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当日为了见余安,错过了给宁颂雅献礼的最佳机会,这一点,无论余安如何解释,都无法让迟燃释怀。
不过,祸兮福之所倚,若非迟到了激怒宁颂雅,他也不会鼓起勇气,正视自己的欲念,和宁颂雅那般不知廉耻……说不痛快,那也是假的。
他对余安感情复杂,一方面是责怪,一方面是爱怜,另一方面又是庆幸。
余安的理由足够有说服力,对方发来的照片上的确能看出脖颈处险些被标记的咬痕,迟燃心头的火气消了一大半,但眼下要立刻原谅对方,却也是做不到。
最后他什么也没回。
如果余安真的心存歉意,他倒是想反客为主,晾着对方,看看心意。
下班之前,迟燃临时从麦沁那里得了个消息,宁颂雅要回总部一趟,让迟燃自己一个人先回去。
这段时间,他和宁颂雅向来都是同进同出,宁氏里头的流言蜚语多,但大多不过是迟燃此人攀龙附凤,那天在别墅的事情却没怎么传扬出去,不知道是大家秘而不宣,还是宁颂雅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
可这些迟燃都无暇关心,他本就是外派出来的,从没想过在宁氏久留。
他只希望能和宁颂雅再多相处一些时光。
迟燃魂不守舍地回到公寓,躺在沙发上挺尸。
妈妈今天已经回了老家,和往年一样,张罗着要过年,给迟燃发了不少消息,年货都备上了,就等着迟燃回家贴春联。
远在他乡的游子,一年到头,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看看。
今年也不例外。
迟燃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再翻了个身,无论怎么换姿势都觉得不舒坦,最后索性坐了起来,给宁颂雅发去一条消息:颂雅,你什么时候到家?
他狡猾地用了“到家”二字。
可这条消息无异于石沉大海。
迟燃颓然地蒙住脸,许久后,振作似地坐起身,直往浴室里去。
他换上了宁颂雅的睡袍,明显大了一号,却也正是如此,颇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欲语还休。
青涩的beta对着镜子“咔嚓”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昨天那股子非要留住宁颂雅的倔强又浮现了上来。他相信两人情到浓时,宁颂雅热烈的目光不会作假,正如他自己的心意,真切,滚烫。
再到后头,他甚至睡在宁颂雅的床上,由上而下地拍摄出他的身体。
他不是一个专业的、合格的模特。
但在讨好宁颂雅这件事上,他已经付出了足够的力气。
不消多时,宁颂雅的电话打了过来,青年的背景音里似乎有古典的琴声,悠扬绵长,正如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这么晚了,打算勾引谁?”宁颂雅压着嗓子,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迟燃的睡衣顿时消散了,他抱着宁颂雅的枕头,说话间有些鼻音:“不知道,可能是我的消失的主人吧。”
“你的主人?”宁颂雅笑了一声,“你现在是孤身一人的弃犬?”
“他会来找我的……”迟燃嘟哝着反驳,“他只是出门了。”
“如果他不来,你不如来投靠我,怎么样?”宁颂雅抛出橄榄枝,像是一名真正的绅士,对待一只流落在外的无知弃犬拥有绝对的爱心和耐心,“我会对你更好的。”
“凭什么相信你?”迟燃脸发红,越是和宁颂雅关系亲近,他就愈发容易被宁颂雅撩动,话语如蜜糖流过,黏腻,唇齿留香,“你带给我的快乐,会比我的主人给的更多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电话那头的宁颂雅似乎在低声笑着,alpha睥睨一切的傲慢没有令他面目可憎,反而对beta的垂青,更显得如此诱人,“忘记你的主人在你身上留下的所有痕迹吧,我会在你身上留下新的徽章。”
beta似乎真的动摇了:“比如……?”
“比如一个专属于我的标记,”宁颂雅走到窗边,俯瞰着华灯初上,灯红酒绿,“永远都洗不掉。”
迟燃心动了,他想要立刻扑到宁颂雅的身上,哪怕知道无法真正成为男人的omega,他也欺骗自己,这一刹那,至少他们在灵魂上永远纠缠。
他不知何时睡着了,醒来时宁颂雅已经出现在他身边。
迟燃履行了入睡之前所幻想的一切€€€€他用手臂,紧紧地环住宁颂雅的腰:“我好想你。”
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他的额上,如在作画一般,将他脸上的凌乱发丝捋顺:“一个beta,怎么越来越娇气了。”
“没有。”迟燃斩钉截铁,却又显得底气不足,“颂雅,我想你有什么不对?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beta想念alpha是死罪。”
“今晚没吃饭?”宁颂雅的手放在他肚子上,“是真的不饿,还是故意让我心疼。”
“只是不想吃饭。”迟燃闭上眼睛,嘴角上扬,他享受着这一切幸福时光,“没有别的原因。”他还不至于故意让自己挨饿博得男人的同情,那多没本事。
宁颂雅的手指穿过男人的温顺发丝,声音如细密温柔的春雨落下:“不想吃饭,那想不想吃点别的?”
迟燃顿时睁开了眼睛:“吃点什么……”
宁颂雅将他宽松的睡袍剥下,眉眼带笑:“你说呢?”
迟燃被吻得有些上气不接,宁颂雅总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如此强势,但宁颂雅对他的评价也如此精准€€€€当他被宁颂雅完全霸占时,他感受到的不是冒犯,而是满足。
迟燃扶住宁颂雅的肩膀,在完全耽于情爱之前,总算想起来自己的目的:“颂雅,马上新年了……”
“坐好一点,”宁颂雅拍拍他的腰,“新年,你有什么安排吗?”
“十二天的假期……”迟燃目光灼灼,“你就没有什么对我想说的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宁颂雅嘴里说什么,但两人到了如此亲密关系,自然也该说点什么。
哪怕只是一句暧昧的想念。
宁颂雅望着迟燃的眼眸,用指腹扫过迟燃的眼尾。
这里有些泛红,很性感,他喜欢。
“新年快乐。”他俯身上前,亲了亲,“我会想你的。”
迟燃眼睛立刻湿润了,没有得到宁颂雅百分之百的喜欢,只有一句轻飘飘的思念,却也无比珍贵。
“我也是……”他低声喃喃,“真希望以后每一年的春节,我都能听到你今天说的话。”
然而这一次,宁颂雅没有任何回应。
男人只是将迟燃带入极乐的深渊,直到他们共同坠入梦境。
迟燃在回老家之前,特意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寓,他早就给父母准备好了新年礼物。
门口的那一束腊梅依然在盛放,它们和茶香如此不同,却一样清新淡雅。
迟燃出神地摸了摸瓶身,宁颂雅还没送过花给他,这不是小心思在惺惺作态,他想和宁颂雅之间有更多的回忆,需要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作为载体。
年后,是海棠盛放的季节。
他想送一些海棠给宁颂雅。
迟燃被自己尘封三十年才冒出来的浪漫情怀逗笑了,忍不住拍下这一束腊梅。
[新动态]延迟燃烧:[照片]新年快乐。
从黏在一起到短暂分开,也不过短短三天时间,迟燃望着机舱之外的茫茫云海,忽然升起无边的眷恋。离开故乡时,他说自己的只把自己的躯干带走了,根还在故乡的土里;等到回去时,他才发现树上已经结出了果实,而他却只能望着它们留在他乡。
父母将迟燃接回了家,一路上欢声笑语,迟燃望着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宽阔的马路,忍不住想起去往宁颂雅公寓之前途径的狭窄小径,那是属于别人的家乡,但他只需要静默地从行道树下穿过,穿过陌生的繁华,就能抵达和另一个男人相拥而眠的小家。
“乖乖,在想什么?”金女士同儿子坐在后排,女人一眼就看出来儿子的心不在焉,“是不是失恋了?”
“妈妈,说什么呢……”迟燃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只是觉得家乡变化好大。”
“你瞒得住谁。”母亲笑了声,“你小时候,有一次考试没达到自己满意的分数,不想告诉我们,就一直装傻充愣,但最后你妈我还不是火眼金睛,连差多少分都猜得清清楚楚。”
迟燃松下了肩膀,在亲妈面前他总是无所遁形。
“我就是在想他。”迟燃有些难为情,他埋头,耳根子发烫,“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在想我。”
在父母面前剖析自己如何患得患失,的确令迟燃有些尴尬。
他从来都是乐观的、积极的,从不认为自己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如此失态。
“对方很优秀吧。”金女士了然地笑道,“不然以我儿子这么骄傲的性格,他哪能把你驯服得如此服服帖帖。”
“妈€€€€”迟燃求饶,“我都实话实说了,你怎么反而开始洗涮我啊?”
“妈妈说的不是实话吗?”
“就算是又怎么样……”迟燃忍不住嘟囔,“你儿子也不差。”
金女士没有继续逼问,微笑道:“这是两码子事,小燃,你比我们清楚多了。不然也不会这样进退维谷。”
“可是我没想过和他在一起。”迟燃依然有些嘴硬。
毕竟宁颂雅,从来也没说过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喜不喜欢,爱不爱,结不结婚,在不在一起,这是四个问题。
宁颂雅只说了喜欢,没说爱他,没说要和他结婚,也没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他已经被率先输了一局,好歹,再等他鏖战几番,再完全缴械投降也不迟……
“既然不想,那怎么摆出这种表情?”金女士捏了捏他的脸。
迟燃触碰脸颊,呆呆地问:“什么表情?”
“像被抛弃了,正在哭呢。”
作者有话说:
迟燃:感觉自己被钓了,怎么办!0 0
第33章
车辆一路驶入老城区,迟燃望着窗外的阴沉天色,今年竟然下雪了。
“小燃,你还记得吗,从前我和你妈妈买房子的时候,原本是想去东部新区的私立beta学校旁边买,结果你到了小区就开始哭,你妈妈就把地图放在你面前,你的手指一点,就选中了我们现在这个房子。”
“那个时候我才一岁,怎么可能记得清啊……”迟燃把行李放回房间,环顾四周,依然还是他上一次离开时的模样,房间里干净明亮,还有淡淡的白桃香水气息,这一定是父母早早为他打扫过了。
“我们当时其实很犹豫,因为这个小区附近就是公立学校,除了beta,还有alpha和omega一起上课。这样的学校,一般都是以alpha们做领头羊的,beta若非有坚强的心志,便极其容易心态失衡。但你妈妈说了,既然你选定了这里,就让你去试试,果然,你从小到大都没让我们操过心。”迟父笑得和煦,这是个稳重的中年男人,但岁月只在他脸上留下皱纹,却没有夺走他的智慧。
迟燃鼻子有些酸,盯着门上倒贴的“福”字:“爸妈,你们突然回忆往昔,把我都整伤感了。”
“傻小子,还不是因为我和你爸担心你。”金女士笑着叹了一声,“你爸爸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你遇到了什么困难,都不要轻易否定自己,你永远都是我们骄傲的儿子,知道了吗?”
迟燃点点头,和宁颂雅分别的沉郁心情短暂地消失了,他分别给父母一个大大的拥抱,以表示自己全然无恙。
金女士还是没有完全放心,又拉着迟燃去了趟附近的超市添置年货,说是只要忙起来就没什么事儿了。
也正是在商超里,迟燃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戴着口罩,推着车走到结账出口,一身冷漠,和身旁的热闹氛围过年格格不入。
“看谁呢?”金女士顺着迟燃的目光,亦是一愣,“那个人怎么有点像小意啊?我听老甄说,小意今年不是不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