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B,装B的B 第55章

我始终想着,每次所做的决定,自然会有决定背后的道理。这么多年过去,我大概已经习惯了。

而我此生最后悔并一辈子没有办法弥补的事,便是在心智不成熟的年龄有了你,并将自己当年自认为好的那一套理念告诉给你,使你小小年龄便背着名为“别人”的负担。

等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的弟弟出生了,你也发生了一些意外。

命运似乎变得格外不公,当初设想的完美到最后一点不剩。

现在回想,那段时间后你突然奋起学习、比往常更沉默寡言、志愿填物理专业,大学时期极少跟我们联系,除了生活费从来不找我们要额外的支持……很多事情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变质了。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幸福的人,可阴差阳错之下,我从来没让你感受到真正的快乐,即便是担忧也只是在心里从来不告诉你。

我担心给你更多压力,但好像反而起了反效果。

我深知这些话如果面对你我肯定说不出来,浅浅你知道,妈妈一见到你就只会开心,会拉着你的手谈天说地,或许还会用某种诙谐的语气将一切都搞砸。

那样就又变得和从前一样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我写了这封信让小梨拿给你。

如今你已经三十岁,妈妈也已五十岁,历尽千帆看过太多事,才觉得以前的那些道理浅显至极。

我最开始的愿望,不过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幸福快乐。

我错了。

宝贝,永远不要有太大压力,永远不要想自己的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总归我和你爸爸也在努力工作,所以也不用太考虑我们。

妈妈曾经害怕你被骗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在妈妈眼里永远是我的孩子。

所以,将自己放在第一位。

母亲

第62章 你信意外吗

我和傅匀最终没有喝奶茶,看着李双双小小身体背着妹妹给那几个男孩儿分奶茶时,我有些晃神。

傅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他很自然地揽住我的肩膀,轻声说:“很多时候你露出这个表情,就是在想事。”

风缓缓吹过,季节原因,院子里的花草本来早该变得一片荒芜。

看上去李鹤将它们养的很好,如今还有盆栽顽强地冒着几片绿叶。

我跟傅匀说:“这叫思考傅总。”

他垂头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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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说想请我吃饭,他看了一眼傅匀,大概是看出来对方无论家世还是其他,都和自己是两个世界,李鹤的语调有些不安:“也不一定吃饭……就是看我们好像也十几年没碰过面,想叙叙旧。”

他的手紧张地搓了搓衣角。

说实话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旧需要叙,当年帮他的忙是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后来更是除了殷柳的事没有过任何交集。

按理来说,我们连这次见面都不应该有。

只是我还是想找到殷柳存在过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李鹤在我面前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当年的那些细节就开始变得模糊。

他似乎过得并不好。

我没有拒绝李鹤的请客。

我们一起出门的时候他显得精神好了很多,身上也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像他该有的样子。

李鹤不断嘱咐李双双:“我们只是出去吃顿饭,你看好弟弟们不要乱跑。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就给我发信息,我回来的时候会顺便给你们买。”

李双双露出一个不满的眼神,催促他说:“爸,人家还在等你呢,话少一点吧!”

她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总让我幻视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殷柳在校园里让我之后好好回去上晚自习的眼睛。

我冲她微微一笑。

傅匀想离开,他用了一个很巧妙的借口,说顾思无那边又给他弄出了一个烂摊子需要去处理。

在李鹤过来之前,我拉住他的袖子,小声道:

“傅匀,这次陪陪我吧。”

我恳求道:“……陪我一次好不好?”

良久,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好几分钟,他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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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带我和傅匀到了县城里随处可见的街边餐馆,临近中午,人不算很多。他包了一个包间。

容得下十来人的大桌此刻堪堪坐了我们三个,李鹤刚开始点菜有些畏手畏脚,自己不敢点,而是把菜单推到我和傅匀手边。

我暗中戳了戳傅匀,希望他能理解我的意思。

我早说过,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境下,我和傅匀或许能成为商业场上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他很自然地替我拿过了菜单,从不多说。

服务员来取菜单时,傅匀借着要去洗手间跟服务员一起出去了。

出门前他朝我笑了一下,很浅的一个笑容,几乎只是唇角勾了一下,但我还是觉得他是在给我打气。

于是我也朝他笑,希望他能放心。

傅匀走之后李鹤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浅浅地笑了一下,手上殷勤地给我的杯子里倒了酒,随后又想起来我现在受伤不能喝,又把酒杯换到了自己面前,给我倒了杯橙汁。

李鹤说:“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如今竟然和一个Alpha在一起了……他看上去对你真好。”他说着说着抿了两口酒,有些被呛到,“咳咳咳€€€€我真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遇见你。”

然后说了几秒之后,他的语气就渐渐低沉了下来,带着些许悲伤之后的淡然,“今天是……双双带你们过来的吧?我在门口看见她和你们说话了。”

我点点头说:“小姑娘说,不能太刻意,让我们在她进屋后十分钟再敲门。”我学着李鹤的模样抿了口橙汁。

李鹤露出了一个就知道是这样的无奈表情,“双双一直都很聪明,有些时候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处理得比大人还好。”

“他们没有读书吗?”

李鹤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抱歉地看了我一眼,“五个孩子都到了上学的年龄,之前也送去上过学,可能是我太久没有接触学校,竟然没有想到学费之外还多出那么多费用……”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有些悲伤,“我说这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负责任,把他们养大,却没能给他们好的生活。”

“政府呢?”

李鹤笑了笑,说:“能帮到的也只是凤毛棱角,有些看不到的谁又能帮呢。”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面前的圆桌上只放了一瓶便宜的白酒,和一瓶廉价的勾兑橙汁。李鹤很快喝完了小半杯  ,又倒了小半杯。

酒精的缘故,他的话开始有些多了,菜还没上来。

他说:“你肯定想问我很多事,我知道的。”

他笑了笑又说:“我觉得你肯定还想问双双的事。”

我依旧没有说话。

李鹤自顾自说起来,“十二年前,殷柳的事,我很抱歉。高考结束后我母亲的病更严重了,我最终放弃了上大学。母亲去世后我有到处找过殷柳,乔浅……这么多年,一到晚上闭上眼睛我就会想起那天……混乱成一片,有一种说法叫什么来着……灯光摇晃,色彩眩晕成一片,怎么偏偏是殷柳呢。

“我不读书后去了很多城市,打了很多工,在第二年巧合又遇见了她,像是兜兜转转要赎罪一样。那个时候她竟然也在那家餐馆当服务员,我第一眼还没认出她,脸色很差,头发剪短,好像比之前瘦了好多。反倒是下班的时候她叫住了我。”

说着说着李鹤像是醉了一样,我没拿桌上的纸,从包里掏了一张递给他。

李鹤愣了愣,冲我抱歉地笑了笑。

他继续说,声音有些哽咽:“她还笑着跟我打招呼,问她走之后班级里的情况,问那些人后来对她的评价。她说警察那之后没有再联系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父母在中间掺和了一脚还是那群人权势滔天……最后她问我,你怎么样。”

我的心脏漏了一拍。

“我跟殷柳说,乔浅过得还算好啊,成绩特别棒,后来上了好大学……是读的物理专业吧?”

我点点头。

李鹤也点点头,像是自己的说法和记忆都被印证一般,“殷柳那个时候哭了,除了我妈,我第一次见一个女孩子在我面前哭得那么伤心,还是一个Omega,大家都说该保护的那类人。我想安慰她,到头来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也许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我在那座城市暂时稳定下来,和殷柳的关系好了一些,我们经常会联系,虽然不是很频繁,但她很多次都在问我关于你的事。也许是一个地方出去的人总会有些惺惺相惜,我们工作上相互照顾,我知道的事情也都告诉她。那年夏天,我常常见她穿长袖,以为是omega的习惯,后来才知道那是她为了遮alpha酗酒赌博后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也是在那个夏天,我见到了她的女儿,才八个月。”

李鹤的声音更加伤心了,呜咽声逐渐变大,他一度失声,将手拿起来捂在脸上,镜片上尽是白色水雾。

那些事我没经历过,听别人的叙述是一件很奇怪的体验。

我的身体有一种极其想和李鹤抱头痛哭的冲动,大脑的情绪反应机制又像是被什么压着,迟迟未能下达指令。

“我无数次觉得我是罪人,如果不是当年……不是当年我在那个酒吧工作,我要是不那么反抗,我要是家里的情况能稍微好一点点,你也不会……她也不会……”

我的声音有些哑,手止不住地颤抖,我问李鹤:“当年,十二年前,到底是为什么,李鹤,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殷柳到那儿?”

他抬起头用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疲惫地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苦笑,哭腔掩饰不住:

“乔浅,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意外,你会信我吗?”

李鹤说,那天酒吧里的环境实在太混乱,他被人打了眼睛看不清东西,脑袋也晕。

他说他听到了酒瓶炸裂的声音,也听到了我的叫声。他原本想过来帮我的,可是还没接近便被人拂开,头又撞到了桌子上。

那种锥心的痛他至今在深夜的时候仍会想起。

冷静下来的李鹤想到了要叫人过来,可那时他的嗓子已经几乎不能发出声音了。

视线模糊之中,他颤抖着手,背着所有人在手机上翻着联系方式,差点被人发现,在那人靠近他之前,被紧张支配着拨出了一个号码。

不巧,那个人便是殷柳,因为邻居的原因,他们有联系方式。

他听到了殷柳在问他什么事,清冷的声音与酒吧的吵闹格格不入。

李鹤拼尽全力,才挤出了几个字。

“乔浅……额……酒,酒吧……”

“喂?喂?怎么了?他喝醉了吗?”

李鹤的电话被人挂断,随后玻璃声又清晰地响起。

再之后,他失去了所有感官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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