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澹台折玉和平时大不一样,完全不像个历尽坎坷的成年男子,他的神情、语气都像个青涩少年,清澈的眼神里透着无助和无辜,惹人怜惜。
扶桑对这样的澹台折玉实在毫无抵抗力,笑着道:“好,我帮你€€,你坐着别动。”
扶桑单腿蹲下,帮澹台折玉脱掉鞋袜,扶着床站起来,看见澹台折玉正在解腰带,扶桑下意识就想躲避,旋即又想到,就在昨晚,他和澹台折玉已经裸裎相见过了,他什么都不用再顾忌。
可是,站在旁边看着别人€€衣服还是有些怪怪的,扶桑道:“你先€€,我去给你倒杯茶。”
扶桑走出帐外,先把正门和侧门都关上。
一入夜就从夏天变成了秋天,两个各占半面墙的花窗已经足够漏风了,再把门都开着,这屋里就一点暖意也留不住了。
自己先灌一杯茶,再倒一杯,等澹台折玉脱完了,扶桑才端着茶杯进了帐子,只见澹台折玉赤条条趴在床上,脸朝外侧着。
扶桑拿起外袍盖住澹台折玉身上,坐在床边,问:“你现在想不想喝茶?”
“想。”澹台折玉撑起上身,扶桑将绿釉杯递到他嘴边,他扶着扶桑的手喝了两口,就趴回了枕上。
扶桑将茶杯放在床头的斗柜上,脱鞋上床,跪坐在澹台折玉身侧,省去放松肌肉的步骤,往掌心倒了少量松节油,搓热双掌,€€在澹台折玉微凉的肌肤上,也不讲究什么手法了,就只是轻柔而缓慢地在他背上游走。
扶桑以为这样能让澹台折玉尽快入睡,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他欠身偷瞧澹台折玉的脸,见他闭着眼,眉宇舒展,呼吸沉缓,应该是睡着了,便将盖在他身上的外袍换成被子,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下了床,刚要穿鞋,背后突然响起澹台折玉的声音:“你去哪?”
扶桑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澹台折玉正睁着眼看着他,他轻笑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就想下去跟有光叔说一声,让他不用熬药了,醉酒时不宜药浴。”
澹台折玉伸手抓住扶桑的袖子,哑声央求:“别走。”
他的话音里夹杂着一点委屈,好像扶桑要抛下他一走了之似的,扶桑霎时心软得一塌糊涂,柔声哄道:“我不走,你接着睡罢。”
澹台折玉却抓着他的袖子不放:“你不接着按摩了吗?”
“按完了。”
“你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
“€€都还没按。”
“我累了,不想按了。”
“那你上来陪我。”
扶桑恍惚觉得自己在哄小孩,他端起茶杯,喂澹台折玉喝完,才回到床上,躺在澹台折玉身边。
两个人面对面,扶桑好奇地问:“你现在什么感觉?”
澹台折玉想了想,道:“很晕,很热,很难受。”
他头脑如此清醒,扶桑不禁有些怀疑:“你真的醉了吗?”
澹台折玉道:“我真的醉了。”
扶桑:“……”
他见过别人发酒疯的样子,完全不是澹台折玉现在这种状态,或许是醉得还不够彻底。
“你有几分醉?”扶桑问,“五分?还是六分?”
“我不知道,”澹台折玉道,“这是我有生以来醉得最严重的一次。”
扶桑记得澹台折玉说过,来到行宫以后,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体验醉生梦死的感觉。
显而易见,他现在离醉生梦死还差得远。
扶桑想助他完成这个心愿,便道:“要不要我再去拿壶酒过来,醉个彻底?”
“不行,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重要的事?”
澹台折玉犹豫了下,道:“还不能告诉你。”
扶桑佯装不满:“我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可是你呢,这个也不能告诉我,那个也不能告诉我。”
澹台折玉以为他真的生气了,顿时有些发急:“明天,明天就告诉你。”
扶桑半信半疑:“真的?”
澹台折玉郑重其事:“真的。”
扶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用“乖巧”、“可爱”这样的词汇来形容澹台折玉,可此刻的澹台折玉就是乖巧又可爱,像个小孩。
现在是套话的好时机,扶桑看着他的眼睛,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好吗?”
澹台折玉乖乖道:“好。”
扶桑莫名有些紧张,还有些羞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澹台折玉认真地思索片刻,缓缓道:“第一次喜欢上你,是八岁那年。第二次喜欢上你,是在信陵县遭遇刺杀那天,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在喜欢你。”
扶桑猝不及防地被这个答案戳中了心窝,感动得想哭。
小时候澹台折玉喜欢他一次,长大后澹台折玉又喜欢他一次,就算是岁月也不能把他们分开,他们两个命中注定要走到一起。
“那你呢?”澹台折玉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扶桑一字一句道:“从五岁那年的夏天,直到现在,我一直都在喜欢你,从未间断。”
话到此处,没有任何言语能比缠-绵的亲吻更能传达彼此的心意,他们用尽全力抱-紧对方,全身心地感受着炙-热的爱意,直到快要无法呼吸。
扶桑睁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哑声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澹台折玉的声音也是哑的:“你问。”
扶桑凑到他耳边:“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我交-欢?”
喘息间,扶桑听到澹台折玉回答:“就现在。”
第139章 小太监139
晚饭后又过了半个时辰, 何有光遵照扶桑的吩咐,开始备浴。他一次提两桶水,安红豆提一桶, 一口气爬上两百级台阶, 对干惯了体力活的他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南屋的正门关着,灯光从花窗泻出来, 却不见人影, 亦不闻人声。
夫妻俩悄没声地进了北屋,点上灯,将三桶热水倒进浴桶里,再拎着空桶悄悄离开。
第二趟上来,南屋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三趟, 何有光拎着一桶水,安红豆捧着一碗药, 鬼鬼祟祟地进了北屋,安红豆把药汤倒进浴桶, 何有光给水桶盖上盖子, 放着备用。
打开北屋的侧门,凝神静听, 对面仍是阒寂无声。
“殿下和扶桑该不会已经睡下了罢?”
“有可能,我听二公子说殿下似乎喝多了。”
“那怎么办,要去叫他们吗?”
“你先下去,我去叫。”
眼看着安红豆下了廊桥,何有光走到南屋正门口,轻叩门扉, 道:“扶桑,热水准备好了。”
里面先是响起两声咳嗽, 紧接着传来扶桑的声音:“知道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似是刚哭过,何有光犹豫了下,又道:“听二公子说殿下醉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扶桑回道,“你快去歇息罢。”
何有光应了声“好”,转身走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扶桑小声道:“去洗澡……”
澹台折玉“嗯”了一声,却不动弹。
扶桑被他压得快要喘不过气,伸手推了推他的肩:“……殿下?”
澹台折玉终于抬起头来,扶桑对上他的眼神,便知道他酒醒得差不多了。扶桑转头看向别处,蓄在眼眶中的一滴泪从他的鼻梁上滑过去。
澹台折玉低头亲吻他哭红的眼尾,喑哑的话音里满含愧疚与怜惜:“对不起。”
“我没事,”扶桑带着惹人心疼的哭腔,“你先出去。”
澹台折玉支起双臂,小心翼翼地撤褪。扶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即使闭着眼,眼泪却还是泛滥成灾。
终于分离,澹台折玉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扶桑立刻扯过衣袍遮住自己,弱声道:“你先去洗,我待会儿就过去。”
“一起去。”澹台折玉不由分说地将扶桑打横抱起,动作尽可能地轻-柔,仿佛他是个脆弱的瓷器,稍有不慎就会破碎。
澹台折玉白日里锻炼过度,双€€酸软,晚饭又喝了太多酒,头晕脑胀,抱着扶桑委实有些吃力,故而步伐缓慢。
慢吞吞地走到侧门,澹台折玉用后背将门撞开,赤-身-€€-€€地经过穿堂,走进浴房,慢慢地将扶桑放下来,扶桑双€€打颤,扶着浴桶才站稳。
澹台折玉去把侧门关上,将夜风堵在门外。回到浴桶边,从置物架的下层找到一只葫芦瓢,拿着瓢走到扶桑对面。他一丝未挂,扶桑一垂眼就能看到那个让他€€得死-去-活-来的庞-然-大-物,视线顿时无处安放,只好侧颈看着浴桶上方蒸腾的水雾。
澹台折玉抽走扶桑用来遮身的衣服,随手丢在地上,然后舀了一瓢水,柔声道:“先冲一冲身子,水有些烫,你且忍忍。”
扶桑微微点头:“嗯。”
澹台折玉举起水瓢,热水从扶桑的肩头淋下来,虽然有所准备,还是烫得他直哆嗦。
澹台折玉拢共往扶桑身上浇了四瓢水,将前胸、后背、肚子、大€€各冲了一遍,白皙的皮肤被烫得通红,让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变得没那么显眼了。
澹台折玉又往自己身上浇了几瓢水,问:“你自己能进去吗?”
扶桑根本没法抬€€,他没有尝试就摇了摇头。
澹台折玉把扶桑抱起来放进桶里,他紧跟着进去,率先坐进热水中,而后朝还站着的扶桑伸出双手:“过来,坐我怀里。”
扶桑犹豫了下,转身背对着澹台折玉,澹台折玉双手掐着他不盈一握的腰,托着他缓缓往下坐,€€秘的伤处接触到热水,瞬间€€得扶桑浑身紧绷,他咬着牙没出声,怕澹台折玉听见会难受。
当他终于依偎在澹台折玉怀中,扶桑已然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被热水蒸出来的热汗还是€€出来的冷汗。
浴桶虽然宽敞,奈何澹台折玉€€太长,所以他是屈着€€的,扶桑微侧着身子,正好坐在了最不该坐的位置,他想往后挪一挪,可澹台折玉搂着他的腰不让他动。
“今晚不可以了……”扶桑怯怯道。
“我什么都不做,”澹台折玉安抚道,“别怕。”
扶桑便慢慢放松下来,歪着头靠在澹台折玉肩上,刚好可以欣赏澹台折玉英俊的侧脸。
澹台折玉垂眸看着他,沉声道:“对不起。”
扶桑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今晚说的第几声“对不起”了,他越说扶桑心里越不好受。扶桑抬手轻抚他的脸庞,语带娇嗔:“别再说对不起了,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而且你还喝醉了,做不好很正常,再说……是我主动勾引你的,我理应承担后果,错不在你。”
澹台折玉道:“可是,当你喊停的时候我要是及时停止的话,你就不会€€€€”
扶桑急忙捂住他的嘴,唯恐他说出一个“尿”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