着,脸色和脖子涨得通红,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我、我……”
或许是因为紧张,沈缘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起来,他哆嗦着嘴唇,说了两个我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往下说了。
眼眶又是一阵酸涩,他被窘迫紧紧笼罩着,连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他怀孕了,我的。”
俞修情薄唇轻启,终于开口。
接着,他抬起手,一把将旁边羞愧的小家伙搂入自己怀里,目光平淡地看向屋里的男人,隐约带着宣示主权的意味。
听到这几个字,祁云照瞳孔骤缩,眼底闪过一抹受伤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怀……怀孕了?!
沈缘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被毫不留情的戳破,沈缘很是恼怒地抬起脑袋,凶巴巴地瞪着俞修情:
“谁让你说了?!为什么要告诉祁哥哥?你不知道他现在情况不好吗!”
但俞修情可不在乎叛徒好不好。
他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小腹,满眼柔情,仿佛在欣赏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老婆别生气了,怀了宝宝是好事,干什么藏着掖着,这样你也不会再被那个叛徒惦记了,你是我的,孩子也是。”
“滚开!你这个强迫别人的大混蛋!”
沈缘用力推开他,泪水顺势滑落,那双眼眸里带着无法言语的委屈和愤怒。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道悲痛的哽咽:“沈缘,他说的,是真的吗……”
沈缘心头巨震,僵硬地转头,便见屋里的祁云照双眼通红,一脸沧桑地看着他,那布满胡茬的下巴不停地颤抖着。
“嗯……”
沈缘不敢直视他了,只能闷闷地应道,低垂着眼睫看向自己的鞋尖,手指绞着衣角,紧张的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为什么……你原谅他了?!”
祁云照的声音带着浓烈的质问,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地盯住少年。
他有些失控了,由于下半身瘫痪的原因,他无法站起来,但轮椅还是因为他的激动,而晃了几晃,发出刺耳的响声。
“没有!我没有原谅他!”
沈缘连忙解释道,生怕被误会。
可这句话落在俞修情的耳中,却生疼生疼的,他落寞地看着沈缘因为极力辩解而涨红的脸,整个心脏沁出酸疼感。
祁云照愣了愣,似乎明白过来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废掉的双腿,视线渐渐模糊,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滚出,然后砸落在大腿上,他闷声说道:
“所以……你用怀孕这个条件……换我更好的住处和治疗,是吗……”
沈缘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满脸都是泪水的样子,他的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有些痛苦地闭起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下心中那份疼惜,强颜欢笑道:
“祁哥哥,你别哭,没事的,我没关系的,只要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沈缘!”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声呵止。
沈缘被惊到,浑身一哆嗦。
他不明所以地侧过头,看向莫名其妙生气的俞修情,只觉得不可理喻:
“你发什么疯啊!”
“你是我俞修情的妻子,是俞氏集团的少夫人!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说愿意为别的男人鞍前马后,你把我当什么了!”
俞修情双眸猩红,起得脸都白了,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他嘴唇翕动片刻,下一秒便低下头,猛地吻住沈缘的唇瓣,又凶又急。
气息铺天盖地侵袭感官,不似以往小心翼翼那种蜻蜓点水的温柔,而是偏执的失控,像是宣泄什么,像是占有什么。
沈缘快站不稳,感觉自己像深海的鱼,窒息燥热,等待他把氧气灌进来。
男人的手指清瘦有力,带着冰冷的触感抚摸上他的脸颊,冻得他微颤。
“唔唔唔……”
反应过来的沈缘拼命挣扎,可他双腿像灌了铅,根本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任由身体瘫软在他怀里,无助的呜咽。
祁云照看着窗口的这一幕,那股熟悉的、强烈的屈辱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他眼里闪着刺痛的光,喉结在细长的颈项上下起落,泪如清痕顺颊流下。
另一边,俞修情害怕怀里的人挣扎太激烈会伤到孩子,就算再吃醋和发狂,也不敢用力按住了,只好悻悻地松开。
沈缘嫌弃地使劲擦了擦嘴,然后抬眸看着面色阴郁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由分说地抬起手,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俞修情被打得偏了偏头,他指腹轻抹着唇角,微笑着拉起少年打他的那只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揉起来,嗓音温柔道:
“缘缘,疼么?下次用别的打。”
沈缘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这张占有欲爆棚的脸,只觉得恶心,毛骨悚然。
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后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屋里精神崩溃的男人。
他顿感羞耻,抽噎着紧紧捂住自己的脸,转过身,哭着跑下了木梯。
“缘缘!等等我!”
俞修情连忙追了上去。
木屋里,骤然响起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树枝上的鸟雀也被惊飞。
一个小时后。
一双干净的白鞋出现在视野中。
紧接着是一个清冷的男嗓音:
“好久不见,祁保镖。”
祁云照一怔,缓慢地抬头,目光穿过凌乱的碎发,落在一张清秀斯文的脸上。
第213章 这样的幸福如同黄粱一梦
“段、段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