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疯了。”林暮气的脑袋发胀,低头看了看裤子,又啐了一声,骂道:“你也是不争气的东西!”
他蹲在门口吹风,有点怀疑人生,如果这时候有根烟就好了。
陈大少还好没追出来,不然林暮没办法保证自己不会突然跟给陈淮一拳,打一架。
连他是谁都想不起来,就搁这搞强制,耍流氓,什么东西。
莫名感觉到被背叛感,林暮将头埋在膝盖里,觉得这事的发展真是烂透了。
陈淮的话什么意思,还觉得自己在勾引他?勾引个屁,林暮都想不到这俩字能跟自己扯上关系。
过了一会,陈淮拿着蜡烛出来了,蹲在林暮旁边,戳了戳鸵鸟似的林暮胳膊。
“别碰我。”林暮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烦躁。
“我……”陈淮似乎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开了个头便沉默下来,陪林暮一起蹲着。
林暮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跟我回来。”陈淮那些狗屁理由,林暮也是半信半疑的,他不喜欢现在这样模糊的界限。
陈淮回:“公司……”
林暮:“要是这么聊你就闭嘴吧。”
陈淮顿了顿,如实回答:“不知道,大概因为陈雪吧。”
“你姐?”
“嗯。”
“她有多少年联系不上了?”
陈淮滴了几滴蜡油到石头上,将蜡烛立住:“不知道,没印象了。”
“我只有最近几年的记忆,过去的所有事想不起来,包括陈雪,房间有她抱着我的照片,照片里面的我看起来很开心,这很奇怪。”
他的声音太过无所谓,像是在讲述一个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人。
“记忆太少,会让我感觉,不像个完整的人。”陈淮说。
“所以你想找到与你有关的人和事。”林暮问。
“嗯。”
“好吧。”林暮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陈雪的了解也太少了,“明天回来我要去家访,到时候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你到时候一起?”
“好。”
沉默了一会。
林暮忽然说:“我对你什么都没有,勾引那些,没有,我也什么都不想要,我说过很多次的。”
陈淮愣了愣,站起来,有些迷惑。
“你不要误会了。”林暮也跟着站起来,用很认真的表情看着他,“你以后会回到京北去,而我会永远留在山里。”
“还有,不要随便亲别人,这不是能恣意妄为的事。”腿因为长时间蹲着,有些发麻,林暮弯腰揉了揉,“尤其是对我。”
话说到这份上,不傻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陈淮应该听得懂。
林暮刚刚想过,他对现在这个陈淮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现在的陈淮,跟以前的陈淮,不一样。
哪怕他们是同一个人。
林暮清楚的认识到前后之间的区别,自己不应该对从前的陈淮心怀愧疚不舍,更不应该因为从前的感情而放不下现在面前这个人。
无论对过去还是现在面前的人来说,这都是很不公平的事。
他知道自己很别扭,但没办法,他想要平稳的生活,过去那样的分离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手腕疤痕隐隐作痛,那个脆弱不堪的自己,就连想想都觉得羞耻。
“我不是女的,你知道吧。”林暮装作无所谓的说:“都是男的,不小心擦枪走火什么的很正常,别放在心上,下次别这样就好了。”
想了想,他拿出对待学生一般语重心长的语气说:“你不是还有个女朋友吗,以后别干这种事了,不好。”
腿缓的差不多,林暮转头往屋里走,身后没有脚步,陈淮还停在那处,林暮忍着没有回头。
他回到屋里躺着,过了很久,陈淮才进来,蜡烛似乎留在了外面,摸黑进来的,林暮装作已经睡着了那样,一动不动。
临睡之前,林暮模模糊糊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我没女朋友。”
次日叶子几个孩子出去通知村里的孩子开课的事,林暮跟陈淮一块回到昨天山坳处的建筑物前,俩人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陈淮半路竟然快准狠地抓了只鸡,等到栅栏前面,嗖地丢出去,野鸡撞到栅栏,嗷的一嗓子,咯咯咯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见野鸡没事,陈淮三两下爬到栅栏顶上,尖刺有几十公分长,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能将人桶穿,林暮没忍住提醒他:“小心!”
陈淮回头看他一眼,从近乎两人高的地方直接跳下去,平稳落地。
“你在外面等我。”陈淮说。
“不行,我也进去。”林暮说着,也爬上栅栏,他身手也还行,比陈淮慢了一点,但下去的时候却是难题,横杆的间距太大,很难找到落脚点,他又不敢像陈淮那样直接跳。
一阵强风吹过,栅栏跟着晃动,林暮脚下不稳,整个人向下滑去€€€€
下一刻,他坠入熟悉的怀抱,睁开一只眼睛,看见陈淮不甚愉快的面容,又生气了。
“我没事。”林暮尴尬地笑笑。
陈淮把他放在地上,用力捏了下他的胳膊,林暮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疼痛,胳膊划伤了。
有可能是昨天晚上就不太开心,低气压一直持续到现在,陈淮没理他,直接往里走。
整个建筑密不透风,根本没有进入其中的大门,四外圈全是玻璃板,林暮跟着陈淮,见他在一块玻璃面前停下,蓦地抬腿踢出去,啪的一声,玻璃晃动两下,直直摔下去,碎成无数块玻璃渣,粘连在一起。
林暮咽了咽唾沫,对陈淮的力量有了新的认知。
这的确是正门,进去是一个挑空的大厅,右侧的角落里是一片很精密的仪器,大概是因为完全密封的缘故,机器看起来近乎是崭新的,没有什么灰尘,仪器上方是四乘五排列的显示屏。
大厅四周都是玻璃房间,每个房间里面又都有不同的仪器,大多是椭圆形。
不远处有一排透明容器,容器内充满液体,浸泡着的是……林暮走上前定睛一看,竟然一排十几个,全是拳头大小的肉块!
反胃感几乎在一瞬间翻涌而上,他止不住干呕一声,陈淮从后面走过来拍拍他的背,将他调转了方向。
托玻璃墙体的福,建筑内哪怕没有灯光,所有的东西也都暴露在日光下,看的真切。
陈淮拉着林暮的手腕,带他走近左边的长廊,长廊两侧是紧挨着的小房间,每个房间门口都有玻璃门,他们透过玻璃向里面看,大多是办公室,一张办公桌,配备一张单人床,但奇怪的是每个房间都很干净,没有人,桌面也没有任何东西。
走到最里面,是一间最大的办公室,陈淮试着按下门把手,打不开。旁边有密码锁跟识别摄像头一样的东西,陈淮松开林暮,林暮下意识反手抓住他的,陈淮低头看了一眼,几秒钟做出抉择,换了只手按密码。
密码锁可能是用电池的,且电量十分充足,在陈淮尝试着按下六个数字后,所有数字键泛红,滴滴滴震动好几下。
陈淮往旁边让了让,林暮问:“怎么了?”
“你试试。”陈淮说。
???
“啥,我怎么会知道。”
“我也不知道,随便输吧。”陈淮嘴上说着,不经意间又往下瞟了瞟林暮抓着他的手。
林暮纠结了两秒,抬手按了五下,停住,问陈淮:“要是又输错了怎么办?”
“没事。”陈淮像是很胸有成竹的样子,给了林暮莫名的底气。
外面几个房间上面都有编号,编号的前六位是相同的,林暮死马当活马医的尝试了一下输入那串重复的数字。
滴滴滴,按键震动,再次发红,是输错的提示。
“应该有三次机会。”陈淮说,“一般来说密码锁的程序设置,大多超过三次输入错误会自动锁定,短时间内不允许再次尝试。也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彻底锁死,再也打不开。”陈淮说着,毫不犹豫地按下另外六个数字。
七一五六一二。
哗啦,密码锁按键变绿,传出许多道锁芯接连弹开的声音。
“猜对了!”林暮感觉非常不可思议,“你怎么猜到的?”
“随便试的。”
“715612,为什么会猜这几个?”林暮不信他是随便猜的,这简直跟中彩票的几率一样渺茫。
推开门,这间办公室格外宽敞,有一整面墙的书柜,大多是生物基因技术相关的文献,《基因密码》,《DNA的打乱重组》,《控制生命起源》之类的书籍数不胜数。
“我姐跟我的生日。”陈淮满不在意的回复林暮之前的问题,眼神落在桌面上写着“陈南平”名字的立牌上静止不动。
密码是两个人的生日,姓陈,再笨的人也能想到陈淮与办公室上面写着的人名有脱不开的关系了。
“陈南平。”林暮念出声,觉着这几个字读起来有些顺口。
陈淮以为林暮在问他,淡淡答道:“我爸。”
“什,什么!?”林暮眼珠子都瞪大了,刘海扎眼,被他一把捋到旁边,“陈,陈……这是你爸办公室?”
“嗯。”
这是什么魔幻的展开,陈淮他爸办公室,建在这个山沟沟里?还能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事实证明真的有€€€€林暮竟然在陈淮他爸办公桌上看见了自己妈妈的照片!?
林暮脸色瞬间就变了,陈淮顺着看过去,桌面上有一堆散乱的照片,多半是十几岁的孩子,男女都有,大多穿得很破,年纪相仿。
“怎么了?”陈淮问。
林暮面色苍白地摇摇头,在弄清楚更多信息之前不想横生枝节,只道了句“没事”。
“叔叔为什么,要在这建……建这么大的,应该叫做实验室吧?”
“不知道。”陈淮说着,走到办公桌前面,“他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没见过。”
没有电,电脑已经打不开了,陈淮把机箱拆开,看着里面不翼而飞的硬盘皱了皱眉。
他们翻了整个办公室,有用的资料几乎完全没有,桌面上放着的,大部分是人造培育仓相关的数据,看样子外面那些椭圆形的仪器,是用来培育人类胚胎的,类似人造子宫的东西。
这些闻所未闻的科技,对林暮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他们又将整座建筑巡视了一遍。
林暮没忍住,又走到那排器皿面前,巴掌大的肉块悬浮在液体中,容器的下方贴着标签,字迹经过多年挥发,变得十分模糊,林暮努力观察,渐渐张大了嘴巴。
CH13,CH28,CH64,CH72,所有铭牌都以CH两个字母开头,林暮心中升起一个诡异的想法,背脊发凉。
CH,陈淮。
这难道会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