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长老。”
“谢长老。”
“谢长老。”
谢潭握着孤光剑,在魔教中人恭敬的问候中如入无人之境,未有一丝停顿和迟疑。
有心思细腻的教中人发现,深居简出,但凡出现便是衣冠济楚一丝不苟的谢长老,今日居然穿着散漫,衣衫不整起来。
明显宽松了许多的衣袍曳地,衣襟散乱,露出一截锁骨和雪色的皮肤。瘦削修长的身体在宽松的衣物下透出一种弱不胜衣的单薄感,那腰间的宫绦都拢不住细细的腰肢,相较比起他平时的贴合,倒是这似乎一扯就能翩飞的散乱令人生出些不该有的遐思来。
更别提衣袖翻飞间,传来的花香了。
“谢长老。”玄衣的冷酷男子拦住了谢长老的去路,嘴角连至下巴的疤痕如同蜈蚣蠕动,“教主有请。”
“不见。”语气是冷淡的。
“谢长老,教主有请。”玄衣男子再度开口强调,在众人隐晦的打量下依旧面无表情,好似枭首的冷硬刀剑,透出森冷喋血的气息。
只他的这种气势,撼动不了谢长老一分一毫。
脚步不停的,就略过了玄衣男子,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谢长老喜静,寡言,爱独处。
前任教主就给谢长老在圣教总坛单独辟了个院子,有树有花有院子,甚至还为他从瀑布分支处又引了活水,到如今已经成了一汪清潭。
燕语莺声,花照清泉,游鱼戏水。
他的住处倒像是哪个尘世隐士所居,而不是魔教长老所在。
一截绣着红黑暗纹的袖子垂落在院外长势甚好的野花上,压得它弯了弯细弱的枝,它的同伴被一只手采撷而下,在指尖随意拨弄着。
因听到了脚步声,罗€€转身瞧过去。
谢潭衣袖生风,从远处行至院落。
一阵疾风突至,将他的长发吹起衣袂翩飞,原本就松散的衣襟又凌乱了些,白玉似的肤上,一截吐蕊芍药悄然显露。
罗€€捻了捻手中花枝,不及他浓€€。
“谢长老。”
戴着恶鬼面具的谢长老却连余光都不愿分出一丝,径自擦过罗€€的身侧,走进了院落中。
“嘭”一声,又关上了门。
显然是不甚欢迎的模样。
罗€€随手将野花一丢,也不介意他此刻的行径,反而十分自如得走进院子,然后推开了他的房门。
谢潭正在右侧卧房换上自己的衣物,宽大的外袍里衣委地,他随手从柜中拿出里衣穿上了,雪白后背上的芍药文身在罗狰眼中一闪而过。
“出去。”
倚靠在门边的罗€€没动,就迎面等来了一只飞镖,他用指尖夹住了,这才转身出了盈满清浅花药香的卧房。
就连这只飞镖,都带上了谢长老的香。
罗€€转了转指尖的精铁飞镖。
谢潭换好了衣物,正了衣襟,又戴上了另一副干净面具,这才出来。
罗€€已经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冷茶,也不嫌弃,抿了一口。他不急着开口,咽下口中的香茶,就打量起他许久未曾踏入的屋舍来。
与记忆中的相差无几,不过到底还是不同了。
譬如黄梨木桌上已经枯萎衰败的花,譬如角落里散落的衣带,譬如乱放的话本,譬如他走进时,踢走的珠子。
到处都是另一个人曾侵占的痕迹。
不过,也只是曾经罢了。
罗€€又抿了一口冷茶,倒是品出点惬意来。
“何事。”不过其主人显然不是那么顺心,见罗€€迟迟不开口道明来由,便开了口。
“出够气了吗。”罗€€问道。
仅这一句,就让谢长老将目光落在了罗€€的身上。
“清远县的十口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罗€€放下茶杯,语气平凡又随意,这种小事他向来是不会关心的,不过因着沾了谢长老的边,他才处处留意罢了。
“另外那几个小派的,杀就杀了,可出够气了。”
“出气?”谢潭淡淡反问了一句,他摸了摸腰间饱饮鲜血的孤光剑,触及了剑柄上略显粗糙的剑穗,面具里的眼神就更冷了些,“这怎么够。”
他清浅冷淡的声音裹挟着森冷的杀意,一闪而过。
罗€€的心思却不在此,明明直面了谢长老令人恐惧的杀意,他却想起了在瀑布之下,几次窥见他靠在山石上,色如春晓的模样。
单薄的里衣被潭水打湿紧贴着身体,情/动的绯色就若隐若现,腰肢以下没入了水潭之中,被身前的人所遮掩,只能看见剧/烈波动的水波,在他隐/忍的声音中愈发激/烈起来。
他有时便能看到那人捞起他没入水中的腿,架在自己的腰上,那破出水面的腿一滴滴往下落着水珠,有些就凝在了他蜷缩的脚趾上,又在碰撞中晃了下去。
戴上面具是魔教的鬼面修罗,摘下面具却是他人的掌中芍药。
谢长老啊。
居然甘愿屈居人下。
罗€€思及手下传来的消息,眼神微微凝了些许。
死了一个扈星州,又出现了一个温系舟。
阴魂不散。
“听说你去了一个琴师那里留宿。”
孤光剑闪过寒光,已然抵在了罗€€的喉咙。
“不要做多余的事。”谢潭逼近罗€€,“别跟踪我。”
罗€€的视线停留在近在咫尺的无脸面具上,他近乎能想象出谢潭面具下的容貌,然后对上了微微翘起的含煞双眸。
纵然携着煞气,都因这桃花眼型氤氲出一丝潋滟来。
他抬手按上了谢潭的面具。
在谢潭蹙眉的神情中缓缓道:“谢长老身上,一直都这么香。”
浑像个调戏良家的公子哥。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最近更新会慢事情好多QwQ
谢长老有文身带体香,和以前经历有关
第78章 沤珠槿艳3
☆真真是可笑。☆
“罗€€。”谢长老的孤光剑再度逼近了些,锋芒毕露的名剑将脖颈压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罗€€的手指却还在摩挲着他的白色面具,似乎能透过那廉价冰冷的材料,触及面具里温热的肌肤似的。
“谢长老,温系舟和扈星州的面容,相差无几。若是陷阱,也许稍不留神……”他的手指已经触及了他面具的留孔处,只稍往里探,便能拨动到他乌黑的长睫。
“修罗鬼面孤光剑,就要埋在说书人口中了。”
他的指尖不得寸进,谢长老的剑又往里压了一分,鲜血淋漓而下:“罗€€,这又关你何事。”
“我是圣教教主,”罗€€笑了一声,他眯着眼睛的时候像极了前任教主,邪肆令人捉摸不透,“而你谢潭,可是我圣教长老啊。”
“谢长老,本座合该关心你的,不是吗。”他用手指将抵在脖颈的剑移开了,“扈星州本就是个叛徒,可不值得我圣教谢长老为他失魂落魄。”
谢长老失神了片刻,他看着罗€€走出了院子,突然抬手运功将手中的孤光剑飞掷出去,剑意凌然,院外候着罗€€的玄柏微变了脸色,罗€€闪身避开了那把直朝他心口的孤光剑,回头望去。
谢长老的神色隐没在面具下,只一双眼睛,凝着寒霜风雪,冷冽刺骨:“罗€€,别再踏入院中半步。”
房门轰然合上,强劲的风携着香盈满口鼻。
罗€€挑了下嘴角:“谢长老可真香,不是吗。”不知是在与如木头山石一样的玄柏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
魔教地位尊崇的谢长老,与上一任魔教教主是旧识,年少时被前教主带入教中是什么模样,如今便还是什么模样,如今只仅有少数人,见过谢长老面具下的容貌,彼时以弱冠之龄挑战各派成名高手之姿,却不知被多少人印在眼中。
追风剑法芙蓉面。
弱冠之龄的少年连甩落血珠的动作都漂亮至极。
被他近身抵住眉心的高手们无一不震惊意外,然后才被他色若春晓面如芙蓉的容貌所摄,定力好些的也就罢了,差些的闻着那扑面而来的香,都忍不住失神片刻。
各派曾见证过的长辈们如今都老的老死的死,隐退的隐退,也只有再年轻些的被挑战者们,尚还记得如今的“修罗鬼面”谢长老面具下的容貌。
修罗鬼面谢长老,也曾是轰动一时的俊秀人物。
不过如今提及他,是魔教手中的杀人利剑,是永远覆面具的修罗鬼面,江湖中人还道,是他面具下的容貌如厉鬼修罗,这才从不示众。
谢长老不谈风月深居简出,生性淡泊到不似一个真人,所有人都以为他就会这么孤老一生之际,他居然挑选了一个徒弟,一个叛徒一个试图埋入魔教的钉子,却被他亲自带回了小院中,朝夕相处。
他居然,动心动情动欲了。
真真是可笑。
那枚钉子不知是不是也深陷情网,宁死也不肯透漏出一星半点对魔教,不,是对谢长老的不利消息,他没死在严刑拷打之中,却在他们故意放他逃离后,因迟迟未服下解药毒发死在了谢长老的怀中。
谢长老闭门不出七日。一出现,便只身用孤光剑屠戮了整整数十人。
引动流言四起。
这便是魔教谢长老的曾经事,至于今后事。
谢潭停下了翻阅剧情的思绪。
不过是一个个的,用孤光剑去报仇讨债去了,疯得狠,谁也劝不了他制不住他,最后死在了白山顶的围攻之中。
是非纷扰身魂散,却见孤舟夜点灯。
只那个被所有人视为扈星州替身的温系舟,迟迟等不来他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