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 第75章

他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用手巾不停地擦拭,小狸奴在他旁边蹦蹦跳跳,显然是把他的头发当作了之前澹台折玉逗它玩儿的流苏。

等蹦累了,小狸奴便卧在他脚边,静静地睡了。

未几,呻喑声又响起来,听声音貌似是同一个人。

扶桑不禁好奇,所谓的“鱼-水-之-欢”到底是何滋味,竟让人乐此不疲?

可惜他这辈子无缘体会了。

扶桑转头看向床的方向,心绪缭乱。

澹台折玉作为一个€€望充沛的正常男子,几次三番地被他人的欢榆剌激,应该忍得很难受罢?

可是,他为何要忍呢?都云谏把柳翠微献给他,不就是为了让他宠幸的吗?难道是柳翠微不愿意?以澹台折玉的品格,确实不会强人所难。

所以都云谏才转而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的吗?可他只是个小太监,他的身€€根本无法像图画里的女子那样,容纳一个大如儿臂的异物。

扶桑忽然想到春宴。

春宴也是太监,他和那个疑似是澹台训知的皇子,是怎么“有染”的呢?

或许那本《素女经》里有答案。

可他只看了前面几页就扔下书跑了,总不能再找都云谏要回来。

等等,他怎么又在胡思乱想?

打住打住!绝对不能被都云谏的花言巧语所诱惑!

要清醒!要坚定!

扶桑用力甩甩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用发带随便扎起来,而后把椅子放回原位,脱掉外袍搭在龙门架上,蹑手蹑脚地爬上床。

扶桑要起夜,比如解手、喝茶、给炭盆加炭,所以他睡外边,澹台折玉睡里边。

刚躺进被窝里,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以后别在夜里洗头了,容易着凉。”

扶桑讶道:“你怎么还没睡着?”

澹台折玉无比自然地将他搂进怀里,道:“我已经对你形成了严重的依赖,不抱着你就睡不着。”

扶桑心口微甜,道:“那……以后都由我来值夜?”

澹台折玉道:“这还用问?”

当然要问一问,值夜本该他和修离轮流来的,有了澹台折玉的明示,他才好向修离解释。

扶桑蓦然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原以为自己会被柳翠微取代,再也没法和澹台折玉同床共枕。

如今看来,似乎是他多虑了。

一想到柳翠微,扶桑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泛起涟漪,他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殿下,你不喜欢柳姑娘吗?”

澹台折玉不答反问:“为何这么问?”

扶桑道:“柳姑娘来了三天,你从来没让她服侍过你。”

澹台折玉道:“我素来喜静,身边有你一个就够了,并不需要她。”

默了默,扶桑大着胆子问:“既然不需要她,为何又要留下她呢?”

澹台折玉再次反问他:“你觉得呢?”

扶桑弱弱道:“我怎么敢擅自揣测殿下的心意……”

澹台折玉轻笑一声,道:“因为我觉得她的处境和刚出宫时的你有些类似,而且她也姓柳,所以我才动了恻隐之心,留下了她。”

扶桑怔住。

他也曾觉得柳翠微的处境和刚出宫时的他有点像,他们都是一只飞出笼子的鸟,无依无靠,须得独自面对浩荡的尘世和无常的命运。

他没想到澹台折玉竟是为着这点“同病相怜”才留下柳翠微的,心里突然涌出许多感动,还夹杂着一些委屈,可一时间也说不清在感动什么,又在委屈什么。

“怎么,”澹台折玉淡声道,“你不想让我留下她?”

“没、没有,”扶桑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柳姑娘太可怜了,你不留下她,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做了一件大好事。”

“是吗。”澹台折玉的话音里并没有被称赞的愉悦,反而有些沉闷。

可惜扶桑并未察觉,径自道:“我们可以带着柳姑娘去嵴州,等到了嵴州州府碎夜城,总归能给她找个好去处。殿下,你和那个嵴州节度使君……君……”

“君北游。”澹台折玉出声提醒。

“对,君北游。”扶桑只是听徐子望随口提过一句,还能记得一个姓氏已是不易,“你和他相熟吗?”

“君将军是龙骧军西北部的首领,常驻西北边境,每隔三年才回京述职一次,我拢共也没见过他几面。”澹台折玉顿了顿,又道:“我和他的小儿子君如月倒还算熟悉。”

君北游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君如故养在边境,小儿子君如月养在京城。

五六年前,西境战事频发,君如月和韩君沛在同一年奔赴战场,只不过一个去了西北,一个去了西南。

从那以后,澹台折玉就再也没见过君如月,此刻骤然提及此人,已想不起他的面貌了。

“君如月。”扶桑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真好听。”

澹台折玉在心里嗤了一声,语气平平:“有些女气从。”

扶桑接着方才的话道:“或许可以把柳姑娘托付给君将军,让他为柳姑娘安排一门好亲事,这样柳姑娘的后半生便有依靠了。”

澹台折玉道:“你倒是为她打算的长远。”

扶桑扯住他的衣袖晃了晃,娇声道:“你觉得行不行嘛?”

“行,”澹台折玉终于被取悦,眉开眼笑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扶桑彻底安心了,等明天他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柳翠微,好让她也安心。

前途未卜,难免€€惶,他曾深有体会。

夜已深了,枕边絮语渐渐归于寂静。

小狸奴被不知何处传来的犬吠声惊醒,猛地抬起头,左右看看,又低低地叫了两声,蜷缩起小小的身€€,把头埋在了肚子底下。

……

早晨悠然醒来,扶桑发现自己是背对着澹台折玉的,后背€€着热乎乎的胸怀,一条胳膊搭在他身上,手还抓着他的手。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离他的胸口太近了,扶桑往下移一点,喑哑道:“殿下,你醒了么?”

“没有。”澹台折玉呼出来的热气洒在扶桑的后颈,他痒得瑟缩了下,澹台折玉随即闷哼了一声,沙哑道:“别乱动。”

小狸奴听见说话声,在床边喵个不停。

不让它上床它是不会消停的,扶桑软声央求:“殿下,你先放开我,我把玄冥抓到床上来。”

澹台折玉松开了扶桑的手,扶桑支起上身,移到床边,伸手把玄冥捞上来,然后躺回澹台折玉怀中,把玄冥放进自己臂弯里。

小家伙依偎着他,立马就安静了。

之前扶桑一到卯时便醒,现在虽醒得晚了些,却还不够晚,屋里还暗着,正好可以再赖会儿床。

扶桑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狸奴,感受着澹台折玉的呼吸、心跳和€€温,心里充盈着惬意与满足€€€€虽然和澹台折玉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很幸福,但最幸福的那个时刻,就是每天早上在澹台折玉怀里醒来的时候,在晨与昏的交界,梦幻与现实混淆在一起,什么都不必在乎,只要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就够了。

半睡半醒间,扶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胸前踩来踩去,他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一看,小狸奴边用两只前爪踩他,边咬着他的衣襟吃奶似的嘬吮,还不停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只是小猫在踩奶,非涩情描写】

扶桑哭笑不得,看来小狸奴真像澹台折玉说的那样,把他当娘了,他向后转头:“殿下,你看玄冥在干嘛。”

澹台折玉含混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向扶桑怀里,待看清那个一团漆黑的小东西在做什么,他伸手就揪住小狸奴的后脖颈,把它丢去了床尾,紧接着用被子将扶桑裹紧。

每天早上存在感都极其€€烈的某物令扶桑一动不敢动,他懵懵地问:“你、你干嘛?”

澹台折玉不作声。

小狸奴从床尾跑回来,想往被子里钻,可澹台折玉用手压着被角,小狸奴根本无处可钻,急得喵喵直叫,好像在说: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扶桑道:“殿下,你是在欺负一只狸奴吗?”

澹台折玉道:“我只是在纠正它的坏习惯。”

扶桑:“……”

真的吗?他怎么不信呢。

小狸奴尝试无果,只得退而求其次,卧在了被子上,几乎贴着扶桑的脸。

它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味道,扶桑莫名地有点喜欢。

澹台折玉道:“以后不许玄冥再那么做了,它牙尖嘴利,万一咬伤了你怎么办?”

扶桑“喔”了一声,道:“知道了。”

咦,被玄冥这么一闹,一直€€在他腰上的€€挺之物消失了€€€€不对,不是消失了,而是恢复了常态。

好神奇,他好想亲眼看一看,或者用手摸一摸,假如他提出来的话,澹台折玉会满足他吗?

不行不行,那也太不知羞耻了。

等到按摩和药浴的时候,澹台折玉赤身€€€€,他总有机会看见的。

不行不行,还是很羞耻。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①

他得谨遵圣人教诲,不能被都云谏那个坏东西教坏了。

不能再躺下去了,扶桑道:“殿下,今日要启程,我们还是早点起床罢。”

澹台折玉还想再躺会儿,可他内急,便同意了。

脑海中忽然闪过睡前说的那些话,扶桑又道:“殿下,待会儿让都云谏陪你吃早饭罢,我有话要和柳姑娘说。”

澹台折玉失笑:“知道了。”

穿好衣裳,梳好头发,扶桑去开门,都云谏和修离一如往常,提前候在了门外。

按部就班地洗漱、准备好澹台折玉和小狸奴的早饭,扶桑和修离一并下楼,客堂里不见柳翠微的身影,扶桑道:“你先吃,我去瞧瞧柳姑娘。”

敲响地字七号房的门,扶桑道:“柳姑娘,你起了吗?”

静了几瞬,才听见柳翠微的声音:“请进。”

扶桑推门进去,见柳翠微坐在桌边,面前摆着铜镜、梳子、胭脂等物,显然正在梳妆。客栈里没有妆台,只能这样凑活。

在柳翠微身旁落座,扶桑一瞧她的脸,便觉得和往日不大一样,似乎……今日的妆容更浓艳些,即使如此,还是遮不住她萎靡的气色。

“柳姑娘,你怎么了?”扶桑面露忧色,“是身子不舒服吗?”

柳翠微赧然一笑,嗓音微哑:“来癸水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