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朝臣弄权,国祚不稳。
更别提这位新帝,才年仅十岁。
第38章
随着国丧与新帝登基的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由丞相崔慎辅国的消息。
这消息没有像其他消息一样连百姓都知,只有各地官员内部知晓。
可不论朝堂如何动荡调整,丰水县的困境依旧存在。
而且以江沂山的跑路的速度来看,这事十成十的要赵县令自己背黑锅。
定是要说他好大喜功,知情不报。就是为了政绩上能好看一点。
赵县令上次急火攻心晕了之后,身子骨就一直没好全。整天时不时的咳嗽一声,眉心紧皱,忧心忡忡的。
林松筠忙的脚不沾地,县里县外都要他去照应着。抽空还要关心一下上峰的身体如何。
丰水县在一片死寂中,码头迎来了许久不见的船只。
“渝州商船!是渝州商船来了!”
“快去禀报大人!”
县衙早就派人在码头看着,若是有船只重新停靠,便立即去衙里禀报。
赵县令听说渝州商船来了,陡然间容光焕发,也不咳了,说什么都要去码头看看。
只是他到码头的时候,渝州商船的总管事已经离开去了云庄。
现在船上只有一些小管事和伙计。
赵县令也不在意,拉着人就问他们来丰水县是为何故。
得知是与云庄有交易买卖,今日是来取货的。赵县令眼帘微阖,短短一瞬,心思百转。
崔家与云庄有买卖,云家……
赵县令没有久留,回去后就叫手下人搜罗了云庄的一应消息。
这些信息都是衙门里登记在案的,人入县里居住,都是要详细记载从哪来以及家中情况。
赵县令将云庄还有云怀瑾相关记录看了一遍,摸着上唇的胡须沉思许久。
竟然是雍京云家的人,这位哥儿当真是足够低调,他这几年里,竟都没有察觉对方的存在。
若不是上次只有云怀瑾一人应声,他怕是到现在都想不到云怀瑾。
云家在雍京,哪怕是只有五品,可人家是京官,是能面圣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崔家与云怀瑾走竟那样近。在这节骨眼上竟还能来丰水县与云庄做生意。
想来也该是这样,朝中谁人不知云家与崔丞相交好。虽说崔相明面上不怎么搭理他们,没想到背后还是关照着的。
国公府是注定会拿他开刀,为江沂山铺路的。
如今崔相辅佐新帝,若是能有人将话递到崔相跟前,他们丰水县又是否能有转机?他又是否能有一条活路呢?
这样想着,赵县令换了官服。又挑选几个身高体壮的衙役,让他们也换下官服,穿上平常衣裳,与他走一趟云庄。
因为云庄红薯和土豆的缘故,城外的流民安定不少。
现在赵县令不用受江沂山的胁制,流民想走想留他都不拦着。
流民不受拘束后,走了一小半。他们都是选择继续南下,南边有粮食吃,比在这也正在受灾的丰水县要好。
赵县令恨不得流民全走了去南边才好呢,最好追着江沂山去,看他这次又要往哪里跑。
李怀州到了云庄后,第一时间就是和云怀瑾告罪。
崔家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也是各方势力的重点关注对象,他们商船轻易也不敢动。
要不是豆浆粉全部售罄多日,雍京和渝州都催着上货,为了不引人注意,怕是还要再晚来两月。
云怀瑾倒是不担心崔家跑单,只怕崔家出了什么事。
交货之后,云怀瑾与李怀州说了保质期延长的事,李怀州闻言也是高兴不已,“这真是太好了,可以储存这样久的话,我们每次也能多定一些存着。”
云怀瑾笑着应声,又请李怀州下次来帮他带些果树的事。
“运输的价格,我会按照市场价给。如果李管事不方便的话,我再找找其他商船。”
李怀州笑道:“哪里不方便?方便的很。下次来一准给云庄主都办妥,你要哪些,给我写下来便是。”
“好,我这就写。”
云怀瑾喊了笔墨拿笔墨纸砚过来,写完后交给了李怀州。
云怀瑾前世自小就在兴趣班学书法,长大后也一直没落下,还学了国画。
虽说没有精学,但是日常的书写作画是没问题的。
不过原身学的比他还不精,写的很差,倒是能认得字。云怀瑾想着后面要写字的时候多了去,便一直在庄子里练着。
现在云庄上下也都知道东家如今勤奋好学,闲来便会自己寻摸着看看书,练练字画。
云怀瑾的字无功无过,就是寻常。
李怀州也不是一个会品鉴字画的人,他看着上面的荔枝树时,出声提醒道:“云庄主,荔枝虽美,可在丰水县这地界,怕是难活。”
云怀瑾感谢对方好意提醒,“没事,我有一秘方,应是能活。”
即是秘方,那就不好过问了。
李怀州把纸叠好收在袖中,起身告辞。
云怀瑾送人出去,正好看到从枣沟村玩完回来的云初。
“阿父!”
云初看到云怀瑾,哒哒哒的就跑来。
他扎着两个丸子头,一左一右,拿红色的绸带绑着,可爱的要命。
如今崽崽长了个子也长了肉,小脸上的婴儿肥软乎乎的,脸蛋白嫩细滑,一双大眼睛像黑曜石一般明亮,玉雪玲珑,精致又漂亮。
云怀瑾伸手摸崽崽的头,给身旁的李怀州介绍,“这是我儿子云初。”
说完又轻声的对云初说:“乖宝,喊李叔叔。”
这些日子里,云初已经与之前怯懦不敢说话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听了云怀瑾的话,仰头就看着李怀州,软乎乎的喊道:“李叔叔好。”
李怀州本想夸一夸孩子,可当他低头看清这孩子长相时,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张着嘴发了愣。
这孩子怎么长得如此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云初有些奇怪的看向盯着他脸发呆的大人,“李叔叔?”
“啊?”李怀州回了神,不好意思道:“莫怪莫怪,这孩子长得太漂亮,倒是叫我看呆了。”
云怀瑾也觉得他的乖宝长得可好看啦,听到人夸云初,云怀瑾也高兴,“没事,我有时候也看着乖宝发呆呢。”
云初听着自己阿父的话,有些羞红脸,很不好意思往云怀瑾身后钻,偷偷害羞呢。
李怀州离开云庄不久后,赵县令就来了。
对于赵县令的来访,云怀瑾是有些惊讶的。
他让云初打了个招呼后,就叫云初先去吃布丁,他做了布丁在厨房放着,就等着崽崽玩完了回来吃。
赵县令看着云初离开的背影,由衷夸道:“云庄主孩子养的很好。”
云怀瑾笑了笑,“大人过誉。”
梅兰送了茶来后,云怀瑾才开口问道:“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他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也没能猜出赵县令这时候来找他能做什么。
赵县令没心思喝茶,看了一眼云怀瑾后,发现对方是真没猜出他的来意。
于是也不绕弯子了,“此番前来,还想请云庄主帮我给云家住递个话。”
云怀瑾听着像听天书一样,怎么赵县令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得懂,但凑成一句话,就觉得这么离谱。
他给云家家主递话?
赵县令话说到这份上,云怀瑾算是明白县令来此是为何事了。
这是病急乱投医呢。
“大人,实在非我不帮。而是大人有所不知,我是被家中弃出的……”
云怀瑾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他确实没办法替赵县令在云家那位一家之主跟前说什么。
搞不好还能因为他的缘故,叫云家的家主也厌恶了赵县令。
赵县令听了云怀瑾的话,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木然的坐了一会后,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又重重的叹息一声。
天要亡他啊!竟是连一条活路也不给他!
官场之上的错综复杂,云怀瑾并不能完全的看明白。
但他知道,对于丰水县,赵县令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了。
见赵县令突然心同槁木,丧失了生气。云怀瑾不由出声问道:“丰水县的事,会让大人如何?”
赵县令先是目光一肃的看了云怀瑾一眼,见他不是有意探听,反而有关切担忧在其中,这让赵县令没有真的动怒。
想来这位云庄主,是真的对官场之事毫无了解。
不知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
如今这问,也全是因关切而起,赵县令心中有些熨贴。
“朝堂诸事,云庄主既不知道,便永远不要知道才好。”
赵县令因云怀瑾不掺任何杂质的关心,也起了关切之意,又对云怀瑾说:“离开雍京也好,以云庄主之能,定可在丰水县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雍京,不回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