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哥谭开万事屋 第93章

要命,我一开始就是在唠家常而已,真的不是故意的。夔娥默默想到。

第127章

布莱雷利抓着夔娥问了很久关于她与农人们的谈话过程,实际上,她确实也没讲什么。起因是她在村子里看到了索菲亚€€阿努夫里耶夫娜€€€€也就是那天差点被仆役打的那个女人。她的男人去岁得病死了,她一个需要养活一双儿女,光靠种地,她压根种不完。于是她也到地主家里做工€€€€不过,她因为弄丢了地主的一支银杯而被扣下了工钱,在她勤勤恳恳做了一个月的工后,没拿到任何报酬,就这样被赶了出来。在和她交谈的过程中,索菲亚告诉夔娥,她其实压根没见过那支银杯,她是被栽赃陷害了,可她辩解无用,只好被迫认了下来。

“盗窃是罪过……我又怎么可能去做那种有罪的事情,耶稣基督,我是清白的,能进入主人书房的只有伊万一个人……是他,一定是他拿走的银杯……”索菲娜说,她用手背抹了抹泪水,那是一张贫乏到不可思议的苦闷脸庞。

“……我也没什么能帮助她的,给钱吧,未来的卢布也不好使啊,就随便和她聊了聊,期间又有人过来听我们聊天,这不就……我真的没讲什么啊臣冤枉啊!”

夔娥用手指绞了绞衣裙,战战兢兢且信誓旦旦地说。具体的谈话内容,现在让她回想细节,等于白搭,她就记得她为了宽慰这帮苦命的庄稼人,讲了一些地主的坏话,无非就是地主霸占了农人赖以为生的土地之类的,她对俄国农奴制度以及改制后的农人情况了解并不多,布莱雷利又不在,只能模糊地依靠她唯一知道的、西藏那边的农奴和国内过去的农民经历来揣测,不过,一些共同点还是有的。就在她感叹一个假设€€€€一个日后会实现的假设之时,听众中的卡尔普大叔突然激动地念叨起了她提出的这个“可能”,并激动地询问这是哪个国家的好东西。

这一下子给夔娥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大清和沙俄这俩帝国还没亡呢!扣锅谁都不好使,于是只好往欧洲那边扯。

由于她讲的实在是太含混了,这朴实的庄稼汉干脆自己结合了一下东正教信仰€€€€夔娥所讲的他没记住名字的主义来看,主义主张帮助穷人,平均地产,耶稣基督也主张帮助穷人;主义主张消灭一些罪恶、败德的贵族,但抗争过程中不免被这些贵族迫害,耶稣基督也主张善德,拒绝当时罗马贵族的荒淫无度,还曾经被那些热衷放债的犹太人迫害;主义下人人互帮互助,耶稣基督的时代也是如此……

“好了不用再说了。”布莱雷利一拍脑门,他已经知道卡尔普大叔是怎么逻辑自洽自我说服的了。他喃喃自语道:“我真的低估了他们俄国人了……对,毕竟是相信圣愚的国家,虽然应该不到拉美那种程度……”

现在看来,还真不怪夔娥,是大叔自作主张乱搭桥。

“倒是低估他了……别出什么乱子就好。”

“诶、诶?会出乱子吗……”

这时候,苏尔过来给他们送面包和果汁,他对去除了伪装、突然间就变得过分年轻的布莱雷利没发表任何多余的意见,他就是多看了一眼。正当他要出去的时候,被布莱雷利留下了。

“今晚风还挺大的,您睡干草棚没关系吗?”

“干草是暖和的,夏天没那么冷。”苏尔说,他依旧准备推门出去,但被夔娥拽住了衣角。

“留下吧。”她说:“还得谢谢您给我们送吃的过来。”

这年轻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宁静气质,就像一座沉默的针叶林,夔娥坐到床板上,把剩下的椅子让给了这位局促的青年,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没想……好吧,至少当时是没想的,会有什么影响吗?”

“也许不会有。”布莱雷利冷静道:“这也分两方面,如果仅仅只是搞一些农民起义之类的事,那以他们的力量,目前来说有些困难……但如果涉及到宗教,有点棘手,不过应该也还好……”

“嗯?为什么,卡尔普大叔说得还蛮有道理的啊?不提别的,只提那什么耶稣是帮助穷人的话……”

“这种事也发生过许多次了。”布莱雷利说,他撕了一块面包,这种面包味道不算好,但在这种时候也凑合了:“你知道€€€€哦,你不知道,过往也有一些主张守贫的教士存在,方济各会就是如此……唔,有些是理念太过走火入魔,有些是触犯到一些人的利益,有些是宣传末世论,开始圈地大兴所谓的新基督国度……反正在大部分时间里,这些所谓的固穷托钵僧侣都会被打为歪门邪道,魔鬼引诱。东正教这边我了解得也不算多,西欧那边的天主教确实如此€€€€我记得,东正教也有些比较极端的,比如那个……”

“阉割派?”苏尔小声地接了一句。

“没错,阉割派。只有新教比较开放解释权啦。天主教和东正教都更为保守……其实你要是去问卡尔普大叔教义云云,他自个儿不一定能答上来,他们的信仰只是习惯罢了。”

“这个我懂,我们那边拜菩萨的也多,但真的讲佛学理念什么的,很难说上来。”夔娥表示理解。

“话又说回来€€€€我之所以说不会,是这里压根没什么神父,他要想搞解放神学,那也没人指责他异端,而且本来俄国信仰就是异教混基督。这个想法也是他自己的€€€€他能说服的人有限,要真的掀起什么……现在这个村子能吃得上饭的人还很多,不会有太多人真的陪他搞这套……”

布莱雷利边说,边暗暗打量了一眼苏尔,他特意提到了“没有神父”这件事,他却没有什么反应。

看来关键词不太对。

和故意把话题往宗教上偏,一直在试探的布莱雷利不同,夔娥明显在想别的事€€€€正如她先前所讲,之前没有那个心思,之后未必没有。她“唔”了一声,手搭上了膝盖:“你说有没有可能……”

“没有。”布莱雷利明白她想说什么,“……时机不到,你点火也没有什么用€€€€何况,他既然自己都那么想了,再过那么一段时间……那个就发生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碍于还有别人在,他也开始打起哑谜。

“我知道啊,我就想想嘛……即使最后该发生的会发生,但以卡尔普大叔的年纪还等得到吗?以索菲娜的处境等得到吗?还有这位……”她偏过头,看了一眼一直坐在角落的苏尔。

“……”

“抱歉,我就是觉得有点难过而已。”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苏尔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凝滞状态,他能猜测到这两人之间在谈什么重要的、还可能与他们这些人有关的事,他没去追问那是什么,而是给这对把话题越聊越僵的青年男女打起了圆场€€€€现在都他还不知道的是,以后他还得经常干这事儿。他把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阿列克谢€€彼得洛维奇似乎想给您引荐梅德韦杰夫公爵。”

“嗯哼,这位公爵有什么说法吗?”

“他是个相当有学识的人,而且是赞成改制的那一派……”苏尔说。在夔娥看来,他的声音其实相当温柔,当然,也可能在她看来,在情绪不激烈的时候,俄语也是一种相对柔和的语言。

“和地主相比,他的资产更多,原本在省里也算个知名人物。”

“原本。”布莱雷利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微妙之处:“怎么,他得罪了其他贵族?退出了圈子?”

在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中,安娜因非要同丈夫离婚以追求爱情而被京城的上流圈子所疏远。不过,这件事不太可能发生在身为男性的梅德韦杰夫公爵身上,他即使是得罪了沙皇身边的什么人,也不至于连省里的贵族都不来往了€€€€要么是他主动的。

沉默了一会儿,苏尔无意识地碾了一下手指,“他只来往于在县里和另外八个村子之间。”

在布莱雷利开始细究这句话蕴含的信息,之前,他开始向他们打听起了外边的事情,和尼古拉一样。对于这些生活在乡下、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县城的人而言,其他省、乃至其他国家是过于遥远的事物,和他们这些集体农庄的乡巴佬们大概得隔个几万俄里,除了一些商人、贵族和流放过来的苦役,也没什么人知道彼得堡和莫斯科究竟是什么样的。

交谈间,布莱雷利在套到了对方主要是给地主放牧牛羊的同时,还发现苏尔懂得不少东西,他既知道那些被砍了头的十二月党人,也知道1812年的莫斯科大火。布莱雷利把剩下半个面包给了苏尔,然后挪动油灯,使其远离漏风的窗户。他想,他身上都没有什么牲畜的味道,只有松林混着一点树木被燃烧后的烟味。

“您还知道波拿巴。”布莱雷利笑了一下:“还有那些将领……说起来,这仗打得也稀里糊涂……哦,毕竟我不是真的法国人,您想怎么评价波拿巴都行,这儿没别人。”

“话说波拿巴是谁?”夔娥问。

“拿破仑。”

“哦……”那位滑铁卢英雄。夔娥对西欧历史的了解全看布莱雷利什么时候感兴趣讲两句,然后被其中过长的人名给绕晕。总的来说,他们各自为苏尔补充了一些东西方的见闻€€€€属于本时代的。苏尔不太讲得清现在的具体年份(他的建议是,布莱雷利如果想知道,可以去问公爵)相比起对尼古拉打的太极,他们还是尽可能地讲了些真实发生过、又或者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诶,”夔娥突然转过头:“……外头下雨了。”

狂风将雨幕一掀再掀,只有那些爱好求神问鬼的人才会去仔细钻研隆隆雷电节拍中的含义,土坑很快就被雨水注满;三个人就这样坐在不算宽敞的木屋里,要说是命运,那也不尽然。沉默寡言的苏尔听到了最后,蜡烛€€€€只有教堂和壁龛才会长久点燃的蜡烛,居然就这样为他燃烧了一夜,只因为他想知道一点外界的信息,在风雨大作的夜晚,他不用去马厩中睡觉,而是被允许呆在屋子里。

……这就好像,他真的是个人了一样。

他保守秘密的心态被烛光慢慢灼噬、融化,尽管这两人的身份成谜,尽管布莱雷利在提起圣父圣子圣灵时,语气轻蔑且复杂,他噙着微笑,却是整个屋子里最为冷淡的那人。

这是个不求宽恕的人,他隐约惊觉,他本该说上一句愿上帝保佑,不过,可惜的是,在场的人要么不信上帝,要么早就背离那条不存在的、通往天国的道路了,但这也无伤大雅,雨一直在下,从最后一滴开始往上溯源到第一滴之前,这里都将是仅为他们三人而存在的、本无用武之地的避难所。

第128章

他们在村里又多呆了两日,很难说明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促使布莱雷利和苏尔轮流找借口推迟出行€€€€天气不当好、泥泞的土地容易让车轮下陷、马匹状态不太对云云。在这两日里,村子里没再发生什么怪事,平静在葬礼结束后回到了众人中间,期间地主派人来催过几次,这让夔娥不由得悄悄地问布莱雷利,他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比留科夫。

“这不关讨厌的事,我对这种人说不上讨厌或者喜欢。”布莱雷利说:“我只是不太想在这个节骨点出行,你懂吧?下完雨,乱糟糟的乌云却不肯离开。”

他说这话的时候,天空还是无所谓地低沉着,夔娥闻言,远眺了一眼,正如布莱雷利所言,粗糙的云在一动不动地挂在天边,像某种建模失败的产物,又像一团不自然的浓墨,让人看得不那么真切€€€€可云就是这样奇形怪状的自然产物,她勉强赞同了布莱雷利的想法,可地主那头实在催得紧,他们只好胡乱应付了个时间。

“我认识去公爵家的路,”苏尔原本在打扫马厩,他没想到布莱雷利能跑这里来找他,还知道要给马喂麦麸。

“我可以直接送你们过去,不过,从这里过去大约要两日的时间,我们早点走,路上能投宿驿站。”苏尔说,布莱雷利摸了摸马的脖子,表面上很轻松地应答道:“可以,你做主就好。”

第二天,吃喝过后,他们或站或坐,以度过出门前的这段沉默,夔娥倒是听过这样的习俗:在俄罗斯,出门前,最好先坐一坐再走。说是迷信也不尽然,谁都有匆匆忙忙,结果丢三落四的时候,稍微停顿一下,让思绪有机会捡起遗忘,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夔娥提着裙子,迈出门槛,宣布道:“如果没什么要带的东西,我们可以先走了。”

布莱雷利收回目光:“那走吧。”

他顿了顿,终究是没说出什么扫兴的话。这一天的天气还算马马虎虎,没有雨水,也没有阳光,对于他们来讲,再好不过了。夔娥在车轮辚辚时犯困,她像携着一支包裹一样带着意识睡了一觉,她一直能听见布莱雷利和苏尔的交谈声,只是无法理解其含义,马车猛地停下€€€€马的嘶鸣惊醒了她。

“……怎么了?”

她擦了擦眼睛,声音困倦。她昨晚又被以卡尔普大叔为首的一些村民问了半天所谓土地归公的问题,本以为毕业就能扔脑子,能想到还得用俄语给别人解释什么是马列€€€€好吧,考虑到那位弗拉基米尔€€伊里奇现在也许还是个孩子;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就记得一句桌子椅子社会主义(注),其他术语一概答不上来,只能用大白话解释€€€€讲得那叫一个面目全非。布莱雷利这混蛋就靠在边上袖手旁观。

“掉书袋可不容易让人听懂,你这不是讲得挺好的。”他找借口把夔娥捞出来的时候评价了一句。

“我真是谢谢你了。”夔娥有气无力地说:“收收你的幸灾乐祸,我看你手里就差一袋瓜子了。”

“瓜子?你说葵花籽?”布莱雷利想了想:“我不吃那个,话说除了你们中国人,还有谁会吃葵花籽啊!”

夔娥默默地从兜里掏了一把瓜子递给苏尔,苏尔也很自然地接过来磕了。

布莱雷利:“……”

谢谢,有被排挤到。

回忆结束,她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前方居然起了一阵浓浓的大雾,天色也逐渐变得昏暗,马在不安地刨着蹄子,苏尔下了车,尽力安抚着焦躁的马匹。

这简直就和他们落入这个时代的那天一模一样,诡异的物,就在前方、且隐藏在雾中的某种……危险。布莱雷利想去看看天色,但只能看到一些树枝€€€€他估算了一下,他们早上十点出的门,到现在绝对没超过五个小时,也就是说,现在也就下午2-3点,他仿佛听到了古怪的讥笑声€€€€

“糟了。”苏尔说,他本想马先安静然后调转方向回去€€€€可怪异已经陡然出现!

“……这是什么。”

布莱雷利偏了偏脑袋,他睁大了眼睛,然而,暂时没人能解答他的话€€€€哦,除非他听得到布鲁斯的声音。

布鲁斯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魔鬼。”

……

……

事实上,作为一个发小是魔法侧、队友是魔法侧,还经常得和诸如康斯坦丁之类的坑货法师打交道的义警,布鲁斯很早就知道了那些超自然因素的存在,且做了不少如何防备着这些不可控的生物的功课,包括不限于了解基础的仪式性魔法、在对方疑似要做吟诵动作前及时打断、关注那些不寻常且反常识的事件。他遇上的大部分魔法师都有一些通病€€€€对魔法过于自负,轻视所有没有任何异能之人,以至于次次都能被他偷袭得手,能撕裂大地的语言并不可怕,只要你能让他们闭嘴。

至于魔鬼€€€€这些家伙的特性就更明显了,除去少部分有诅咒能力的,其他顶多就是有一身蛮力和过人的速度,普通人几乎无法应付这些家伙,但非凡之人、教士、巫师却不乏手段应敌人,而魔鬼本身也遵循这一定的规则而活,比如惧怕圣物,又比如现身需要条件等等,算起来并不难对付。

他们和冒出来的两个魔鬼打了一架€€€€字面意思,夔娥的速度和力量几乎与魔鬼相当,不过这时候的她战斗经验不不似日后那样充足,所以只能和这东西打平€€€€而这可不是单纯的野兽!据布莱雷利的试探,其中一只是有智力的,另一只则没有,他一边问苏尔这东西怕不怕银弹,一边准备趁机给这玩意来上一枪时,一道散发着淡淡光芒屏障牢牢护住了他们€€€€

夔娥也趁机把魔鬼锤进了地里,下一秒,黑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在魔鬼的惨叫中吞噬上了其青灰色的躯体,随即,像焚烧一页纸张那样,那两只魔鬼被烧灭在了荒野€€€€

雾气散去,布莱雷利看了看天色€€€€已经黑了,天空中群星闪烁,而他分明只觉得过了不到半个小时。

“……”苏尔转过头,他也跟着看了过去,矮个子且神色平静的男人从灌木后走出,是那位铁匠兼巫师€€€€是村里的万事通,谢苗€€弗拉基米尔耶维奇。

“你们不太走运,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门。”铁匠严肃而冷淡地说,他把书挎回腰间,然后从随身的行囊中翻出了草药,用一块石头磨成浆汁,替夔娥敷在了手臂的伤口上。期间,苏尔把马车带了过来,铁匠从头到尾没看那小伙子一眼,而是让布莱雷利带着他那女友跟上他。

“往前走还会遇上不少魔鬼,你们跟我过来,附近有一个教堂,可以暂时歇脚。”

“十分感谢。”布莱雷利客客气气地道了谢,他邀请铁匠到车上坐坐,结果被拒绝了。最后只有夔娥被塞到了车上,布莱雷利下车随行,在受到惊吓后,马车的速度放得很慢,夔娥揪着车上铺着的稻草,觉得自己仿佛是公交车上唯一那个坐着的人,多少有点尴尬,不过,她在和魔鬼打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愈合能力似乎有降低不少,直到敷好草药,才逐渐有长好的趋势。

真希望不会被铁匠认为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夔娥安详地想€€€€她就是一般路过的外星人罢了!可不是什么魔鬼!

教堂离这里不远,和布莱雷利预想的一样,这里也是个废弃的教堂,苏尔把马车停到了已经有点破的棚子里,他转了一圈,好在棚子边上有个柴屋,里头也还有干草垛;布莱雷利见过太多教堂,也不会像夔娥那样总在好奇地四处张望,他见苏尔没跟上来,就喊了他一声。

苏尔隔着老远摇了摇头,他指了指柴房,意思是他晚上就住那里€€€€布莱雷利蹙了一下眉头,他不明白放着教堂不睡,非去那漏风的破屋子睡觉不可的又是俄国的哪门子封建习俗?他突然能感受到一些夔娥的挫败了€€€€他还以为,这么多天下来€€€€他肯定苏尔也会觉得€€€€他们已经算得上朋友了€€€€

“你别叫他了。”铁匠及时地打断了布莱雷利的失望,他提着一盏马灯,背着手,表情平淡,哼,俄国人总不爱笑,谢苗也是如此。

“那小伙子是换生灵,进不了教堂的,他是被耶稣基督所拒绝的那一类家伙。”

他说完,先行进去收拾了。月光姗姗来迟,像个刚经历过一场小憩的捕鱼老人,动作迟缓地将银色的网撒入空无一人的教堂,圣像高高地挂在祭坛后边,尘埃浮动,那副圣像中总是怀抱圣子的圣母€€€€圣母玛利亚,圣母玛利亚呵!他感觉到一股迟来的荒谬,原来世上当真是有完全不被神圣庇护之人,而他和自己从来不同€€€€布莱雷利已经早就过了把怨言奏成陈词滥调的年纪,他大可直言他因迷信颠覆而活,为痛苦才纵声大笑;而苏尔的眼睛清澈明净,那不过是一团优柔寡断的悲悯,又何至于到如此地步€€€€连魂灵都给大张旗鼓地遗忘在了世界之外……

第129章

在布莱雷利第一次和苏尔搭话时,有人站到了布鲁斯和克拉克身后,而他们都不需要回头就知道那人是谁,她的语气显然没那么轻松。

“我曾经有隐约察觉到,这孩子和我有点相似……不过,我没想到是这个。”

“你是指无所适从的那一部分?”克拉克问:“好吧,听上去确实不公平,我是说,我们€€€€布鲁斯,还有我这个本不属于这里的家伙,在尚为懵懂的年纪就开始适应世界,并接受它了,但对于你们而言,是不得不先接受这个新世界,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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