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干什么的?”
六条哈哈笑起来,“门口擦皮鞋的!”
关机的界面隐了下去,白初贺的手指重新松开,指甲轻轻揉了下指腹。
“那行。”何复开口,“那你给我们指条路,我们过去看看。”
六条刚抬手,不远处的酒吧店里响起一阵爆笑声,惹得几个人都回头看了眼。
现在也才傍晚,酒吧里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里面零星坐着,看不出什么。
牧枚顺着随便瞟了一眼,瞟见柜台前站了三个人,被其他坐着的客人挡住了,看不太清,只能看到其中一个人和老板焦急地说着什么,手上连比带划。
也没什么好看的,牧枚收回眼神,瞥见白初贺也盯着那头,而且还看了很久。
“初贺?怎么了?”
白初贺转开眼神,“走吧,去六条说的那边店里看看。”
...
白皎站在柜台前,不知道如何是好。
身旁的宋一青很夸张地倚在柜台边上,不知道从哪个港片里学来的姿势,敲门似的敲了敲桌面,“老板,给我们随便来三杯喝的。”
老板眼神从吊顶挂着的老式电视机上挪开,上上下下瞟了宋一青一眼,看向最左边的许安然,”你们仨成年了吗?“
许安然紧张地推了推眼镜,“成年了。”
老板眼神又瞟向站在中间的白皎,盯着他一头茶褐色的头发和稍显稚态的鹿眼,“真的啊?你几岁了?”
白皎后背有点僵,顶着宋一青灼灼的目光,“二十一了。”
老板没说话,视线从白皎白生生的小脸到白皎和宋一青相比略显矮小的个子,撇了撇嘴。
身后爆出不怀好意的大笑声,“那边的妹妹,跟叔叔一起喝两杯不?”
许安然往宋一青和白皎身边缩了缩,白皎拉住她的手臂,转身勇敢地大声道:“你别跟她搭话!”
对面的男人脸色一阴,刚想站起来,听见老板磕了两下烟灰缸,咳嗽了一声。
“小孩别给我添麻烦,赶紧打哪来回哪儿去。”
宋一青眼角瞟着酒吧侧门外不远处那四个人,扒着柜台绞尽脑汁,“我们真成年了。”
老板虎起一张脸,“你们再搁这儿呆着我就叫派出所的人送你们回家了!”
宋一青见情势不好,额头直冒汗。
白皎悄悄拽了下他,“他们走了。”
宋一青这才手一甩,撑着最后一点脸皮,“走就走。”
许安然全程没开口,出了店门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望了望周围。
“白皎,新同学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宋一青也有点吃不消了,“我还以为能见识见识三中校霸打架呢。”
白皎有点茫然地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啊......”
他原本以为白初贺不过是回三中和牧枚何复出去逛逛街,最多也就像那天一样打个架,没想到出租车载着他们七拐八拐到这么个地方。
这地方荒凉,宋一青还很兴奋说一定有场恶战。
下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他们仨的装扮和长相,问了句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三人才听出点端倪。
宋一青算是他们当中对这次秘密行动最兴奋的人了,但途径按摩店门口时,只是被门口的人问了句“帅哥来一套不”,就立刻拘谨得不知道怎么回答为好。
酒吧里一闹,出了一身汗。出了酒馆白皎觉得身上很痒,忍不住抓了好几下。
许安然心细,“白皎,你怎么了?”
白皎又抓了两下,“感觉衣服磨得肩膀和后背特别痒。”
宋一青跟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还好吧,我咋没觉得,纪委你呢?”
许安然摇摇头,“我没事啊。”
白皎看两人这样,心里也觉得自己有点大题小做。但是肩膀确实痒,他忍不住又挠了两下。
宋一青道:“我知道了,公主嘛,第一次穿这种衣服,说不定是过敏了。”
许安然怼了他一下,瞄了白皎一眼,“你别说了,上次你这么说白皎都生气了,你还这样。”
白皎没听清,“嗯?”了一声。
宋一青大咧咧地揽住白皎的肩,“哎呀,公主不会生气的,是吧公主?”
白皎没太想起来他们指的是什么,一脸困惑,头发被宋一青挤得翘了起来,“什么?”
许安然观察了白皎一下,确定白皎确实没什么情绪后忍不住感慨,“小白脾气真好。”
白皎冲她笑笑。
“坏了!”宋一青大叫一声,“光顾着公主了,那三个人都不见了!”
许安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往那边走了,我看着呢。”
结果穿过小路,许安然和宋一青都傻了眼。
小路尽头更绕,一条双岔路,不知道那三个人到底是往哪边去了。
宋一青刚想向许安然征求意见,就看见白皎穿过他身旁,很理所当然地往左边走,脚步不带一点犹豫。
宋一青愣了一下,“不是,公主怎么这么熟练啊。”
许安然没多想,随口道:“可能看到他们往这儿走了吧。”
“也是。”
...
养生馆门口,白初贺站着,听着六条说话。
“平常都在这儿的,不知道怎么今天没在。”六条对何复解释着,“我打个电话看看。”
“行。”何复道。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牧枚站在白初贺身边,“初贺,你紧张吗?”
她瞧了烟白初贺。
其实白初贺今天与平常并没有太多不同,走进上门街的时候甚至比平常话更少了些,牧枚看着,感觉白初贺也就是走路的时候步伐比平常快了点。
白初贺回答她,“还好。”
牧枚又问,“初贺,你找过几次了?”
白初贺沉默片刻,牧枚心想,他可能在回忆。
“忘了。”
牧枚笑笑,“没事,这次我们有了照片,肯定比以前好找。我哥在大学里面当助教,我让他帮忙留意一下大庆说的那个给小月亮拍照的女摄影师,会有消息的。”
“嗯。”
白初贺没有多说什么,牧枚习惯了,刚想扭头,又听见白初贺一句,“谢谢。”
这声谢谢和挂在嘴边的客套不同,牧枚听得出来。
白初贺说完后,无声地等待着在旁边打电话的六条。
那边的电话还没打通,牧枚的声音响起,“初贺,毕竟这么多年了,你能确定对方是小月亮吗?”
白初贺听得出牧枚的言外之意。
其实他并没有任何能有效证明小月亮是小月亮的东西,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凭借着记忆来辨别这个一直在寻找的人。
“应该吧。”他回答。
牧枚的声音好像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最终还是没说。
白初贺没有追问人的习惯,便没有问下去。
牧枚也没有继续说。
白初贺站在一旁,看起来好像又发起了呆。
白初贺常常这样,牧枚已经习惯了,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不会特意去问。
“我不确定。”
忽然,牧枚听见白初贺破天荒地又说了一句。
“什么?”牧枚没听懂,刚想继续问,何复那边传来声音。
“来了来了。”那边的六条已经挂了电话,伸长脖子望了两眼,忽然挥了挥手,“这边!”
“初贺,人来了。”牧枚把刚才对白初贺那句的疑惑抛下,说了一声,也跟着望了过去,手心忍不住攥紧,捏了一层的汗。
她看了看小路的尽头,又看了看白初贺。
白初贺和她一样望着,没有眨眼。
又到了夕阳的时间,就像那天坐公交车过桥去老城区的时候一模一样,红得像火,耀眼,但维持不了太久,让人内心空虚不已。
下门街的环境一向脏乱差,但那条破旧的小路口在强光的照射下竟然透出一股尘埃尽去的味道,就像灰暗记忆中的一小点耀眼光芒,让人难以忘却。
白初贺一直盯着,夕阳其实很刺眼,但他不愿意眨眼。
一眨眼,也许那块明亮就会消失,重新归于尘土之中。
牧枚刚才问过的问题重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牧枚问他还能不能确定是小月亮。
他说他不确定。
一直以来,找到小月亮的执念占据了他,让他以为自己熟悉小月亮的全部。但那天大庆翻出那张照片时,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已经有点记不太清小月亮的模样了。
已经过去太多年了。
残存在脑海中的印象在看到照片的时候才清晰起来,所以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他还能认出小月亮吗?
推搡说话的声音响起,白初贺定定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