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性喜欢 第45章

他猛然翻身坐起,掌中有异物之感,用力一攥,发现竟还是自己那支签字笔!

房间不大,一眼便看见有人四仰八叉地瘫在椅子上,许是听见佟言的动静,他微微抬头瞄来一眼。

目光相对,佟言一怔。

“猴子?”

两年未见,猴子没啥变化,依旧细里高挑,像根洋钉顶着螺丝帽。

佟言绷紧脊背:“刚刚是你袭击了我?”

猴子依旧瘫在椅子上,没好气地回道:“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佟言,刚刚差点没把我眼睛捅瞎了,要不是你猴爷我手刀够快够狠,差点就让你坏了事,漏了马脚。”

佟言从床上起身,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将签字笔反握在手中,一步步走向猴子:“你为什么要袭击我?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

猴子不耐烦地架起二郎腿:“我他妈看不上你,我老大惯着你,我可不惯着,少跟我这儿起刺儿,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人抓起来了,这他妈救你还救出仇来了。”

佟言微微敛眉:“到底怎么回事儿?”

猴子呲溜了一口茶水:“今天晚上下班是不是有人跟着你?那个人想劫持你,我们老大让方脸在途中耽误了那人一会儿,又让我在你进家门之前把你带走,谁知道你他妈还真反抗啊,我手刀下得狠了,还被老大一顿白眼儿。佟言,我算是发现了,两年前我因为你挨批,两年后我还因为你挨批,你他妈就是我的煞星!”

佟言剥去庞杂,只捡重要的听:“跟着我的人为什么要劫我?你和你老大又怎么知道他要劫我?还有,他劫持我和你们把我劫持到这里,又有什么不同!”

“十万个为什么?我凭什么告诉你?要不你乖乖叫声猴爷,我再考虑一下。”猴子将茶杯落得山响,“还有什么不同?我们把你劫到这儿来,你还能指着我的鼻子骂,人家要是劫持了你,你就只能跪着哭!”

佟言揉揉额角,觉得和猴子说不清楚:“我要见盛屿。”

猴子一歪嘴:“我们老大没空。”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盛屿从外而入。

他看到佟言,放软了声音:“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猴子“啧”了一声,别开眼。

佟言行至盛屿面前,声音夹冰带雪:“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盛屿的手搭上了佟言的肩膀,在他酸痛的肌肉上轻轻按了两下:“一会儿说,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手掌被无情地抖落,盛屿也不介意,他看向猴子时神色转为肃穆,沉声:“架机器。”

专业的高清摄录机架在窗口,对面是另一家宾馆的天台。此时天台上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离得远,肉眼看不真切。

盛屿将一只望远镜递给佟言:“看看,天台上是谁?”

佟言接过望远镜,想了想才放在眼前,调整好聚焦后,眉间缓缓蹙了起来。

“冯嘉?他在那里做什么?其余的那些人是谁?”

盛屿站在窗口,通过高清的摄录机看着对面,平静地陈述:“冯嘉是博源外贸老董事长二儿子的私生子,两年前老董事长的二儿子,也就是冯嘉的父亲冯鸣谦进了监狱,熬了两年后,前阵子在监狱里自杀了,自杀前留下了遗嘱,将名下百分之八十五的资产全都留给了私生子冯嘉,而他的正房太太和儿子只得到了几处房产。”

盛屿看向佟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打那份遗嘱公布后,冯嘉就成了冯家众人的眼中钉,尤其是冯鸣谦的老婆和儿子,他们想了很多办法,想至冯嘉于死地。”他向对面的天台抬抬下巴,“这回下了狠手,想把冯嘉从天台推下去,伪造成自杀的样子。”

“什么!”佟言慌忙将望远镜放在眼睛上,“我们应该马上报警。”

“报警没用。”盛屿点了烟,墨色的黑瞳望着幽深的夜色,分不出谁比谁更沉郁,“报警只能制止他们一时,不能长期奏效,想要反击,就要一击毙命。”

“什么意思?”

盛屿垂下眸子,话中隐有狠厉:“冯鸣谦的老婆和儿子既然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打算劫持你后,利用冯嘉对你的信任,把他骗到对面宾馆,再引至天台,那么我必然让这个夜晚令他们终身难忘,想起来就后悔!”

佟言缓缓握紧拳头:“你口中的后悔终生,是要拿冯嘉的命去搏吗?”

盛屿弹烟的动作一滞,沉默了片刻才道:“他们母子二人必需做出了实质性对冯嘉生命造成危害的举动,才能获罪判刑,永无翻身之地。至于冯嘉会不会有事,那是我的雇主应该考虑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还是在出任务?”

“是了。”趴在录像机上的猴子率先抢答,“不然你以为我们老大会在那片棚户区送水送货,热得跟孙子似的,为了保护你去你那屁大点的地方洗澡,还见天儿看你的脸色?”

盛屿将烟蒂咬扁,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出任务的时候保持肃静,再多嘴换方脸来!”

平缓了气息,他转头对佟言说:“我是在出任务,不过是最后一单,欠的人情得还,以后就不做这行了。”

佟言放下望远镜,拿起手机:“我要报警,我要确保冯嘉的安全。”

盛屿用手盖住了电话,解释道:“其实我们是在保护他,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以绝后患。我的雇主与冯嘉的关系并不简单,我想他会护得住冯嘉的。”

佟言冷笑:“用最危险的方式换取安全?你的雇主?那个坐在豪车里的男人?他喜欢冯嘉是吧?”佟言向盛屿压近了一步,“他能保证绝不会失手吗?万一失手了怎么办?谁来替冯嘉负责?谁来还给冯嘉人生?你,还是你的雇主!”

“盛屿,喜欢和爱到底是什么?”鼻息相融,佟言的话如有实质一样砸在了盛屿身上,“是把自己心爱的人推上天台,搏那百分之九十九,甚至更少的胜算吗?这不是爱,这是权衡,是算计,是赌!”

这似乎是重逢后两人距离最近的时刻,盛屿望着佟言漆黑微冷的眉眼,轻声道:“我去救他,可以把那百分之一弥补上,还可以永绝后患,佟言,你需要我去吗?”

佟言微怔,未等回答,盛屿便向他逼近了一步。

很小一步的距离,便让两人衣袂相连,密不可分,隔着夏日薄衣,听得到对方如鼓的心跳。

“佟言,你亲我一下,我就去天台保护他。”

别说佟言,猴子都掉了下巴!

“盛屿!”佟言的笔尖儿抵在男人的喉下,“奉劝你离我远点!”

盛屿用夹着烟的手摸了一把佟言的头发,笑着说:“佟老师好凶,那先不亲了,等我,我会把你朋友带回来。”

猴子的下巴被自己推上:“老大按照计划我们只需要录像,天台那边有另外的人负责!”

盛屿向门口走去,随口吩咐猴子:“所以你要录得清晰,不能有一点差错。”

灰色的入户门缓缓关上,猴子一跃而起,大声斥道:“就说你是红颜祸水,还真没错!”

……

第68章 佟老师,我错了!

棚户区街角的报刊亭陈阿大已经守了四十多年,这些年生意每况愈下,最近倒是多赚了一些,全赖前几天本市发生的爆炸新闻。

修长的手指拿起一份报纸,陈阿大见状拍拍封面赶紧介绍:“咱们烟城的豪门恩怨,博源外贸二房家的正头少爷与外头娼妓生的私生子争遗产,那个猪油蒙了心的老子不知怎么想的,把全部身家都给了外头的私生子。”

陈阿大嘿嘿一笑:“我琢磨着呀,肯定是外头小娼妓的功夫好。”见客人冷了脸,他赶紧又说,“这么分配财产,原配夫人和儿子不干了,一生气要把私生子从楼上推下去,也算那个私生子命大,被一个搞什么天文观测的人,用望远镜看到,然后又被去天台散心的房客救了下来,现在网上都是那母子俩行凶的视频,咔,银镯子一戴,蹲笆篱子去了。”

陈阿大啧啧了两声:“你说这私生子也是命好,那么多的钱怎么花得完呀?”

干净漂亮的手指偏移,拿起了一份《财经日报》,陈阿大收了钱还不忘推荐:“我这儿还有更花边的小报,都不敢摆在面儿上卖,爆的料那叫一个劲爆,说博源外贸现在的当家人冯少川,不是他爸亲生的,吓人不吓人?要吗?六块钱一份。”

年轻文雅的顾客眸子一掀,目光冷冰冰的。

陈阿大也是街面上混了半辈子的,惯会看人脸色,讪笑两声:“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不爱看八卦,不买没关系。”

手机扫码的声音忽然响起,胸口别着签字笔的顾客轻声道:“六元是吗,转过去了。”€€€€€€€€推开公司的门,气氛不似常日,缺了晨间未至工作时间的轻松,多了清清浅浅窥探打量的目光。

见佟言进门,有人与他招呼,空了些时日的工位上也站起一人,低声道:“佟哥。”

佟言顺着声音望过去,那人却避开了目光,鸦羽低垂。

迈步走到窗边的办公桌前,佟言口气如常:“冯嘉,你把最近一年的假期都用光了。”他看向人事,“以后冯嘉再请假,至少让他请大家三天的咖啡。”

胖胖的人事专员站了起来,笑着说:“遵旨!不过我要换成奶茶。”

有人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嚷嚷:“还要转角街口的那家小哥哥亲自送来,我哈他很久了。”

“我不要什么咖啡奶茶,我就要冯嘉的一张签名照,我女儿看到网上的视频,忽略了所有,只看到冯嘉帅了,哭着喊着长大要嫁给视频中的小哥哥,我想这不巧了吗,老妈我正好能尽上点绵薄之力。”

众人大笑,眼中皆是一片温色。

冯嘉也终于露出浅浅的笑容,却听到指节扣响在桌上的声音。

佟言假意冷脸:“冯助,等会儿再笑,落下的工作尽快补起来,必须保质保量。”

“好的。”阳光穿云而出,落在冯嘉的笑容上明媚生辉,“保证完成任务!”

佟言点点头,步入办公室前目光一斜,看到饮水机上的水已经换过了。

自那日天台事件之后,桶装水每日更换,盛屿却再未现身。

是了,利用价值已经结束了。

佟言落下眸子,回手关了门。

暗夜中混入几声低咳,声音苍老。

手掌探出被子,在床头胡乱摸了几下,才碰到台灯的链子。

一拉,昏黄的灯光破开夜色,映亮了一张经过岁月千刻万凿的沧桑面容。

枯枝一般手刚刚搭上水杯,却骤然停下了动作,随即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手指一抖,水杯倾翻!

强健的手臂迅速而出,在桌子的边缘接住了即将翻倒的水杯。

杯子被慢慢放进老迈的手中,带着压迫感的低沉男音也缓缓而出:“外公怎么这么不小心。”

片刻之后,杯子又被重新放回了桌面,落杯时发出重重的声响,历经风雨的声音带着残存的威严,斥责道:“你不是躲着我们吗?怎么现在敢露面了?”

坐在阴影里的男人向前探了探身体,尤似乖顺的声音里压着冷意:“之前不方便。”

“现在方便了?”

男人点点头,明知故问:“外公这么急迫地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需要孙男嫡女摔盆打幡呢。”

“你!盛屿!你竟然能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简直倒反天罡!”

盛屿轻声一笑:“我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现在的我如果有哪里令你不满意,外公,你只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你!”枯木一般的手指指着盛屿的鼻尖儿轻轻抖动,好半晌儿,手指蜷回掌中,老者的声音又平稳下来:“我与你计较什么?你在我眼里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们是祖孙,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总比外人亲近。”

老人一派掌控事态的高深莫测:“你进监狱不就是为了躲避债务,不帮我们还钱吗,这些小把戏骗骗别人还行,骗不了我的。”

盛屿笑道:“知道骗不了外公,不过我还不至于单纯为了你们浪费两年的时间。”

暖黄色的灯光中裹了一束火焰,盛屿点了烟:“我与冯鸣谦关在同一个监区。”

最近博源外贸的事情闹得无人不知,老人一凛:“我早该想到的,你这个人的目的性永远不会那么单纯,是你……杀了冯鸣谦?”

烟雾中藏着的冷淡声音,缓缓散在老人耳边:“我没傻到让自己背上人命,只不过引导着冯鸣谦在立遗嘱的时候,将财产都给了他那个私生子。”

“冯家老二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盛屿轻嗤:“他才不蠢,他好像预见到了自己命不久矣,又怕将财产都给了自己的婚生儿子,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所以在我的引导下,他把大部分财产给了他的私生子。”

将烟慢慢送进嘴里,盛屿的声音微沉:“人心都是不公平的,私生子的死活冯鸣谦全然不顾,甚至帮着婚生儿子计划着在什么样的时间节点夺回大权与财产,那个私生子即便被人弄死了,因为只身一人、无亲无故,能继承他财产的,也只有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老者对他人的恩怨兴趣不大,只道:“标的这么大的一单任务,用两年牢狱换来的成功,没少赚吧?”

盛屿望向老人,沉默地过了两口烟之后,才说:“是。”

水杯重新被握在手中,老人又是那般执掌万事的样子:“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着急找你吗?一方面是担心你的安危,还有……”松松垮垮的眼皮翻起,浑浊的目光看向盛屿,“另一方面就是我们盛家要重新崛起。”

“指我?”盛屿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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