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新消息进来,他已经尽量将看过去的频率调节成两分钟一次。
远处是黑茫茫一片,云压得很低,夜空中找不到能聚焦的一点。
陈穆依旧对白天时看到的那张照片耿耿于怀。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这个跨年夜有客人?
为什么派出去的人十点半时传来的消息还是万黎没有离开林殊止的家?
什么样的客人会留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半夜能做什么?
陈穆越想越清醒,清醒中还有一股没来由的恼怒。
他不该生气,林殊止严格来说并不是最优质的合作对象,他有很多的选择,不一定非得就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一支烟燃到尽头,他从裤袋中摸出打火机和烟盒,准备再燃一支。
他摸错了袋子,烟盒与打火机在另一边,他摸的这边装着一块边缘平直的硬物。
最近陈家老宅进行了一次大扫除,翻出很多闲置着没有用的东西,其中有很多是陈穆读书时的旧物。
每周例行回家聚餐时,他父亲让他亲自去看一眼,确保那些东西里没有误清的物品。
在那堆用很多个大纸箱装起来的杂物里,他找到了大学时候的手机。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将那部手机充电重启了。
在那部很久不用的旧手机上,他看到了三年前林殊止还作为学弟时,给他单独发的“新年快乐”。
只有很简单的四个字,缺少记忆点,以至于他看到时都没想起来有过这一回事。
那时的林殊止于他而言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只简单地对这个新学期加入学生会的学弟有一个最基本的印象€€€€人脸和名字。
给他发跨年祝福的人不计其数,那条消息很快被铺天盖地又花里胡哨的其他祝福淹没,彻底藏在列表的最底部。
其实再往上翻翻,林殊止给他发过很多祝福,生日时候有,跨年夜有,除夕夜也有。
大多数都没有回信,极少数的时候会出现白色聊天框的“同乐”。
逐渐地就不再发了。
最新的那条就停留在大前年。
烟星子明灭交替,一直燃烧到接近指根。
忽然一大片烟灰落下,陈穆被烫得清醒。
他将燃尽的烟熄灭,黑夜中另一个地方有光亮起。
脚步几乎是有些急促的,陈穆拿到了远处的手机。
时鸣来了回信。
【万黎小姐被人接走了。】
【她与林先生的关系也调查过了,似乎就只是普通朋友。】
没过夜。
陈穆心头一阵松快,又靠回栏杆上。
他望着夜色出神许久,最终阖了阖眼,下定决心般在手机上敲打着什么,指尖翻飞,仿佛找到了一个渴求多时的发泄口。
心理医生给出的建议并非都是无用的存在,有某些能被他捕捉到的就很有用。
为什么不能顺其道而行?
想要的想做的,去得到去实现就好。
只要他拥有控制局面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周三有
第41章 你是很合适的合作对象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黑夜中林殊止的手机震动起来,由于有过类似的经历,他迷糊地想应该是睡觉前又误触到了什么按键,翻身将它关停。
也有可能是他在做梦,梦里又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万黎来这一趟缓解了不少心理压力,林殊止难得作息正常一次,一夜安眠后醒来时窗外又落起了小雪。
新年快乐。他对自己说道。
昨晚的不是梦,手机里的确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连着打了几个便没再打。
而是转为了信息转达。
【林先生您好,我姓吴,是陈穆先生的私人律师,陈穆先生请您明日中午来公司顶楼一趟,我们需要商谈一下具体的婚前相关事宜。】
婚前相关事宜。
林殊止胸口一窒。
这条信息出现的不仅不是时候,并且太过突兀。
他记得上一次与陈穆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尘埃落定地结束了。
那如今这又是想整哪一出?
发信时间是凌晨一点,与其说是约他谈事情,倒不如说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林殊止不予理会,并随手将它送进了回收站。
新年已至,他是该以此作为节点重新开始了。
他不要成为会为一段感情沉湎至此的人。休息的时间已经过于长,他该走好自己的路。
最近各大剧组都在招募人员,虽然放出来的都是些小角色,但都是一如既往地抢手。
除去在秦阳剧组演过的那个男三号,他其实毫无资历,说直白点他什么都不是。
但原本就身处谷底,从头开始又有何妨?
林殊止从圈内好友的途径获取了几个近期招募人员进组的剧组联系方式,挨个将电话打过去,碰壁的情况居多,但一个上午的努力过后,终于也有一家愿意给他一个试镜的机会。
这个剧组名不见经传,已经确定的主角人选也不是大红大紫的当红小花男神,大约是愿意来试镜的人少之又少,这才轮得到他。
但林殊止不在乎这些。
注意力太过集中的同时也消耗能量,电话挂断后他像被卸去全身的力气,瘫软在沙发上像条咸鱼。
累归累,他获得了工作机会。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好处。
一整个早上他都没想起陈穆。一次都没有。
家里还有半颗昨天与万黎打火锅剩的生菜,林殊止下了面,打算做碗蔬菜面清清肠道。
水还没开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他赶去开了门,门外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向他露出个极其礼貌的笑容。
然后做着与他今早在短信里看到的别无二致的自我介绍。
“林先生您好,我姓吴,是陈穆先生的私人律师。”
林殊止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随后极好地掩饰起来:“您好。”
吴律师:“陈穆先生想请您到公司商谈联姻的相关事宜。”
林殊止不知道私人律师是否能收两份工资,不能的话律师的职业还干着保镖的活实在太亏。
电话打不通就发短信,短信不回复就直接上门。
林殊止:“麻烦您转告他一声,我暂时没有这个意愿。”
他直戳了当地拒绝,拒绝完心脏还不住抽动,幸亏面前是吴律师,倘若是陈穆,他还没有把握能如此决绝。
吴律师:“这是陈穆先生的意思,他希望能与您达成合作,他也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我不去。”说完林殊止手快将门彻底合上。
转回头还没走出两步,身后门板又响起来,一下一下极具节奏,似有他不开门就不罢休的架势。
林殊止不耐地再次将门打开一个缝隙:“您还有事?”
吴律师没回答他,而是将通话中的手机递到他面前。
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陈穆”二字。
开的是免提,他不接也没办法。
一个多月没听过的声音再次与他对上,熟悉感扑面而来:“在听吗?”
“在。”他不自觉就答了。
陈穆:“下午两点半,来我公司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他还没有答应吴律师已经将手机抽离,免提也被关掉,林殊止目光不住地跟着那手机移动。
吴律师:“现在离两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不到,三十分钟后我在楼下等您。”
他脸上依旧是很礼貌的笑,但行动却不怎么礼貌,说完话也不管林殊止什么反应,顺着楼梯就下去了。
也是,通知到位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吴律师是陈穆的人,一言一行都为陈穆所默许,这就该是上位者的一贯做派,林殊止在其他地方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但陈穆这里好像还是头几次。
半个小时后林殊止准时下了楼,楼下早已经有车等着,司机有几分面熟,正是上次接他出院的那一位。他车技一如既往的好,两点半还不到就将车开到了陈穆的公司楼下。
有吴律师带路,这一趟要比林殊止第一次来顺畅很多。
他其实更乐意拖延时间,但吴律师并不给这个机会。
陈穆已经在会客厅等候多时。
窗台上的绿萝养得很好,生机勃勃,从窗台上垂落一直蔓延到立式空调上。
几十天的时间很短,没有什么会改变,陈穆坐在那儿还是风采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