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低头看了一眼,胡亥根本没有主意,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热闹。
很快,桀英和罗裳不再说话,断断续续的传来呜咽的声音,还有一些令人羞耻的水声,合该是在亲吻,且是难解难分的那种。
胡亥揪了揪扶苏的衣袖,示意赶紧离开,扶苏点点头,带着胡亥悄无声息的离开。
两个人回了寝殿,胡亥的心绪还没有平静下来,主动将扶苏一推,推倒在软榻上,手指颤抖的厉害,唰的一声轻响,抽掉扶苏的革带与衣带。
扶苏的眼神发暗,死死盯着胡亥,却想起方才桀英的话,心头一时有些复杂,若胡亥对自己只是依赖怎么办?
嘭!
一阵天旋地转,情势很快反转,胡亥被压倒在软榻上,耳畔都是扶苏沙哑的吐息之声,十足的令人羞耻,胡亥干脆紧紧闭上眼目,一时间错过了扶苏头顶上滚动的标签。
扶苏沙哑的道:“亥儿,你……心悦哥哥么?”
胡亥紧紧咬着牙关,闭着眼目,他没有立刻开口,并非因着不喜欢扶苏,而是实在难以启齿,平日里说“最喜欢哥哥了”这样的话,简直信手拈来,而如今在软榻之上,莫名觉得羞耻。
便在这个光景,扶苏突然离开了软榻,后退两步。
胡亥迷茫的睁开眼目,正好看到扶苏转身的背影,因着天色太黑,殿中也没有点灯,胡亥根本没有看清楚扶苏头上的标签。
“亥儿歇息罢,哥哥突然想起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扶苏说着,大步离开寝殿。
胡亥:“……”???
甚么情况?我都脱成这样了,哥哥却跑了?
胡亥一头雾水,瘫软在榻上等了一会子,扶苏一直没有回来,胡亥困倦的厉害,打了个哈欠,干脆裹上被子自顾自睡下。
他睡着之时,隐隐约约听到一股琴声,期期艾艾的飘散而来,也不知是谁大半夜的抚琴。
章台宫中,琴声袅袅。
夜郎公主坐在临水的小亭之中,琴声从她的掌心泄露。
沙沙……
一条人影寻着琴声而来,立在小亭外面,便不再往前走。
“你来了?”夜郎公主收了琴声,道:“近前说话罢,常€€。”
来人身材高大,却是标准的文人,他的脸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走进小亭。
夜郎公主伸出手来道:“这旬的密文还未送来。”
常€€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羊皮,和上次丢失的差不多,将小羊皮交给夜郎公主,公主展开看了两眼,脸色瞬间落下来。
“这就是你的密文?”夜郎公主呵斥道:“只管写一些有的没的?我令你潜伏在秦国的朝廷之中,不是让你来看这些家长里短儿的!”
常€€平静的道:“国女,常€€只是一介行人,官职低微,平日里接触到的文书也有限,那些需要常€€翻译的文书,大多都是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若真的有军机急报,也不需常€€这样的小人物来译书,不是么?”
夜郎公主道:“常€€啊常€€,你的嘴巴倒是利索,能说会道的,然,你别忘了,当年秦廷置你于死地,置你的族人于死地之时,是谁出手救了你!”
常€€垂下眼目,沉默良久。
夜郎公主道:“是我们夜郎的君上!若不是君上,你如今已经被弃尸荒野,如同你的大父、你的父亲,你的族人一般,被野狼啃食,连一具全尸都没有!你也别忘了,是谁在你母亲亡故之时,为你母亲准备后事,若是没有我们夜郎,你的母亲连一副像样的棺材都不得!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夜郎给的,常€€,你要知晓感恩戴德!”
常€€微微攥拳,还是不说话。
夜郎公主又道:“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血仇么?倘或不是秦廷重用王绾,如何能叫你们一族人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常€€,你是回来报仇的!报仇!”
常€€终于抬起头来,道:“国女既知晓我与王绾的仇恨,为何还要与他联手?”
夜郎公主轻笑一声,款款迈出小亭,来到常€€身边,道:“常€€,你吃味儿了么?我拉拢王绾,不过是表面的功夫,利用他罢了,我与君上,还是信任与你的,只要你忠心耿耿,我答允你,一定会将王绾交与你来处置,叫你血债、血偿!”
“血债……”常€€喃喃的道:“血偿。”
夜郎公主拍着他的肩膀,道:“都是秦廷的过错,你要记得,你痛恨秦廷,痛恨秦廷的每一个人,他们没有一个人值得你的怜惜。”
常€€再次陷入了沉默,夜郎公主道:“最近南方小国全部进入咸阳朝奉,你正好在秦廷的大行供职,将他们的底细一一汇报给我,还有……别忘了君上交代你的嘱托。”
说罢,夜郎公主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常€€一个人伫立在水边,夜风习习而来,分明吹散了盛夏的燥热,但常€€心头烦躁的阴云愈发浓郁起来,不知站了多久,常€€慢慢顺着水边一路前行,仿佛漫无目的。
咕咚€€€€
咕咚!
咕咚咕咚……
有东西投入湖水的声音,常€€顺着声音看去,便看到有人蹲在水边,正一颗一颗的往水中扔石子。
是路鹿。
路鹿抱着自己的膝盖,看起来百无聊赖,身边甚至还放着一个酒坛子,他手上的石子扔光了,起身去找石子,身子一晃,险些跌入湖中。
“当心!”常€€大步跑过去,一把拉住路鹿。
嘭€€€€
二人跌倒在湖边,常€€帮路鹿垫了一下,路鹿整个人摔在他怀中,并没有受伤。
“嗯……?”路鹿醉眼朦胧,仔细分辨了一阵,嘿嘿笑道:“大€€€€美人儿!”
常€€眼皮一跳,道:“路君子,你饮醉了,快些回去罢,小心跌进湖中。”
路鹿摇手,从地上爬起来,在湖边坐下来,道:“没有,我没……没饮醉,我清醒的紧,不然……”
路鹿轻声道:“不然为何我的心窍会如此空落落的难过。”
常€€奇怪的看着路鹿,路鹿道:“大美人儿,你是不是没有家人?我听说,你的家人都死光了。”
常€€眼眸深沉,垂目看着路鹿,这是他心底里的一根刺,纵使多年过去,还是血粼粼的扎在心窍的软肉上。
路鹿感叹道:“我也没有。”
常€€道:“路君子开顽笑了,方才宴席之上的骆君,不正是路君子的兄长么?”
路鹿一笑,笑容却十足苦涩,道:“他?是啊,他是我的兄长,我们从小便不和,恨不能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生在骆地的宗室之中,我与路裳往后只能活一个,只有活下来的那个人,才能继承骆地的王位,继承骆地的大统,成为人上人,不被旁人欺辱!”
路鹿抬起头来,仰头看着常€€:“常€€,家人到底是甚么模样?旁的人家,父亲死了,孩子会不会哭?我的父亲也死了,但我心里怎么没有任何感觉?”
常€€眯起眼目,深深的凝视着路裳,一撩衣摆,在路裳的身边坐下来,道:“路君子不必自责,这并非你的错。”
“我哪里自责?”路鹿奇怪的笑道:“你看我这没心没肺,心狠手辣的模样,像是自责的样子么?”
常€€看着他,点点头。
路鹿皱了一下眉,难得没有再说话,将旁边的酒坛子抓起来,大口的饮酒。
“路君子,”常€€道:“别饮了,小心明日宿醉。”
路鹿却不听,常€€干脆将酒坛子夺过来,自己仰头饮了一口。
路鹿笑道:“好喝么?这可是我从膳房自己掏出来的。”
常€€对于酒没有任何研究,平日里也从不饮酒,今日不知怎么的,竟仿佛被路鹿感染了一般,特别想要尝一尝这其中的滋味儿,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一人一口,没一会子,一坛子酒水便见了底儿……
清晨的日光洒在眼皮之上,胡亥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并没有任何热度。
他起身来查看,身边的软榻十足平整,扶苏合该一晚上没有回来。
胡亥下了榻,洗漱更衣整齐,离开了寝殿,准备往政事堂去看看,他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嘭€€€€”一声,一条人影从偏僻的屋舍中冲出来,踉踉跄跄,衣衫不整,甚至被衣袍绊了一记。
胡亥下意识伸手去扶,对方被胡亥接了一个正着,没有摔在地上。
二人四目相对,胡亥惊讶的道:“鹿鹿?”
那仓皇的人影,竟是路鹿!
路鹿衣冠不整,只着内袍,甚至敞胸露怀,脖颈上全是新鲜的吻痕,下巴上还有一块齿痕,手中乱七八糟的团着衣物,胡亥一眼便分辨出来,这条革带,分明是大行官员的配置!
“你……”胡亥立刻探头往屋舍看去,屋舍中黑洞洞的,户牖拉着帘子,遮蔽了光线,但不难看出,软榻之上躺着一个男子,正是常€€!
“你们……”胡亥震惊的道:“发展这么快?鹿鹿你行啊,这么快就得偿所愿了?”
“不对,”胡亥道:“按照你的性子,你若是得偿所愿,跑甚么?”
路鹿脸色涨红,红得能滴血,咬牙切齿的道:“你管这叫得偿所愿?!常€€长得娇滴滴,怎么、怎么醉酒之后,变了一个人似的!”
【自以为是总攻的路鹿】
【不小心翻车的路鹿】
【沉浸在攻变受沉重打击之中的路鹿】
胡亥:“……”
胡亥眼皮狂跳,道:“鹿鹿,这就是你没有摆清楚自己的定位了,你看看人家常€€的体格,你再看看你自己,你平日里也就是仗着脸皮厚,真刀真枪的时候,你便怂了。”
“呸!”路鹿拉着胡亥道:“别说了,快走,待会子他醒了!”
胡亥笑道:“怎么,你还吃顽了不认账啊?”
路鹿道:“认甚么认,嘶……疼、疼死我了,快走!”
路鹿这幅模样,也没办法回馆驿去,胡亥便把他带回自己的寝殿,让他梳洗换衣,起码衣衫整齐再说。
“听说了么?”森*晚*整*理
“夜郎国女的事情……”
胡亥等着路鹿换衣裳,为了避免路鹿尴尬,胡亥体贴的到殿外散散步,正巧有几个宫人从旁边路过,正在说着闲话。
“昨夜的琴声,便是夜郎的国女弹奏的,简直犹如仙乐一般呐!”
“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咱们长公子月下舞剑,专程应和了夜郎国女呢!”
“真有此事?”
“当真,好些人亲眼看到的,真真儿是郎才女貌!”
“要我说,咱们长公子的样貌也是顶好的,若是夜郎国女真的嫁过来,纵使只做妾夫人,那也是她赚了!”
胡亥一听,甚么情况?哥哥昨夜没回来,和夜郎国女抚琴舞剑?
他仔细一想,昨夜迷迷糊糊之间,的确听到了琴声,不知是谁在弹琴,难道便是那个夜郎的公主?
胡亥登时着急,干脆不等路鹿换衣裳,大步离开寝殿,往政事堂而去,主动去找扶苏。
“哥哥!”胡亥大步跑进政事堂。
还未到时辰,政事堂里并没有多少官员,扶苏昨夜心中有事儿,干脆便留在政事堂没有回去。
到了清晨,扶苏整夜未眠,心中一直思索着胡亥对自己到底是依赖,还是爱慕,他心中没有答案,又有些担心胡亥,不知胡亥早上醒来,会不会到处寻自己。
扶苏干脆长身而起,准备回去看看胡亥,还未从政事堂走出,却正巧遇到了夜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