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夏洛克这么说着,笑意在脸上延展,但看不出对方笑容背后的情绪,“我看起来年纪很大吗?”
“没有。”我摇了两次头道,“并不会,你很年轻。”
夏洛克这时的笑意才显得真挚了一些。
我继续说道:“只比我大九岁而已,不过要当我叔叔辈也可以。我被一个十岁的孩子喊过叔叔……”当时我郁闷了很久。
夏洛克打断我的话,冷漠地道:“兰尼,你有时候很喜欢说废话。”
“……”
夏洛克确实对琐碎的寒暄和无关紧要的谈话,常常感到浪费时间。
我记得他以前还说过“我的思维比较集中,更适合探索有挑战性的问题和解决棘手的难题。”这样的话,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慢慢地适应他的节奏了。
我们两人几句话说下来后,夏洛克的那碗汤云吞也到了。
“一、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二、做这件事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我从这件事得到了什么?”
“三、我怎么办到的,我又不认识案件策划者,而且全程我都在昏迷中,还有监控证据。我还有不在场证明。”
“这逻辑也有问题。假设是我引导的,这位…”我差点说出欧洛丝的名字,因为我不确定他们在我面前提过名字了吗?我有没有任何渠道证明自己知道她的名字?我短暂地一想,我不能在夏洛克面前犯两次同样的错误,我指了指那个欧洛丝的位置,“她听着我的安排做事?还是她故意让我的剧本成真呢?哪一种更符合逻辑?”
我微微皱了皱眉,“你们是觉得我故意设计自己死亡吗?全程我只是在受苦而已…你们有这种想法,让我觉得你们很过分。”
我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心虚的人越说多越容易,这个基本常识在在座聪明人里面反而会成为基本的思维盲区。因为我偏重了情绪成分。
夏洛克和麦考夫他们都认为我本质上是个情绪动物。我也不是每次都会惜字如金地说话的,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叭叭一直讲。
我自己的注意力。
这张纸条将问题主要集中在米尔沃顿身上。
因为我并不相信艾琳€€艾德勒,并且我也不想让人察觉到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所以,我以一种非常委婉的方式,将问题主要引导至米尔沃顿这个人物。
事实上,米尔沃顿的出现在这个大型晚宴的场合并不是一件稀奇事。因为阿尔伯特邀请新闻媒体界的人物参与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之外的。然而,我却觉得需要特别小心对待米尔沃顿的存在,因为他在这里收集黑料并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逻辑上看,米尔沃顿的角色引起我的警觉,让我感到需要格外留意和小心对待这个情况。在这个纸条中,我试图以清晰而有逻辑的方式表达出我的担忧,避免过多的个人情感干扰。
这张纸条上的内容或许是我提供的一些线索,但我深知教授的精明过人。我难以相信这些信息对于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在这一点上,我可能多虑了一些。毕竟,这是教授的主场,他对于所发生的事情应该有着更深的洞察力。他那敏锐的观察力和卓越的推理能力,使我产生了一种他早已了解一切的印象。
或许我多此一举,过分担忧。无论发生什么困难,我对教授的信任让我坚信他一定能够迎刃而解。在这个熟悉的领域里,他应该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任何可能出现的问题。
我在艾琳走后,还想过自己是不是刚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在教授面前卖蠢。
我的焦虑还没有完全起来,就突然后知后觉,「the woman」出现在夏洛克面前了。
我这么一想,忍不住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去观察夏洛克的神情,结果并没有发现他对艾琳有多少探究。也许她本人确实在夏洛克心里面留下了一颗“种子”,但至少我现在没有看出来。我也下意识开导自己,刚才眼前的艾琳,与神探夏洛克里面的艾琳也有一些出入,所以她暂时没有在夏洛克面前碰撞出哪种火花。
我在安心之余,反而开始担心夏洛克会把我的糗事说出去。我相信,夏洛克并不是那种会说人闲话的人。可是,他偶尔会损我一句,那我俨然就成了他的素材。
我发现,我的焦虑如同被隔绝在窗外的那些细碎又细密而微妙的雨,纷至沓来,悄悄地布满我感知得到的每一个角落。其实,我也知道目前这些问题微小得几乎可以被忽略,如果不加以意识,我或许能够继续假装这些问题并未存在。然而,却偏偏是我过分敏感的思维,将这些微末的烦扰一一勾勒在我的脑海中。
我感到仿佛是在一场无形的战斗中,每一根细线都是一种无形的压力,紧紧缠绕在我的心头。这些微小的焦虑仿佛是无形的刺,刺痛我的神经末梢。我深陷在这无尽的思绪漩涡中,无法自拔。
或许,这正是我的特点€€€€过于敏感,过于深思熟虑。我总是能够在细微之处发现问题,甚至是那些别人可能从未注意到的琐碎之事。这种过度分析的习惯,让我在平凡的日常中也难以摆脱焦虑的纠缠。
这些微小的焦虑在我的心头交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让我陷入了思虑的深渊。
突然间,夏洛克的声音划破空气,“兰尼,你说今天华生的约会怎么样?”
我立刻感到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一抛开心头的焦虑。我的精神也跟着回来,开口回答:“那肯定很顺利。” 自从华生有了女朋友,他们的感情一直很稳定,经常约会,也不吝于在我们面前秀恩爱。在一月份的时候,华生还特地带着她让整个公寓的人认识。莎拉小姐温和又善解人意,和她交谈总是让人感到轻松愉悦,而华生在她身边也显得异常快乐。
夏洛克的问题仿佛是一股清风,吹散了我心头的烦闷。我开始想象着华生和莎拉小姐今天的约会,充满了对他们幸福的祝福。这样的轻松愉快的谈话让我感到一丝解脱,仿佛重新找到了心灵的平静。
夏洛克听后思索了一下,随即发表了他的看法,“我觉得,他们会因为这次的情人节步入新的阶段。” 他的眼中似乎闪烁着一抹异样的光芒,仿佛洞悉了更多。
我也跟着附和着这个观点,“是的,我觉得华生可能会邀请莎拉小姐回221B公寓过夜,让她更加熟悉且深入了解华生先生的生活习惯。” 说到这里,我笑了笑,毕竟在这个年龄段,“一对恋人开始同居”这样的事情已经是再正常不过了。我父亲过去是警察,他住的小区也是警察小区,上下左右都是警察。而警察的孩子一般是干不出霸凌学生的行为。除此之外,我在学校的成绩还算挺好的,也愿意回答别人遇到的问题,老师们都觉得我很乖,所以我接受到的好意是很多的。
我从来不用担心学校方面的人际问题。
见到教授走过来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他说的「欺负」会不会是要打我。
我相信,很多人会对我接下来的第二个反应感到匪夷所思和荒诞,甚至很直接在想「我是不是傻瓜笨蛋」。从来没有见过我的人,也许还会担心「我是不是(笨到)成绩从来都没有及格过」。这些想法自然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过,所以我很清楚有些人的想法。
我确实不算是那种精明的类型。
有些人会把自己的利益得失算计得精确。这样的人不仅从不会吃亏,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带来利益的机会。这大部分还是属于褒义的,我并没有觉得这种不好,偶尔还能觉得对方生命力旺盛。
即使会让人觉得我是不是太笨了,可我还是很想认真地在思考。
「如果教授要打我的话,什么样的程度是我不要躲的?我要不要躲?」
主要是我不是个怕疼的人。潜入后台的夏洛克在对敌方面却没有那么顺利。
后台的化妆间里面全是道具服。在全是光亮的化妆镜抽屉深处,夏洛克发现了射杀银行职员爱德华€€范孔的25毫米口径手丨枪。当他伸手要拿手丨枪的时候,他发现手枪里面要比想象中的重。
这份重量并不是来自于枪体本身,而是因为枪的另一侧有一条线牵引着。
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夏洛克很快松开手枪,但是枪已经被拉动了扳机,在他松开的时候,就是一个默认开枪。枪口朝着夏洛克的腹部射击。就算夏洛克勉强躲开,早就有人往夏洛克的方向靠近,一条缠在手掌上的绸布被抻得如同软刀,又像是蛇一样灵活,扣住夏洛克的脖子,绕了一圈。
绸布被使用者拉得就像是他坚硬的手臂一样,此刻也跟着绷直。
夏洛克用力挥动手肘,狠狠地刺向身后人的胸腹。他感觉到对方的肌肉坚硬如铁,仿佛撞击了一块坚不可摧的岩石。窒息的感觉笼罩着他,他的脖子仿佛被无形的铁钳夹住,呼吸已经变得异常困难。夏洛克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像是被人在用力扭断一般。
就在这时,凌空一阵枪响,夏洛克发现施在绸布上的力度无意识放轻。当对方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夏洛克用手扣紧绸布,试图拉出一个呼吸的空间来。
“蜘蛛,你想看著€€€€主因你而死€€?”
兰尼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响起,充斥在整个静谧的化妆间。他将枪抵在一名中年女性后脑勺位置,话语中充满了冷酷和威胁,每个音节都散发着极强的压迫感。
见被叫做蜘蛛的男人手上毫不松懈,身后的青年再次扣动扳机。
“他不€€我的€€,€€€€主能€€€€忙€€?”兰尼平静地说道,语调里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他的声音仿佛是尖锐的刀刃,悬挂在空气中,几乎要刺进别人眼瞳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单帮主是因为黑发青年拿着一柄玉簪吸引到无人的角落处,现在只需要蜘蛛把对方的同伙弄死,之后有多个帮手把这个年轻人控制住。
单帮主还没有做好决定,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的心脏跳动得像是被这个声音击打一般。她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兰尼的声音仿佛是一个致命的陷阱,将她困在了其中。
她的心神还没有完全收回,原本素淡如雪的青年突然发出一声暴喝“快!€€等什麽!”
兰尼的声音从喉咙中涌出,充满了冷酷和威胁,仿佛一阵地狱的寒风吹过,令人心头一凛。与此同时,那枪口就像是毒蛇一般,已经做好准备,随时狠狠地咬上一口。
单帮主顿时心胆俱裂,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几乎失控,只能颤抖地让蜘蛛先让对方松开。蜘蛛不得不松开手上的绸布,此刻夏洛克感到意识逐渐模糊,他的视野开始模糊,脖颈被绸布勒住的感觉如同死神的触碰。当蜘蛛最终放开他的脖子时,夏洛克猛烈地吸气,喉咙痛苦地咳嗽,试图恢复正常呼吸。
他还没有来得及往青年的方向看过去,黑暗中另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
那是一道女声。事实上,我在这个宴会上,还挺焦虑的。
眼前的人们穿梭如织,笑容和言谈形成一幅繁忙而热闹的的画面。而在这个画面里面,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莫里亚蒂教授。我不是指我想要和他交谈,而是我太知道莫里亚蒂教授来这个场合,绝对不会是当个平静的局中人。
早上上船前,莫里亚蒂教授远远喊了我的名字,这并不是他平素的行为,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但凡他曾经有一刻在我面前失态过,我都会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忘记早上见面的地方是公众场合。就算是为了挑衅夏洛克,这种举动也出格了。
我理所当然地可以得到一个推断,莫里亚蒂教授是怕我发现什么,或者怕夏洛克发现什么,通过喊我的名字,打断我们的思考。
这说明案子已经悄然开始冒泡了。
然而,这种宴会时刻,我还没有与莫里亚蒂教授碰上。这就好像是我明知道这里藏着即将爆炸的炸丨弹,结果我愣是找不到炸丨弹放在哪里的焦虑感。
我低头放在桌岸上那闪闪发光的水晶杯上,想着,至少得喝两杯有葡萄果粒的青葡萄汁才能解决我现在的困难。
那个好好喝,加了冰块之后,口感更清爽。
在我打算把大家的饮料搬回去的时候,一位身穿考究的绅士朝着我的方向走来。我看了好几眼,才认出那是卢西安。他看到我之后,脸上便露出灿烂的笑容,“何同学,我找了你好久。华生先生说你过来拿饮料了。”
他说完之后,才说道:“你怎么不穿我送给你的礼服呢?”
他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他给的那个有白色蝴蝶结的黑色燕尾服。收到衣服的一瞬间,我就不想出门了。我不接话茬,直接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妈妈。”
在他的身后,一位举止优雅的贵妇人款款走来。卢西安的眉目与她有几分相仿。她的皮肤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不会超过四十多岁。那赫然就是船主子爵阿特伍德先生的妻子。
我把手边的饮料放在一边,配合卢西安,与家长打招呼。然而,我才和她的目光有所接触,便看到她率先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眼神中透出一丝嘲讽,但依旧保持着微笑看着我。
卢西安介绍道:“这是我们专业第一的何学。他在考试方面特别厉害。第一次小考的时候,我们年级平均分最高也就七十上下,但他四科都快接近满分了。第二次电脑小考,他又拿下全部的满分,整个年级考出这个成绩的没有超过五个。”卢西安的语气充满自豪,好像我是他的骄傲似的。
阿特伍德夫人微笑地朝着热情激动的卢西安,点点头说道:“你不要说那么快,你这位朋友可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很会考试的孩子,确实很不错。”
我认真地看向她,仔细思考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我感觉到她的目光中隐藏着某种评判与嘲笑。我并没有被她表面上的礼貌所蒙蔽,只是对她产生更多的疑惑。
她的语句里面充满客气,但是脚步已经往外走。她的身体语言正在告诉我,这次对话对她而言已经接近尾声。我已经听到,她移动脚步时,高跟鞋底在光滑的地板上提前发出“哒”的轻响。
她不等我开口,自己先拢了拢皮草外套,目光落在我盘子的饮料上,微笑着提醒道:“宴会上的饮料是免费的,请尽管喝,”
她说完之后,又朝着卢西安的方向,态度温和地说道:“我也见了你说的朋友。你好好跟着学习,早点拿下荣誉学位。对了,让服务员把这周围的桌子好好收拾一下。有些客人有精神洁癖,眼里就忍不下那些小家子气,上不得了台面的举动。要是被以为我们这边都是没有档次的客人,就太糟糕了。”
卢西安有点困惑,“你们都还没有聊天呢。”
“年轻人有自己的世界,我就不参与了。”阿特伍德夫人就像是教科书上宽容又开明的母亲一样,全程都用着耐心温和的口吻说着。
我全程没有机会开口,但是我也还没有整理好语言,因为此刻我的内心里面充满着疑惑。
就在这时,旁边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阿特伍德夫人,不会打扰你们的谈话吧。”
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上次陪我下棋的阿尔伯特先生。他的头发跟卢西安一样用摩斯或者发蜡整理得一丝不苟。他很适合露出额头,面容显得端庄又俊秀。
阿特伍德夫人朝着阿尔伯特先生的方向立刻露出灿烂柔和的笑意,“怎么会打扰呢?莫里亚蒂伯爵。”
阿特伍德夫人似乎非常习惯去掌握谈话的主动权,说道:“听说莫里亚蒂伯爵从陆军退役后,现在开始从事贸易公司?”
“是的,”阿尔伯特露出浅浅的笑意,如同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温暖而又迷人“算是刚回到伦敦,能够赶上你们的诺亚号处女航,是我的荣幸。”他的眼神不忘增添一丝坦诚和真挚。
也不知道是因为阿尔伯特的奉承,还是他本人长相英俊,很能博得阿特伍德夫人的好感,还是两者皆有,这位曾经保持矜持的贵族夫人此刻春风拂面,笑意在她的眼角跳跃,绽放出灿烂的花朵。
不料的是,阿尔伯特又突然改变了话题,提到了我。
那个不经意的话题转折,让我心头一动。
“话说,这位兰尼先生是我弟弟威廉最喜欢的学生,还请阿特伍德夫人多多照顾。”
话音刚落,阿特伍德夫人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她用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我,似乎要从我的眼神中寻找些什么。与此同时,她眼中的光芒闪烁,也在思索着什么。
阿特伍德夫人随即说道:“原来是这样吗?”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微妙的情绪,又或者是权衡和计算。
我看了旁边的阿尔伯特先生一眼,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为我发言。
我用坚定的口气开口道:“阿特伍德夫人,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平静,内心也很平静。
在阿尔伯特的注视下,阿特伍德夫人顺着我的话,微微转过头,露出更温和善意的微笑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有种族歧视吗?”
这话一落,阿特伍德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