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理忘却 gl 第48章

顿了顿, 她才说:“既然恢复了一部分,或许可以尝试记起更多。”

“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不能, 我也不清楚。”

“那你希望我记起吗?”

“希望。”

自从再次联络上,她总是这样隐晦曲折, 不直说。

她不得不保留着她的秘密,那我就不问。我告诉自己,要有耐心,要相信她,我不能再次失去她。

€€€€€€

但是呢,也不能就此守株待兔般等待下去。于是我又敲开了林乐喜工作室的门。

“我需要心理医生。”

“哈?怎么回事?”她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穿着睡衣,只随意在外头披件大衣。

“我想恢复记忆。”

“不是已经恢复了吗?”

“只是一部分,我想全部恢复。”

“怎么这么突然。”

“你是不是有可靠的心理医生朋友?介绍给我。”

“现在?”

“现在。”

“行,稍等。”

她去打了个电话,然后梳洗,换上外出的衣服。

心理诊所不算远,十来分钟车程。

在候诊室等了半个小时,上一位来访者的咨询才结束。

心理医生在她办公室见我的,姓杨,杨柳琳,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有着一张知性的脸。

办公室有着素雅的色调,叫人平静。

“赵肆勉,你好。”她看看了看手头上的资料,“你失去了记忆,医院诊断推测是由头部外伤引起的。”

“是的。”

“受伤大约是一年半前的事,在这期间你从未寻求过专业帮助。能告诉我,现在寻求帮助的理由吗?”

“杨医生,想恢复记忆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但我想初步了解一些行为的动机,好提供更有针对性的帮助。”

她的笑容很专业,叫人觉得可信。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在失忆之前,我有社交障碍,基本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没有人能告诉我。”

“林乐喜概述过你的情况。那时你只有一位同住的朋友,叫袁苑桉。但很遗憾,她在一年前不幸离世。这对你来说,是难过的事情吧?”

“是的……”我可不能说袁苑桉还活着,这是要保密的,“不瞒你说,她是我喜欢的人。之前我不清楚,也觉得她不像会接受同性……可就在摩天轮上,我确认了。”

“能否具体说说确认了什么?”

“确认了自己的感情所向,想和她在一起。”

“不幸发生之前,或是之后回想?”

“爆炸发生之前……十分钟。而且,她也回应我了。”

杨医生在纸上记下些什么,然后抬眼看我。

“所以,你想找回关于恋人的点点回忆?”

“不,关于她的事情大部分都记起来了,就在爆炸发生那一瞬间。我想知道的是其余被遗忘的部分,也许与她有关,也许与她无关,没想起之前谁知道呢。”

“也就是说,爆炸发生时,你部分记忆就恢复了?”

“是的。”

“在此之前,有恢复过吗?”

“没有。”

“之后呢?最近一年,有再陆续恢复吗?”

我想了想。

“大概没有。”

“那么,为何你认为记忆只是恢复了一部分呢?”

“因为还有空白的时间。比如我记得自己在家里打游戏,但不记得自己打过什么游戏。又比如,我遇到袭击那天的一些细节,也记不起来。”

“事实上,每个人都会渐渐遗忘很多细节。这些记忆上的缺失,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其实也不怎么影响,就算完全失忆那段时间,也没有太大影响。”

“那么,为什么仍觉得有必要找回记忆?”

还是绕回同一个问题。我总不能说袁苑桉让我想,于是我说:

“我想了解完整的自己,找出生活的真相。”

杨医生温和地笑了:“这个命题有点大哦。”

我也笑了:“那收回后半句,我不希望记忆是破碎的。”

“很多时候,遗忘是一种自我保护。”

“嗯,我看过一些相关书籍,明白你所说的。可是遗忘不代表不存在,何不摊开来看看呢?”

“好的,那我们一起努力吧。”杨医生的微笑很和煦,“你放心,咨询室里所说的一切均会保密,除非你本人同意,否则不会透漏给任何人。”

€€€€€€

首次面谈顺利,走出办公室,一直等在车里的林乐喜问如何。

“约好了下次正式咨询的时间。”

“杨医生不错,很专业吧?”

“嗯。”

“她总能让人平静,不知不觉敞开心扉€€€€天生的€€€€无论面对的是谁。”

我多看了林乐喜一眼,她说起杨医生时,竟神情特别柔和。

“干嘛?”她瞪我。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你介绍的,为啥你在车里等不上去?”

林乐喜眼神滑向一边。

“几年前,我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很迷恋她。追求过,但是被礼貌拒绝了。”

“啊?”

“啊什么,谁没个年少时,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奇怪不奇怪。现在呢?”

“早就从咨访关系变成普通朋友了。”

鬼才信,普通朋友干嘛躲躲闪闪。

所谓的咨访关系,就是指咨询师和来访者,这么说来,杨医生也曾经给林乐喜做过心理咨询。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当然不是我该八卦的,况且我也没那闲工夫。

但朋友的感情生活还是得稍微关心一下。

“吴霜知道么?”

“关她什么事?”

“你几乎每周都会去她公寓。”

“她还每周都回吴家吃饭呢。”

对,问题就在这里,我觉得林乐喜对感情一团浆糊,挺叫人担心的。

我一时不知道话该怎么说合适,她又说:“就算现在她也管不着,更何况是那么久的以前。”

“这样不清不楚的状态真的好吗?”

她倒是笑了:“我拎得清,吴霜也拎得清。她当她的大总裁,我过我的日子,随时可以撇清。你就别操心了。”

是不是如此简单不好说,但我想,对于一个连好几年前的喜欢都依然在意的人来说,并不是她说的那么轻巧。

€€€€€€

去见心理医生这事跟袁苑桉说了,她也表示赞成,只提醒别把与她通话这事抖出去。

其实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大不了杨医生会认为这是我的幻想。

接下来的日子,心理咨询进行了好几次。我坐在咨询室那张单人沙发上,回答了很多问题,把恢复的部分记忆说了个遍€€€€除了那个每天90秒的神秘通话。

每次杨医生都是坐在左手边,椅子摆放的角度是经过设计考虑的,无论我想目光落在远处的花瓶上,还是想与她对视,都只需要微微侧过些许角度,都显得很自然。

杨医生确实能给人一种安定的信任感,觉得说出心底话也是安全的。如果仔细瞧,甚至发现她双眼与袁苑桉有几分相似呢。

有时我想,如果当初再早一点接触杨医生,说不定就能更早恢复记忆了吧?

在杨医生的帮助下,我一层一层分析了自己的内心想法,用她的说法,就是认清自己€€€€过去的、现在的,表面的、深层的。

青春期的我,生活无忧,自负、自我中心,只遇到过两次稍大的挫折,一次是被取消三段资格,另一次是在剑道比赛中狼狈落败。真正给予我打击的,是父母突然事故离世,以及半年后外婆也病逝。这直接令我陷入消沉,变得逃避现实、得过且过。自这次打击之后,我就大部分时间闭门不出,除了打游戏就乏善可陈……

这些都是在面谈过程中逐渐梳理的€€€€但在描述的过程中,我也搞清楚了,我讨厌那样的自己€€€€从这个层面来说,失忆确实是个带来转变的好契机。

但,随着一次一次的心理咨询过去,自我分析、自由联想、情景模拟、角色扮演……杨医生几乎把能用的治疗手段都试过了€€€€无果,仍旧没有新的记忆出现。

袁苑桉依然只存在于电话中,每天只能说一会儿话。她占满我的心,却不能说、不能提。

我又从平静慢慢变得焦躁起来。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