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将脸深深地埋进手心,说:“我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拿着我的手机联系了殷柳,将她骗了过来。
“我醒来的时候,酒吧里混乱极了,有警察有医生,各种脚步声,我坐在角落里,看不清这一切。对不起乔浅,真的很抱歉,我以为十几年过去,我再也没有见到你的可能,可是今天又见到了。”
我有些失神,将橙汁喝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殷柳是怎么死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酒吧那天,殷柳退学那天,车站那天……无数无数的场景像电影一般一幕一幕在我脑海里迅速闪过。
李鹤说的后来遇见殷柳的摸样我完全想象不出来。
我只记得,她离开的时候,长发齐肩,身上掩不住的清冷气质,泪痣隐藏在银镜之下,眉眼微微上挑,本该是能有美好人生的样子。
我想象不出来。
想象不出来她后来受苦的样子。
心里的酸涩一点点扩散,那种痛苦是后知后觉的,比在警局突然知道殷柳离世的消息痛苦百倍。
我原以为我只要不去想,不去思考,不去在意这一切,所有的东西就能按照我想象的模样发展。
变化自然而然就会产生。
可是我错了。
“十二月,殷柳跟我说想离开,我们计划好了一切,带着她的孩子,结果却被饭店的人告诉了她的Alpha……他的Alpha好像认错了我的性别,我们爆发了很大的冲突,殷柳一个人将这一切拦了下来。
“三天后,当地警局就传来湖边发现尸体,需要认领的消息,是我去认领的……”李鹤几乎失声,头低到几乎看不见,肩胛骨不断颤抖着,回忆这一切无疑是再次撕开伤口,“我疯了一样找她的孩子,后来知道孩子被警局送回她的养父母那儿。我马不停蹄赶回了这个县城,在发现那对养父母对双双家暴之后,把孩子抢到了自己身边……”
作者有话说:
殷柳线还剩一章~
第63章 要你们陪葬
傅匀回来的时候,我和李鹤都有些醉了,两个人抱在一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眼泪鼻涕糊成一片。
后来清醒了听傅匀说,我当时已经醉到连挂着手臂的绷带都不要了,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挥舞着受伤的手臂,差点当着他和服务员的面跳上桌子。
服务员差点吓到心肌梗塞。
李鹤还在旁边拍案叫绝。
半醉半醒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皱了皱眉暂停了往桌子上爬的动作,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那个人走到了我身边,动作极其轻柔地将我扒拉在桌子上的手拿下来。
我认出他是傅匀,反应了几秒之后傻笑着往他身上扑。
“为什么……为什么出去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也在怪我一直没有注意你的感受?”我嘟囔道,脑袋很晕,视线内的一切都变的旋转起来,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傅匀刚说了一个字,李鹤就像突然奋起了一样,高举双手坐正身子大呼:“我恨世界!”
我感觉这句话说的很好,于是下一秒推开傅匀,跟着李鹤大喊:“我恨世界!”
酒鬼是见过,大概像我和李鹤这样的实在没见过,服务员犹豫了一下问傅匀:“这位先生,他们……”他有些欲言又止。
虽然感官不算很清晰,但我仍听见傅匀叹了口气,“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刚刚打包好的那些东西直接送到我给的地址处,另外,”傅匀顿了顿,他又握住我随意挥舞的手拉下来,“帮忙叫两辆出租车吧,费用我会一次结清。”
李鹤还在嘟囔:“我真的恨死……恨死这个世界了,恨好多人……可是我舍不得双双,三三,小四……小五,六六和小七……”
我靠在傅匀身上一边笑一边哭,还一边冲李鹤挥手,事实上事后回想,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在说什么。
“我也,老早就想找面墙撞上去了……可我还是舍不得……”
.
傅匀背着我走在路上,一个小时前在饭店厕所吐了一遭,缓了一阵,又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少。
胃有一点点痛。
但我仍绷着一张脸不说话,手臂也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刺痛。
“清醒了就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要爬桌子?”他轻笑。
“你干嘛不阻止我?我还跟着李鹤一起大叫,好像还怂恿他继续大叫来着……”我将头埋进傅匀的肩膀处叹了口气,实在是不堪。
“我怎么没阻止,但某位乔先生一下子拍开我的手,还说我凭什么管你。”
我对于这段只有隐约的记忆,但仍旧无法阻止我渐渐烫起来的脸颊。
大冬天的,体温有点过于高了!
“……对不起啊。”
“没关系乔浅。”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又跟傅匀说:“傅匀,我的手有点痛,左手。其实右手也有一点点。”声音很小,大概只有他能听见。
傅匀笑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颠了我几下,让我不得不贴他贴得更紧了一些。
“现在知道痛了?刚刚还喝酒,动过去动过来,拍我,都压不住你。”
我贴在他耳边小声抱歉:“抱歉……”
傅匀很吃这一套,我一偏头就能看见他近乎完美的侧脸。
他应该注意到了我在偷看他,总之在笑,梳理好的头发变得散乱也没去管。
看上去年轻不少,又戴着眼镜,有点像出社会不久的大学生。
“跟我道歉干什么?”
“不知道,只觉得对不起你,很多方面。”
“如果你说的是,回来之后顾着弟弟,顾着你以前的同学,但就是不顾我的话,乔浅,你确实对不起我。”
他这话一说,我更羞愧且心虚了。关键是傅总说的太有理,我回想了一下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我的关注点确实都在别的地方,这一点无法反驳,也无法改变。
傅匀现在作为我的男朋友,是有些被我忽视了。
“但是不用说对不起,做自己想做的、能做的事情,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不是吗?”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努力动了动左手,疼痛在慢慢退散,即便存在感还是很强烈。
我不知道傅匀沉默了多久,只记得那天他回答我的时候,街上人不多,风还很大,我差一点就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了。
“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对你好也是,但这些都是我该思考的事情,你只用知道你值得。”
黎小梨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鼻子有一些酸,我一直觉得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这种好意。
主要是害怕,我害怕以后会还不上。
“傅匀,别对我太好。”
“害怕了?”他一下子就戳中我。
我皱了皱眉,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上,酒精让大脑某些部位的情绪感知被放大了不止一倍。
“我会舍不得,舍不得分别,舍不得离开……会变得不像以前的我。”
“乔浅。”傅匀叫我的名字。
我轻轻应了一声:“嗯?”
“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的?”
我想了想跟他说:“黎小梨,还有温容许繁他们都说过,我特别好,又礼貌又善良还绅士,就是好像不好接触。我自己觉得我挺冷漠的。”
“可以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被傅匀的疑问句逗笑了,“我和他们恋爱,好像都是有目的的。硬要说起来,我私心里希望有人陪着,许繁离开之后我想过挺多次,也和医生朋友说过,现在回想,那些时候我大概没有分清感情和善意帮助的界限,问题挺大。其实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会按照他们的轨迹过得很好。”
“黎小梨跟我说,你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傅匀顿了顿,补充道,“以前也是。”
“现在不是有你陪着嘛。”
“乔浅,这是我的目的。”
心脏的跳动突然慢了一拍,我瘪了瘪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我跟傅匀说:“不管怎样……我再给你一个愿望补偿好了。事先说好,还是要在我能实现的范围内。”
傅匀没有应声,只是颠了我一下。
“好。这次我会仔细想一想,在我生日那天告诉你。”
我又嗯了一声。
“我们现在去哪里?”我看见不远处停了一辆出租车。
“刚刚不是还说手痛吗?”
“去医院啊?”
“听你的语气好像很惊讶?”傅匀含笑说道。
我有些抱怨:“也不是。只是不想去医院。最近好像跟这个地方特别有缘。”
“可是你刚刚还说你手痛。”
“你就不可以当那是撒娇吗?很少见的。”
傅匀说:“我会当真。”
“那我现在能反悔吗?”我看着我们离出租车的距离越来越近,实在不是很强硬地问他。
傅匀在车旁将我放下来,转过身理了理我的外套。
他笑着说:“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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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长着一张很是儒雅的面孔,看着我的检查报告单直叹气。
忽然间他动了动鼻子,然后他非常沉默地看着我,那个眼神令我非常不安。
“医生……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我咽了一口口水有些有些犹豫地问道。
医生突然将眼神转向傅匀,我话音刚落他就朝着傅匀皱了皱眉,问:
“我看了好久了,是个Alpha吧?”
傅匀点点头。
“这位乔先生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