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折玉除尽衣衫,赤身€€€€地趴好,道了声“好了”,扶桑低低地“嗯”了一声,将白狐斗篷搭在澹台折玉腿上,膝行至他身侧,先将双手搓热,然后贴上澹台折玉的脊背,开始揉按。
吸取上次的教训,今晚只放了两个炭盆,床头床尾各一个,果然没那么热了,放松完后背,扶桑都没出汗了。
往掌心倒上适量松节油,再次搓热双手,刚把黏腻软热的手掌放到澹台折玉的背上,忽然传来绵绵琴声,继而有清婉女声和琴而歌。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①
等歌声和琴声都停歇了,扶桑才轻声道:“是柳姑娘在抚琴唱歌。”
澹台折玉没应声,扶桑便也不再说话,专心按摩。
等按完后面,澹台折玉翻过身来,扶桑倏然想起都云谏昨晚问他的那句话:你帮殿下按摩时,殿下就没反应吗?
偏他问完就卖起关子,也没说清楚澹台折玉应该有什么反应。
扶桑双手不停,每隔一会儿就盯着澹台折玉的脸瞧一瞧,他的表情始终是平静的,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或许他能从都云谏硬塞给他的那本无名书里找到答案。
因为都云谏说了,他要教他的东西,都在那本书里。
他究竟想教他什么?
对那本书的好奇心不知不觉就浓厚了起来。
两条€€按完,扶桑先帮澹台折玉盖好被子,才轻声道:“殿下,结束了。”
没得到回应,扶桑又唤一声:“殿下?”
澹台折玉依旧毫无反应,显然是睡着了。
扶桑无声地笑了笑,蹑手蹑脚地爬下床。
他一走动,小狸奴就跑过来,围着他的脚打转,还叫个不停。
扶桑只得弯腰将它抱起来,“嘘”了一声,小声道:“别吵,殿下在睡觉呢。”
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小狸奴真的安静了,然而为时已晚,澹台折玉已经被吵醒了。
“扶桑?”
扶桑闻声,急忙应道:“我在呢。”
澹台折玉道:“我睡了多久?”
扶桑把小狸奴放回地上,拿起挂在龙门架上的外袍,道:“估计也就一刻钟。”
整个按摩流程耗时半个时辰,后背和双腿各占一半,后腿和前腿各占一刻钟,翻身的时候澹台折玉还是醒着的,就算立刻睡着也只能睡一刻钟。
“我去让小二备浴,”扶桑道,“你可以再眯会儿。”
扶桑穿好衣服就出去了,在厨房见到了修离,诧异道:“你一直在这里守着药炉吗?”
“没有,”修离道,“我觉着时候差不多了,就过来看看。”
虽然同为太监,修离却不像扶桑这么弱不禁风,他比扶桑高大,也比扶桑健壮,扶桑半桶水都拎不动,修离却能拎着一满桶水健步如飞。
当然,抱澹台折玉进浴桶对修离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澹台折玉泡药浴的时候,修离就守在外面。
药浴结束后,换修离进去服侍,扶桑在外面等候。
等修离出来,扶桑进去,先准备好换洗的衣裳,然后吹了蜡烛,在屏风的遮挡下脱衣沐浴,依旧用的是澹台折玉用过的水,还很热呢。
在水里随便泡泡就出来了,速速擦身穿衣,这回不用澹台折玉召唤,扶桑就自觉地爬上床,带着一身药香钻进澹台折玉怀里。
两个人面对面搂在一起,澹台折玉的下颌抵着扶桑的额头,嗓音低哑:“累不累?”
“不累,”扶桑道,“一点都不累。”
顿了顿,澹台折玉道:“不如以后改成隔一日按一次……”
“不行!”扶桑不假思索地反驳。
话音刚落,扶桑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登时就有些慌乱,还没想好如何补救,昨晚在都云谏房中听过的那种呻喑声再次传入他的耳中,而且比昨晚更加清晰了。
第101章 小太监101
多亏都云谏昨夜的教导, 扶桑才能免于在澹台折玉面前说些傻话。
虽然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在交合,但脑海中却想象不出具体的画面,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算是交合€€€€像他和澹台折玉现在这样抱在一起肯定是不算的, 像他和黄嘉慧曾经那样唇舌交缠应该也是不算的, 定然是一种更加亲密、更加激烈的行为,否则交合中的女人怎么会发出那种似难受又似享受的声音呢?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 陷入诡异的寂静。
扶桑听得出来, 澹台折玉的呼吸和心跳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甚至他的€€温都变得越来越高了。
“殿下,你是不是不舒服?”扶桑怀疑他发烧了,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刚要动作, 就被澹台折玉紧紧地箍住了身€€。
“别动,”澹台折玉嗓音低哑, “也别说话。”
他抱得实在太紧了,手臂勒得扶桑有些疼, 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种轻微的疼痛让扶桑觉得很舒服,他喜欢澹台折玉这样用力地抱着他, 抱得越紧就意味着他离他越近。
扶桑忽然无师自通地领悟了一件事€€€€看到别人吃好吃的自然就会眼馋,澹台折玉听到别人在交合,肯定会受到影响,也想与人交合。
李暮临曾经跟他说过,太子身边没有女人,想泄€€都无处泄, 只能憋着,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假如他是个女人, 澹台折玉会不会与他交合?
这样想着,扶桑的心里骤然涌现出一阵渴望,他想用他的唇去触碰澹台折玉的唇€€€€自从黄嘉慧让他品尝到亲吻的奇妙滋味,就在他心里埋下了一粒种子,他不止一次幻想过和澹台折玉唇舌纠缠的情景,但也只敢想想而已€€€€澹台折玉在他心里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只有最好的女子才能与之相配,岂是他这样卑贱的奴婢、不男不女的怪物可以亵渎的?
昨晚的呻喑声持续了许久,今晚却很短暂,犹如一场夏日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又过了一会儿,扶桑才感觉到箍在腰上的手臂松懈下来,随即又听见澹台折玉轻轻地吁了口气。
他想得没错,澹台折玉果然在辛苦隐忍。
扶桑心里蓦然有些难过。
在某个过早醒来的清晨,他和澹台折玉面对面躺在床上,絮絮地说了许多话,有句话他记得尤为清楚:以后的日子,我们要随心所欲地活。
他由衷地希望澹台折玉真的能随心所欲地活着,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
但他也明白,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地活着,就连至高无上的皇帝都不可能。
于是这份难过便化作了一团缥缈的烟雾,氤氲在他的心里,随时都有可能飘落一场细雨。
“我刚才是不是抱得太紧了?”澹台折玉低声道,嗓子还有一点哑,“有没有弄疼你?”
“不疼。”扶桑说了句谎话,紧接着又说了句真话,“我喜欢你那样抱着我。”
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澹台折玉竭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对扶桑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举动。
他只是轻抚着扶桑的脊背,道:“不早了,睡罢。”
扶桑“嗯”了一声,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扶桑和澹台折玉是被熏醒的。
扶桑急忙爬起来,捂着鼻子来到盛着沙子的木盆旁,用铲子把小狸奴刚拉出来的粪便铲出来,倒进痰盂里,然后开窗通风。
弯腰把跟着他团团转的小狸奴拎起来,先看看它爪子上有没有蹭到粪便,确认它是干净的,才将它托在手中,哭笑不得道:“你可真会挑时候。”
小狸奴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用它毛绒绒的小脑袋蹭扶桑的胸口,边蹭边发出软绵绵的叫声,仿佛在撒娇。
扶桑的心都被它蹭软了,他才养了小狸奴三天,竟然就对这个活泼又黏人的小东西生出了一腔类似舐犊之情的柔情来。
扶桑抱着小狸奴来到床边坐下,看着侧卧在床的澹台折玉,略有忐忑道:“你不会生它的气罢?”
澹台折玉牵唇一笑,慵懒道:“我有养狸奴的经验,在决定抚养它的时候就知道以后会面临什么,又怎么会为这点小事生气。”
扶桑十分感激他的宽厚与包容,微笑道:“你真好。”
澹台折玉得到过数不清的、天花乱坠的称赞,却都不及这句简简单单的“你真好”打动他。
他撑起脑袋,静静看着扶桑逗弄怀中的狸奴,熹微的晨光中洒在他身上,一颦一笑都美不胜收。
光用眼睛看根本不够,他还想用画笔画下来,他要为扶桑作许多画,把那些令他怦然心动的微小瞬间全都记录下来。
扶桑只穿着里衣,澹台折玉怕他着凉,道:“去把窗户关上,回床上来。”
扶桑抱着小狸奴去关窗,回到床边,把小狸奴放到地上,脱鞋上床,钻进暖融融的被窝里。
本想趁着天光尚未大亮再睡一会儿,可小狸奴在床边叫个不停,聒噪得很。
扶桑掀开眼帘,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睡颜,轻声唤道:“殿下。”
“嗯?”澹台折玉闭着眼应了一声。
“可以让玄冥到床上来吗?”扶桑道,“它一天到晚给自己舔毛,身上很干净的,而且我检查过,它身上也没跳蚤。”
澹台折玉又“嗯”了一声,这回是肯定的语气。
扶桑欣喜地差点亲澹台折玉一口,幸好及时悬崖勒马。
他将小狸奴抓到床上来,放在他和澹台折玉中间,小狸奴顿时便不叫了,钻进他的怀里,亲密地依偎着他,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扶桑轻柔地抚摸着小狸奴的身体,道:“殿下,你以前养仙藻的时候,它也这么黏着你吗?”
澹台折玉看着扶桑怀里黑乎乎的一小团,慢悠悠道:“仙藻胆小又孤僻,别人摸都摸不得,动辄又抓又咬,只有我能摸它,但也只能摸摸而已,不能抱。我看书的时候,它总会趴在桌子的一角陪着我,我睡觉的时候,它就会卧在床尾,只有冬天才会钻进被窝里,贴着我睡。”
扶桑很喜欢玄冥这样黏着他,有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温暖感觉,一想到冬天过后玄冥就不会再黏着他了,不禁有些淡淡的忧伤。
澹台折玉看透他心中所想,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人有千面,狸奴也一样。仙藻到我身边时已经十岁了,故而与我不算亲昵,玄冥从小被你喂养,你在它眼里就犹如父母,就算它长大了,也会如现在这般黏着你的。”
扶桑的眼睛亮起来:“真的吗?”
澹台折玉笃定道:“真的。”
最关键的是,扶桑有种人畜无害的纯净气质,不仅讨人喜欢,别的生灵也都乐于亲近他。
扶桑到底没睡着,等天彻底亮了就起了,他先穿好衣裳,而后帮澹台折玉穿衣梳头,打开门时,都云谏和修离已侯在门外了。
都云谏先进去,在出恭这件事上,澹台折玉还是只让都云谏服侍,早、中、晚、睡前各一次。
扶桑之前在意过,可现在他已经不在意了,因为澹台折玉的感受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澹台折玉觉得舒服就好。
吃完早饭,扶桑就摆好棋盘,又和澹台折玉下起棋来,他刚学会,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昨晚做梦都在下棋。
下了两局,扶桑都输了,刚开始第三局,都云谏来了,手里拿着一副乌木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