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扶苏 第87章

越人特使道:“桀€€将军既然得以逃脱,还俘虏了秦人的公子,为何不立刻返回,将秦人公子献上,反而多方在族中逗留?”

桀€€刚要开口,胡亥在囚车之中还不安分,道:“诶你这个人,好生奇怪啊,我是桀€€将军俘虏的,桀€€将军好不容易回一趟老家,在家里多呆几日怎么了?你不知道人家家里头也有好多家务事需要处理么?一时抽不开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怎么着,合着你的说法,好似人家桀€€将军,是故意扣留着本公子,不禀报你们君主似的!”

越人特使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说的委婉罢了,哪知胡亥一通胡搅蛮缠,就给挑明了。

一时间,桀€€与那特使的脸色都不好看。

越人特使尴尬一笑:“桀€€将军,你勿要误会,君上只是关心桀€€将军的安危,并没有苛责的意思。”

“呵呵!”胡亥笑道:“甚么没有苛责的意思,我看啊,就是因为本公子在你手里,所以西呕君不敢说狠话,不信你把我给这个特使看看,他立刻翻脸不认人,你试试?”

越人特使:“……”

桀€€:“……”

越人特使尴尬极了,连连摇手:“不不不!将军明鉴,君上待将军亲厚,视若己出,绝没有不信任的道理儿啊!”

桀€€淡淡的道:“特使请放心,桀€€忠心耿耿于君上,断不会听外族挑拨。”

说罢,瞪着胡亥道:“你若再说一句废话,我便把你的嘴巴缝上,不信你也试试!”

“试试就试试,”胡亥吐了吐舌头:“你若是敢缝我的嘴巴,我哥哥定饶不得你的!你要知晓,越是温柔的人,发起癫来,才愈是可怖!”

桀€€气得脸色铁青,只好转头对越人特使道:“特使既然来了,便与桀€€一起,会见秦人长公子罢。”

【想要趁此机会,在特使面前表面忠心的桀€€】

胡亥哼哼一笑,表忠心可不是容易的!

一行人往前走去,很快便抵达了河流,河水宽阔湍急,若是没有经验之人,绝对不好行舟。

远远的,黑压压的虎贲军整齐列队在河水的对岸,一条人影临风而立,似乎一眼便看到了胡亥,大步来到河边,湍急的河水瞬间染湿了他的袍子角,对方却顾不得这些,朗声道:“亥儿!”

熟悉的声音,是扶苏!

桀€€与越人特使走过去,越人特使十足高傲的道:“秦长公子,咱们又见面了?那日你执意离开会盟大营,如何,如今还不是要与我来会盟?”

桀€€看了一眼越人特使,知晓特使一定在扶苏面前碰了难堪,毕竟扶苏看起来儒雅温和,但骨子里谋算极深,绝不是吃亏之人。

特使可是西呕君亲自指派的亲信,代表了西呕君的颜面,地位不低,桀€€便没有说话,让越人特使找回一些颜面也好。

哪知扶苏根本不理会他,而是道:“桀€€将军,又见面了。”

越人特使脸上变色,被扶苏无视,心中十足的不舒坦。

桀€€道:“的确是久违了,秦长公子,长公子没想到有这么一日,会求着我们会盟罢。”

扶苏道:“确实如此,予实属小看了桀€€将军,在那样重重严密的虎贲军看守之下,桀€€将军竟能全身而退,还掳劫了幼弟,果然不可小觑,可惜了……若桀€€将军是自己人,合该多好?”

越人特使立刻戒备起来,自己人?

桀€€反驳道:“我桀€€,与秦狗不共戴天,便是死,也不会是自己人。”

他知晓扶苏心机深沉,立刻引导了话题,道:“秦长公子,难道你不想见见幼弟么?”

说罢,一挥手,士兵推着囚车上前,扶苏隔着湍急的河水,终于看清楚了胡亥。

胡亥全身帮着绳子,脖子上架着加锁,还被锁在囚车之中,活脱脱一个小可怜儿。

“亥儿!”扶苏沉声道:“桀€€,不要伤害亥儿,或还有的可谈。”

桀€€笑起来:“长公子,你也有对我低声下气之日?如今我已然逃离秦军的桎梏,还擒了你的幼弟,这场会盟,合该反过来了罢?”

扶苏慢慢镇定下来,道:“桀€€将军此言差矣,你既然逃跑,又俘虏了幼弟,为何还要会盟?说明你还有要紧的东西,在予的手中,不是么?”

桀€€微微眯起眼睛,竟有些语塞。

扶苏又道:“是你们越人的俘虏,对么?”

桀€€抿着嘴唇。

扶苏继续道:“跟随你乔装改扮成水匪的俘虏,合该都是你的亲信麾下,如今他们都在我秦军的掌控之中,你于心不忍,想用幼弟作为要挟,交换俘虏,对也不对?”

越人特使一听,看向桀€€,道:“桀€€将军,不可啊!那些将士已然被秦军俘虏,生死都不知,决不可用秦人幼公子交换俘虏,再者说了,在我们眼中,将士被俘,那都是极其屈辱的,便算是救了回来,在族中亦抬不起头来,还不如死干净算了!”

“哦吼!”胡亥插嘴道:“特使,你这么说,是不是在暗示桀€€将军呀?桀€€也被我们秦军俘虏过,你这意思就是说桀€€将军还不如死了干净呢?”

“不不不!”越人特使方才口快,一时说出了心声,这时候赶紧摇手:“桀€€将军,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决计没有这个意思!将军你……你乃是君上的心腹重臣,与那些俘虏……俘虏怎么能一样呢?”

“你说的这般心虚,那还不是一样?”胡亥敲锣边儿。

桀€€的脸色不好看,对于他们来说,俘虏的确是屈辱的存在,正因为桀€€做过俘虏,所以才不能放弃自己的那帮兄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桀€€之所以没有立刻揭露胡亥的身份,也是因着他知晓,一旦西呕君发现他们抓住了秦人幼公子作为人质,肯定不会交换俘虏,而是利用幼公子要挟秦廷,换取更大的利益。

桀€€双手攥拳,沙哑的道:“是,我便是要用你的幼弟,交换俘虏,那又如何?!你还能不肯么?”

“桀€€将军!”越人特使一脸心疼,似乎觉得桀€€的这个条件,实在太儿戏了。

胡亥眼膜转动,桀€€与越人特使的观念不和,特使显然很戒备防范桀€€,桀€€一方面想要对特使表达忠心,另外一方面,又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赴死,正是自己的机会啊……

胡亥想到了自救的法子,于是……

“呜呜呜€€€€”

他突然大哭出声,大喊着:“扶苏哥哥,你不要担心,呜呜呜€€€€亥儿……亥儿便算是被这把子越人撸去,也不会对扶苏哥哥变心的!”

别说是桀€€、越人特使,就连对岸的扶苏也是一愣。

屠雎站在扶苏身后,微微蹙眉道:“幼公子这是何意?”

扶苏抬起手来,制止了屠雎的言辞。

胡亥继续哭道:“哇€€€€呜呜呜……扶苏哥哥,你放心,亥儿对你情比金坚,矢志不渝,便算是桀€€得到了我的身子,也绝对得不到我的心!”

桀€€瞪着眼目,呵斥道:“胡亥!你瞎说甚么!?”

胡亥这般一哭,越人特使还有一杆子的越人士兵都糊涂起来,这是这么回事?囚车之中的人,难道不是秦人的小公子么?怎么听他的言辞,这般不清不楚、乱七八糟,好像……

好像和秦人长公子扶苏有奸情似的?

胡亥哭唧唧的道:“呜呜呜!我没有瞎说!你便算是把我撸了过来,我的心里也都是扶苏哥哥,根本容不下你,你便死了心罢,我不会喜欢你的!”

“怎么回事?”

“这不是秦人小公子么?”

“难道他不是秦人公子?怎么听起来,和秦廷的长公子不清不楚?”

越人特使道:“桀€€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不是秦人的小公子?”

“是!”

“不是!”

桀€€与胡亥几乎同时开口。

桀€€瞪眼道:“胡亥,你敢乱说,我立刻割掉你的舌头!”

胡亥却道:“这位将军,我看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求求你给我做主啊!我根本不是秦廷的小公子,呜呜呜……我其实,其实是长公子的嬖宠!”

“你胡说!”桀€€拔出长剑,越人特使却拦住他,道:“桀€€将军,何不听他将话说完呢?难道将军是不敢听了么?”

胡亥吭吭唧唧的道:“我只是一个嬖宠罢了,除了长得好看点,受宠了一点,没有旁的长处了,真的!这个桀€€,呜呜呜……他被俘虏之后,知晓你们看不起俘虏,所以……所以便掳劫了我,叫我乔装成秦人的小公子,试图用我蒙混过关!你们越人也没见过秦廷的公子到底生得甚么模样,如此一来,他还是大宗主,你们的君主,也不会怪罪他做过俘虏!”

越人特使越听越是这么回事,道:“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胡亥信誓旦旦:“这位将军,你想想看,秦廷千军万马,桀€€便是三头六臂,千手千眼,他想要逃跑已然很是困难,竟还能俘虏秦人的小公子,开顽笑么?真真儿把你们当成了傻子哄呢!”

“胡亥,你!”桀€€气得要砍胡亥,胡亥大叫着:“将军!救我呀!桀€€被我戳穿,要杀人灭口了!”

当€€€€

越人特使用剑挡开,呵斥道:“桀€€,你要造反不成?!”

桀€€气得浑身发抖,道:“我要撕烂胡亥的烂嘴!特使,他果真是秦人小公子,对岸的秦军全都识得他,不信你可以问问秦军!”

越人特使也是将信将疑,一方面他不信桀€€的言辞,另外一方面,他也不相信胡亥的言辞。

扶苏武艺精湛,耳聪目明,隐隐约约听到胡亥的哭声,瞬间明白了弟弟的想法。

如果越人捉拿的,并非是秦人的小公子,那么便毫无意义,桀€€还会被越人怀疑,说不准便会内讧。

只是……

若胡亥并非秦人小公子,那么胡亥便也毫无意义,指不定便会被越人灭口。

扶苏双手攥拳,似乎是在权衡。

越人特使朗声道:“秦长公子,你仔细看一看,我们抓住的这名俘虏,到底是何人!”

扶苏眯起眼目,便听到胡亥大喊着:“扶苏哥哥,是我呀!是亥儿!亥儿好害怕,你快救救亥儿呀!”

扶苏沙哑的道:“不瞒特使,你的确被桀€€诓骗了。”

“扶苏!!”桀€€大喊:“你难道不怕我现下便杀了你的幼弟么!?”

胡亥道:“你敢?事情败露,你竟还如此猖狂?这位将军可是西呕君亲封的特使,能叫你在这里为非作歹不成?!”

“再者,”胡亥振振有词:“我可是秦廷长公子的嬖宠,心尖尖儿上的宝贝!你们也不看看,就我这样的容貌,有几个人可以拍马赶得上的?公子扶苏可很是疼爱于我呢,你们若是将我杀了,别怪秦长公子记恨你们,到时候杀光你们的俘虏,挥师南下!”

“哦吼,我险些忘了!”胡亥一脸小人得志的嬖宠模样,道:“桀€€还得罪过手握大兵的武信侯,武信侯可是擅长水战的,届时虎贲军冯家军一起南下,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桀€€气得不轻,道:“特使你不要被他们糊弄了!这胡亥口中没有一句实话,他分明是秦人的公子!”

胡亥道:“那你的口中,便有实话么?你之前还承认我是你掳劫来的嬖宠,没过一日,便改口说我是秦人的小公子,到底是嬖宠,还是小公子,都被你说了,你当西呕君的特使,是个好骗的?”

越人特使眯起眼睛,眼珠子乱转,发话道:“桀€€将军,不是我不信任与你,只是这其中多有误会,咱们也从未见过秦人的幼公子到底生得甚么模样,不如……请桀€€将军暂时解下佩剑,安心歇息两日,等待我将此事禀报君上,查明真相,如何?”

桀€€冷笑道:“你要解我的兵权?”

越人特使道:“诶,桀€€将军,看你说的,我代君上作为特使,只是想请桀€€将军歇息两日,难道桀€€将军连君上的话,也不放在眼中了吗?”

胡亥眼看他们内讧起来,气氛剑拔弩张,更是卖力的哭道:“呜呜,扶苏哥哥……”

扶苏听到胡亥的哭声,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朗声配合道:“特使,这亥儿乃是予的心尖爱宠,还希望特使不要受奸邪挑拨,伤了你我的和气,虽你们没有抓到予的幼弟,但予的爱宠在你们手中,一切也好商好量。”

扶苏这么一说,越人特使更是坚定起来,觉得桀€€没安好心,想用一个假物来糊弄自己,当即呵斥道:“来人啊,解去桀€€的兵刃,送桀€€将军前去歇息!”

桀€€冷冷的看了一眼上前的士兵,他刚刚在族中立威,士兵吓得逡巡不敢。

越人特使道:“桀€€,你可想好了,你想抗命不成!?”

“啪!”桀€€将佩剑扔在地上,吓得越人特使连连后退。

“不劳烦任何人动手,我桀€€会走!”桀€€冷嗤道:“改日怕是你连怎么死的,都糊糊涂涂!”

说罢,深深的看了一眼胡亥,道:“我真真儿是小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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