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小细节是足够让人以小见大的。
我们可以从生活上很多东西总结出如何为人处世。
到公寓的时候,玛丽小姐和华生已经出门约会了。
我忍不住想瘪嘴,尤其是我现在戴着口罩,更觉得做什么表情都没有人发现。不过,我也希望华生和玛丽的关系更好,所以他们能经常见面约会,我也会高兴。
夏洛克坐在原来的位子上,而赫德森太太在听新闻广播,一边给我做菠菜奶油浓汤,一边烤小牛排做晚餐。广播最近的新闻重点还是下个月国会的选举法。
当然,国会上面也不会只是讨论这么一个议题,还有新反恐法案的法案,民众对于立法的呼声也很高,
我对政治毫无兴趣。
如何形容呢?就是那些句子从我脑袋里面飘过,我一个字都记不住,学起来就很费力。话说我在国内选文理的时候,就因为不会政治这个学科而选理。按理说我记忆力不算差。可我听了一两句后,总没耐心,又转头观察了周围的情况。
客厅桌子上的国际象棋也被翻了出来,或者说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起来€€€€如残局所示,白棋少了一个马,很显然白棋现在面临的局势岌岌可危。
在黑象猛烈进攻下,白棋举步维艰。如果白棋选择维护角落的白象,那么就意味着白车无人守护,守王之责也难以履行。而守护白车,白象失守,王的路数都被黑棋封住,无法动弹,只能坐等绞杀。
我想了一下,将王向空着的车的方向移动三个格子,这样好使车移到王的旁边,实现「王车易位」,这允许王和车在同一步中移动。
这一步延长了白棋的生命线。
我又想着黑棋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赶尽杀绝,于是,掰动着黑象移到车线第六排,继续把“杀人的刀”架在白王脖子上。我顺势说道:“麦考夫先生也过来了吗?”
夏洛克对下国际象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爱好。我有时候没有棋友,就会缠他好久,他才愿意跟我下棋。夏洛克不喜欢输,也没有挑战精神,所以这个国际象棋在我们221B是很受冷遇的。
现在摆出来,肯定是麦考夫过来了。
只有他会玩一会。
“他都没有下完。”
我忍不住嘀咕一下。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习惯,但是我看到这棋局没有完成,总觉得还没有到收拾的时候。这和玩拼图也是一个道理,没有拼完,我就不会收拾。一旦完成,我就会很快打碎,收进盒子。
“麦考夫只是委托我一个案子。”夏洛克随口说道,“他们收到消息说,近期会有恐怖组织活动,让我参与。”
“又是炸飞机什么的吗?”
我又在搬动白棋打黑棋。
“反对新的反恐立法。”夏洛克回应道。
七月份是政治月吗?
前有选举法,后有反恐法案。
“不太懂。”可是为了对话继续,我继续说道,“回应下来吗?可是我最近收了一起爆炸案,要保护一名怀特利议员。”
虽然这是我收下来的,但是委托费是要给夏洛克的。
我只收提成。
如果是麦考夫跟我说要答应,那我肯定不能反对,毕竟他是一个能决定我签证的大官。夏洛克就可以比较随心所欲。
夏洛克听到这里,折了折报纸,然后看向我的棋盘,撑着脸颊说道:“你倒是很擅长控制双方输赢,谁赢谁输都是你的一念之差。”
虽然是突然换了话题,但夏洛克还是成功把我的思路带跑了。
“控制棋盘走势就没有意思。”我解释道,“控制代表拿捏准了方向,我反倒希望游戏能失控。每一步都是竭尽全力。挑战未知才是游戏的核心。”
“有意思。”
夏洛克突然说得意味深长。
据我所知,能让夏洛克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屈指可数,很明显这就是话中有话,其中讽刺十足。
我顿时不接话。
空气里面弥漫着寂静的气息,只听得到我棋子来回攻防的哒哒声。
就在我以为夏洛克要放弃和我通话的时候,夏洛克开口说道:“老实说吧,你接怀特利这案子和那个教授有关系吗?”
这句话明显是直钩。
我要是还要咬上去的话,我就是一条引火烧身的傻鱼。
表面上肯定没关系啊,我要坚持这个观点。
我开始装聋子。
啊,国际象棋真好玩……
夏洛克也不着急,“你不喜欢这个问题的话。那我们聊一下我今天在你学校见那个教授的事情。那个莫里亚蒂教授跟我说,是你主动说想要增加犯罪学方面的课的。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当时是希望转移教授的注意力,不要去关注我的蛀牙,后来有点骑虎难下了。
夏洛克顿了顿,“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那个教授?”
我聊天又不影响开车。
“你不要对玛丽小姐那么凶。”我要发表批评。
“我不是用了礼貌用词了吗?”夏洛克对我的指责根本不放在心上,“我挂了,看路。”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挂了,“……”
我连忙凑近夏洛克的方向。
“兰尼,你在旅行期间要叫我的名字。”
我突然觉得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脑袋好疼,“我可能喝醉了,现在应该是在做梦。”
这话刚落,我额头“啪”地一声,被夏洛克赏了一个栗子。
我的脑袋要长包了。
夏洛克问我,疼吗?
我捂着头,点点头。
“太好了,你没做梦。”
我内心的小人突然哭得好大声。
第 229 章 第 171 章
171 「昨天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第二天醒来时,我被一种陌生的感觉惊醒。
迷迷糊糊间,我察觉到这不是我熟悉的卧室。宿醉的头脑里涌现出戏剧性小说情节和我不愿提及的黑历史,加之一种极度不安全的冷意从背脊蔓延,让我“嚯”地一声坐起身。
冷汗顿时浸湿了我的额头,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如鼓槌。周围环境看起来似乎经历了莫大的变化,可我迷迷糊糊的头脑终于勉力理清自己只是把床尾当做床头睡的错误。
只是视角发生了偏移。
尽管如此,那一瞬间的紧张与害怕让我感到无法言喻。
房间里透着从窗帘薄纱浸透的天光,而这光映衬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摆设和窗帘。底下床单滑腻,仿佛云朵般包裹着我。这种舒适感和房间中弥漫的清新气息让我暂时忘却了昨晚的混沌。
我重新仔细辨认了周围,直到看到我的手机还规规矩矩地摆在床头柜,整条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
这个好难评。我们的对话因为夏洛克下压的嘴角被迫中断了。
客厅里面只有英国广播公司电台新闻记者的声音。声音因为老旧的播音机显得失真,就像是从一个世界穿过来的背景音,没有一点实感,突兀得就像是不合时宜的乐声,让人下意识得想要忽略掉。
这段声音持续了两三秒,赫德森太太从厨房探出身,“可以吃饭了,兰尼过来帮忙摆桌子。”
熟悉的声音让整个空间回暖。
广播里的音乐也在进行中。
那是一首清新的电音€€€€《closer》。我听过这首美国的曲子,之前获得过什么很厉害的音乐奖的提名,一上榜就霸榜,占据了好久的名次,广为流传。中间旋律很耐听,让整个221B的气氛都变得舒缓愉快了一些。
然而,当歌词到了“从室友那顺来的床垫”时,正在切佐餐用的法棍面包的赫德森太太眼疾手快地摁下了暂停的按键。
这是有故事的。简单说,我们公寓的夏洛克不喜欢任何室友文学或相关作品。
这包括且不限于室友间发展恋爱关系的故事,或室友与外人发展感情,顺势占用了室友的物品等等。
夏洛克能接受华生与对象来往,是因为华生一开始就已经说明他很有结婚的意愿。他认为妻子恋人是在他崩溃无助的精神慰藉,且他本身就想要成家立业,所以夏洛克只对我说这种话。
他教我不要让外人碰他的东西,哪些是我们碰的,哪些是不被允许的。有时候他还喜欢案例分析,尤其喜欢搞情杀案,还问我问题。
事实上,我也没看出他有多懂。可是跟他争辩很累,我被问起来就点点头,把这个答案敷衍结束了。
我听说家中有兄弟姐妹的人通常就看不进骨科文学。我觉得,夏洛克的心理动机也跟这些差不多。不过通常来说不是个人问题吗?
反正他很少说明情况,且他只对我要求很高。
这就很不公平。
我的脑袋里面短暂地浮起这些想法,又注意到赫德森太太灵活地开始换频道,似乎刚才切断音乐,就是为了换频道而已。
于是,我往赫德森太太的方向望了一眼,脚步往外挪了一小步,见夏洛克没有阻拦我的意图,然后我就快步钻进了餐桌的方向。
赫德森太太从来不管公寓大伙起居饮食之外的事情,很多时候是我的避风港。她可以轻轻松松地打断所有的争执和讨论,她有时候也会批评夏洛克是个坏家伙,还会用手拍打夏洛克,让他有礼貌一点。
她让我收拾碗筷的时候,还先喂了我一勺菠菜奶油浓汤。
她汤品一向做得很好,口感细腻柔滑,浓汤没有那种植物的味道(我觉得胡萝卜特别有植物的味道,还有吃生菜沙拉的时候,有时候觉得我在吃草,但不是指的那个很难吃,就是认知上觉得自己在吃植物,而非食物)。总之,我是想说,赫德森太太做得很好吃,入口是非常香醇的奶香味。
“试试看,好喝吗?我在里面加了一些腰果。“
我低头喝的时候,赫德森太太飞快地跟我说道:“夏洛克就是个不服输的家伙,不喜欢被选择,也不喜欢被拒绝。兰尼,你有时候在让他disquieted。”
最后一句话让我不小心被烫到了。
我猜测这个新单词的意思,“心绪不宁?”
“更偏向「不安」。”赫德森太太纠正我。
同样的表达,英文词汇的选择也有不同的深意。
我总是在他们身上学到好多的新词汇。
然而现在明显不是在积累生词的时候,我想知道赫德森太太怎么想。赫德森太太道:“Well done.(做得好)。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比较的,他跟个小孩子似的?”
赫德森太太的话让我忍不住想笑。
夏洛克冷峻的声音从客厅沙发的位置传来,“希望你们两个知道我是听得到的。”
赫德森太太赶我去帮忙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