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想好,等靠摆摊卖吃食赚到银钱,就给虞九阙在城中另外寻一个住处,将卖身契奉还。
届时二人没有夫夫之实,只需一封和离书即可再无瓜葛。
只是这些事情无法同小哥儿讲明。
“我们已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生分的话。你就乖乖喝药,安心养病。”
虞九阙又能如何,只得抱着十副药的药包,和抱了金子一样谨慎。
看病只是出门的目的之一,秦夏和虞九阙一道,又沿街添置了不少东西。
第一站先去了粮铺,家里米面都告罄,再不买新的当真要喝西北风。
时下太平年景,粮价稳定。
先称了白面、白米各一斗,分别是八十文和一百文。
细粮价贵,以秦夏现在的身家做不到顿顿都吃得起,故而又称了两斗杂面。
杂面就便宜多了,一斗五十文,两斗才花了一百文。
此外粟米、高粱米、糯米、红豆、花生等也各称了一些。
其中糯米和花生最贵,前者一升十五文,后者一两就要三文钱,换算一下,一升足足三十文,可以换三升白米了。
问过才知花生这东西是朝廷发下来的种子,平原府这边不过刚种了两季,种的农户不多,价格自然高企。
秦夏庆幸自己穿越的时代合宜,像是番茄、红薯、土豆、辣椒等都已常见,花生纵然贵些,能吃到就好,不然他这个当厨子的,少不得束手束脚。
走出粮铺,转进油坊。
一壶棉籽油,用于点油灯,一壶菜籽油,用来做饭,统共花去五十文。
买时特地问了油坊伙计,后续多买一些能不能便宜些,伙计点了头,就是不知道具体能便宜到哪里去。
最后进到杂货店。
柳豆子介绍的铺子货品繁多,颇为齐全,秦夏拿了盐和糖,拣选了几种香料,譬如胡椒、花椒、干辣椒、大料等,花去一百五十文。
其实这些东西在杂货店买已算是亏了,像是花椒和辣椒,完全可以在家中院子里种上一些。
可惜秦家的菜地完全荒废,现下里面除了些野葱尚且顽强挺立,余下寸草皆无。
要想自食其力,只能等开春后撒种了。
到了这一步,两人手上都是大包小包,偏偏最大头的菜蔬蛋肉还一点没买。
秦夏看着过往路人手里提的篮子,身后背的背篓,深感自己生活经验太过不足。
正在这时,他瞧见了街对面有一个木匠铺子。
登时眼前一亮,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几句话后,秦夏以三两半的价格,从木匠手里买到了一辆略带瑕疵的木头板车。
中间留有搁置锅灶的地方,停靠时有支架支撑,不至于向一侧倾斜,正是街头巷尾不少卖吃食的小贩会用的样式。
因为是学徒的练手之作,用的不算是什么好木头,许多地方还留有一些木刺,但在秦夏看来这都不是大问题。
有了车,两人齐齐解放了双手。
“现在还差一套锅灶,一套调料罐,一把能固定在板车上的油纸伞……”
秦夏推着车,盘算着距离自己出摊还差什么东西没有采买。
虞九阙也试着想了想,提醒秦夏道:“相公是不是忘了盛小吃的容器,我瞧着街上大都是用油纸包的。”
秦夏一拍脑门。
“还真忘了这码事,你说得对,咱们再去买几刀油纸和竹签。”
掐指一算,五日后就是冬月初十。
城里的文华寺逢五、逢十设庙会,和村里的赶大集差不多,是城里每月最热闹的时候。
秦夏决定届时就在庙会上出摊,试试看这铁板豆腐,能不能让他赚到第一桶金。
第005章 试营业
考虑到自己要卖的吃食,秦夏花足足四两银子,到铁匠铺找工匠加急给自己打了个铁板,紧赶慢赶,好歹在庙会之前交了工。
很快到了庙会当日。
秦夏和虞九阙起了个大早,摸黑在炕头穿衣裳。
拾整好穿戴,秦夏下床去烧水,虞九阙揉了揉眼睛,把被褥叠放整齐。
塞在被窝里的汤婆子是家里原就有的,过了一夜里面的水已经变凉,却不好浪费,都是干净的,一会儿兑着热水洗漱刚好。
两人睡眼惺忪地在堂屋里刷了牙净了面,虞九阙用一根木簪子熟练地挽好头发,便看到秦夏在照着盆里的水,折腾他脑袋上的发髻。
奈何好半天过去,还有几撮头发在外面翘着。
虞九阙见秦夏眉宇间已有烦躁之意,主动道:“相公,我帮你。”
秦夏当真搞不定古人的长发,只得坐下来拜托虞九阙帮忙。
小哥儿的手法就比他熟练多了,三下五除二便收拢好的发髻,用蘸了水的梳子抿过,一丝碎发也无。
早食吃的是用昨天秦夏蒸的大馒头,蘸上蛋液做的煎馒头片。
老面馒头暄软有嚼劲,配上粟米粥和凉拌雪里红咸菜,虽简单,下了肚以后仍旧浑身暖和舒坦。
放下碗,两人马不停蹄地收拾出摊所需的东西,待到准备地差不多时,天色早已大亮。
系上围领,戴上暖耳,秦夏推车,虞九阙扶车,木轱辘轧过胡同里的泥土地,缓缓朝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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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寺算不得什么古刹,据闻建寺不过几十年,却挡不住其香火旺盛,庙会也热闹。
一路往寺庙所在的城南方向走,同路可见不少推着车、挑着担的小商贩。
既有城里的住户,也有周边村镇过来的百姓。
时辰尚早,逛庙会的人马尚未到位,正是摊贩们争抢位置的时候。
“小夏哥!在这边!”
秦夏正在左右张望之际,远远便看见柳豆子在街边蹦着高朝自己招手。
过去才知,原是柳豆子事先给他们占好了一个摊位,一直帮忙守着。
低头看去,他腿边还放着两个大木盒,里面装着满当当的新鲜豆腐。
“这地方背风,过路人也多,我转了两圈,觉得这里最好。”
柳家在县城里有固定的豆腐摊,离此处不远,庙会上也少有人会买新鲜豆腐的,所以并不过来凑热闹。
只有方蓉听说秦夏今日要出摊,一早做好多出来的两板豆腐,遣了柳豆子送来。
“这地方确实合适,多亏了有你。”秦夏向柳豆子道谢。
“多大点事儿,小夏哥你这么客气作甚。”
柳豆子总觉得现在的秦夏格外“彬彬有礼”,按理说是好事,可他还怪不适应。
把板车停靠好,秦夏搬下藤筐,三人从里面拿出东西,布置起摊位。
三个调料罐一字排开,里面分别放着酱汁、辣椒面和切好的葱花。
辣椒面是秦夏自己的秘方,保管和市面上售卖的不是一个味道,若是遇上想吃辣的,可以加一些在豆腐上。
撑起的油纸伞雨天可以挡雨,晴天也可以挡尘。
现下很多摊贩都会在板车上插一把小伞,稍作装饰,兼顾美观与实用。
秦夏买的这把就简朴多了,他就是一个卖小吃的,买太好看的,溅上油点子还要心疼。
“相公、柳兄弟,喝口姜茶暖暖身。”
见收拾得差不多,虞九阙提起一壶从家里带来,余温尚在的姜茶,倒入三个碗中。
姜茶里加了红枣,老姜的辛辣中还牵扯出一味红枣的香甜。
柳豆子浅啜了一口,只觉得浑身气血都活络了。
“这姜茶一点都不辣,小夏哥,你是怎么做的,回头让我娘也学学。”
秦夏答道:“其实很简单,好些人煮姜茶是冷水下锅,改做热水下锅就能多少去一些辣。”
秦夏说罢,自己也小小地喝了一口。
他其实不太喜欢喝姜茶,今日熬这一壶完全是为了暗伤未愈的虞九阙。
顾及对方的口味,还往里面加了去核的红枣。
眼见虞九阙一小碗下肚,小脸都变得红扑扑的,秦夏没来由地觉得心情甚好。
有了姜茶在肚子里打底,再活动起来便不觉得手脚僵硬。
趁着还没上人,秦夏擦干净案板,开始切豆腐,虞九阙则在一旁摞着叠好的油纸盒。
和别家用一张裁开的油纸垫着吃食不同,秦夏教了他一种叠纸盒的方法,这两天晚上睡前,两人什么都没干,光顾着挑灯做这个了。
用这个办法叠出来的油纸方方正正,像个没有盖的小碗,底部结实,不会漏汤。
两人分工明确,各忙各的,就显出旁边多出来的柳豆子。
秦夏有些疑惑。
“你不回家去?”
柳豆子搓搓手道:“其实我娘说今天庙会,摊子上肯定人不多,让我留下帮忙来着。”
帮忙的前提是他们都没想到秦夏会带着虞九阙一起出摊。
这会儿一看,就这么巴掌大的食摊,哪里还用得上三个人了?
秦夏却琢磨出了方蓉的意思。
方蓉是长辈,将原主从小看到大,一定十分了解其品性。
这样的人突然喊着要摆摊做生意,很难讲是不是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