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慎闻言更是不解,“你是今日才有家人?当初你选择做下诛族之事时,难道没想过他们在事情败露后,会没有活路么?”
“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求崔相救救我一家老小吧!”
江沂山无处辩驳,只能一个劲的磕头求着。
崔慎对此颇为厌烦,“江沂山,本相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样还能叫你们走的时候不那么痛苦,若再说这些无关之事,本相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耗。”
见崔慎有些动怒,江沂山收敛了一点情绪。
他依旧跪在地上,只是这次终于抬了头,“如今国库空虚,崔相为了填充国库,专门养肥了一批硕鼠。待时机成熟,一举拿下。
此番做法不仅能填充国库,也能肃清官场,替陛下立威。
可是崔相莫不是忘了,江州府被牵扯的岂止是如今的江州知府以及两位同知?
江州府下属县,有一半的县参与其中。且都是支撑江州府经济命脉的富县。
我们不过是贪了点钱,但若不是靠着我们贪的这点东西,江州府能有如今的发展?
如今全部一网打尽,对江州府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且水之清则无鱼,崔相就能保证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是干净的?
据下官所知,有一位周大人,手脚可没有那么干净。”
崔慎低头看去,“你在威胁本相?”
江沂山被那冰冷的目光看的一哆嗦,下意识回道:“下官不敢。”
“看来江大人还不知道,周晋怀已经被抓了。”
崔慎平静的一句话,在江沂山心里激起千层浪。他有些惶恐道:“怎么可能!谁不知他周晋怀是崔相的人,谁敢……”
话未说完,江沂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崔慎,“是你抓的人?”
崔慎见江沂山态度陡然间的转变,反问道:“本相抓不了他?”
江沂山是真的难以置信。
按理说,周晋怀还是崔慎的师兄。二人师出同门,周晋怀小门小户出生,家中不似崔家那般锦绣繁华。
尚未入仕时,旁人只知道他是天纵奇才崔慎的师兄,入仕之后,他就是丞相手下最忠诚的一条狗。
安州那样一个四处弥漫瘴气的不毛之地,内斗严重,却偏偏处于西南边境,大雍不得不派人去防。
当时朝中无人敢去,是周晋怀不想崔相上任第一件事就办不好,主动提出要守安州。
这一守便是五六年,毫无怨言。
江沂山心里清楚,周晋怀也确实没有参与多少。准确的说,他的参与,全是为了填补安州。是真的想让安州发展起来,所以才这样做。
即便是他,对周晋怀都感到佩服。
江沂山一直以为,这事周晋怀被拉下了水。崔慎不管怎样,为了保周晋怀,怎样也能网开一面。
可他竟然就这样弃了周晋怀!
江沂山知道在这件事上,崔慎没必要诓骗他。见自己没办法抓住崔慎把柄,以此来要求他当过自己的家人,江沂山不由得有些怒道:“崔相,你这般不讲情面,难道崔相就真的没有在意的人么?不怕有一天遭报应吗?”
崔慎沉默片刻后说:“本相从不信这些。江沂山,本相过来,是要听你说关于私盐案之事,其他的东西,还是不要说的好。”
江沂山冷笑一声,改跪为坐。
“既然丞相大人不肯施以援手,那下官也没什么好说的,大人请回吧。希望大人以后,不要为今日之话后悔才好。”
江沂山死死的盯着崔慎看,“若是同意丞相大人愿意帮下官,下官定然就将知道的和盘托出。”
“废话一堆,€€嗦的要命。”崔慎不高兴的丢下一句话后,人直接转身走了。
江沂山人都愣住了,怎么走了?
他急忙追上来高喊,就被赶过来的小吏拦住,牢房也被重新锁好。
窄小的牢房通道里,回响着江沂山要崔慎回去的喊叫声。
宋清在不远处守着,将里面的话听了个大概。
他有些无奈道:“表哥,你说你来这一趟图的是什么?哪怕是骗骗江沂山,不也照样能打听来消息吗?”
崔慎转头看了宋清一眼,“闭嘴,后面江沂山再说什么都别相信,同时加强对大理寺的管理,听到了没?”
宋清一愣,“表哥是从江沂山的反应看出了什么?难道要出什么事了?”
“不该问的别问。”
崔慎留下一句话后,直接离开了大理寺。
马车上,崔慎在闭目养神。
手下的暗卫本就打听了些东西出来,江沂山在其中有些牵扯。
一开始听宋清说江沂山要见自己,崔慎就猜到大概会以此为理由,要他做什么。
加上江沂山最后一副掌握了大秘密,胜券在握自信十足的样子,崔慎更确定了。
可他并不需要这个“秘密”,不需要的东西,就是无用的。怎么值得拿东西去换呢?
而在明知无用的情况下还来见,崔慎是为了让背后之人看。让背后之人以为江沂山说了什么,从而露出马脚。
从大理寺出来后,崔慎便加强了皇宫禁军的管理,自己更是直接住进皇宫,时时刻刻的守在小皇帝身边。
皇宫的气氛突然变的紧张严肃起来,进出盘点的也更加仔细。多了东西不行,少了东西也不行。
宫内严守起来,宫外一切照旧。吏部的人倒是没怎么在意宫内的变化,而是被江州府知府一职由谁任命而愁的不行。
此事本该是吏部挑选便可,只是人选迟迟未定下来。
最后还是由崔慎直接点名,命丰水县县令赵安民任江州府知府。
提丰水县县丞林松筠任丰水县县令。
按理说赵安民早就该升任,毕竟他年纪够经验足,任期也早就满了。只是朝中无人不好办事,所以才一直在小小的丰水县里耽误着。
他的晋升无人反对,眼下江州府就是块烫手山芋,就算丢出去也没人敢接。
不然吏部早就把新任的江州知府给定下了。
倒是林松筠只不过是区区举人,才当了没两年的县丞,就提任为县令,这速度有些太快。
很多举人,一辈子最高也就做到县丞了。林松筠这晋升的都不能简单的用快来形容了。
但这是崔丞相亲自任命,又因丰水县终究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县,还穷得很。不像南边的富县,一县收入能有一些穷困州府一府的经济高。
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县县令之职,既然丞相开口了,那就这样吧。还不至于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出口与崔相闹不痛快。
江州府的同知以及被抓了县令的几个富县,也全是从原来的领导班子里提人晋升。
有的是顺位提升,有的是越级提升。
崔慎的这一举动,让江州府官场的人看明白了一点。
老老实实的当官做人,才能笑到最后。
赵安民和林松筠的任书很快下来,由于江州府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因此任书下来后,赵安民就变成了赵知府,要即刻启程去府城。
最后只能匆匆在衙门里与诸位同僚吃一顿简单的便饭,以做道别。
赵知府走时,还不忘小声提醒林县令,“根据打探来的消息,那位周晋怀周大人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周庄与吴家参与买卖私盐,已经被彻查。
这事证据确凿,周庄怕是也要不行了。
若是云庄主能吞下周庄,就让他动作快点。不然等充公后,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赵知府看的透彻,这段日子里旁人不清楚,他和林县令最清楚。
因为瑾初农庄的存在,因为工坊的运行,丰水县的经济在快幅的回升,已经快要赶上旱灾前的水平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势头一直没有停,在入冬前怕是不仅能赶上还能突破。
若是瑾初农庄再扩大规模,丰水县从江州穷县变成富县也指日可待。
说不准整个江州府,都能因瑾初农庄而发展起来。
前提是,瑾初农庄有足够的实力才行。
现在瑾初农庄规模还是太小,若能吞下周庄,倒是有那能力带着丰水县往前走一大截。
但要说带江州府,又还差的太多。
不过如今在赵安民的眼中,丰水县也是江州府不可分割的。丰水县好,对江州府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因按理说一府知府最好不要是下属县里的县令升任。
这样容易产生资源倾斜的问题,会下意识的照顾原来治理的那个县。
赵安民的升任,完完全全是天时地利人和,是无法复刻的。
这也让赵安民不敢真的有一丝偏颇丰水县,不然一定会被抓住无限放大。
他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样葬送掉,因此赵安民不好在走后提醒,只能在走之前提醒一遍林松筠。
对于瑾初农庄的看法,林松筠和赵安民是一样的。
希望它好,更希望它能带着丰水县发展的更好。
云怀瑾在知道林松筠找人递过来的消息时,犹豫都没有,直接动身去周庄谈了。
周合因买卖私盐一事还在牢里关着,周庄现在是由其夫人做主。
云怀瑾见到周夫人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她眼角还没有消退的淡淡淤青。
他视线自然的移开,对周夫人道:“在下云庄庄主云怀瑾。”
周夫人原名徐芳娘,她见到云怀瑾时,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云庄主来周庄,可是为了收购庄子的田地铺面?”
云怀瑾颔首,“正是为此而来。”
“云庄主,以我对我丈夫的了解,他怕是宁愿家产充公,也不会愿意卖给云庄主的。”
周合对瑾初农庄的讨厌与愤恨,周庄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云怀瑾这时候来所想要周庄的田地铺面,徐芳娘听了就知道周合不可能同意的。
周合就是那种他自己得不到,也不要别人能得到的性格。
徐芳娘清楚的了解周合,又因云怀瑾敢于同周合叫板,一直对他有好感。因此今日见面,她也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出言将事实告知。
云怀瑾来之前也打听了些东西,比如他知道了周合最爱的儿子周瑞,不是大夫人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