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偏执傻子后 第104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落在手背伤口上,疼得慌。

林暮说:“但我那时候好像没把你养好,让你因为我受伤,好像还把你给……”给养偏了……

那些难以启齿的感情,林暮到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

“总之,你回了家,回到了属于你的地方,也有好的生活。”林暮哑着嗓子,“不管过去那些你还记不记得,我从始至终没图过你什么,以前是我贪心,想要有个家人,可后来把你送走了,发现日子还是照常过。”

“你没去找过我。我来京北会遇见你也是巧合。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陈淮,我为我过去一切的自作多情与得寸进尺的行为向你道歉,好吗?”

林暮抬眼,看向陈淮,被那双眼里燃起的恨意灼烧了心脏,他感觉透不过气那样:“你有属于你的人生,我有属于我的人生,错误的过去已经结束了。”

林暮有些语无伦次,脑子里面一团浆糊,完全没办法思考的状态,看着陈淮通红的眼睛,下意识道:“你应该有更好的未来,有事业,有爱你的,爱你的……妻子,或许以后还会有,会有属于你的孩子,是我的出现,让你的生活变成一团糟。”

他抽着气小声说:“我们都应该回到正轨€€€€”

“什么是正轨?”陈淮听了很久没说话,此刻却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打断,低头看着林暮,逼问道:“我问你什么叫正轨?”

“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怨我还是觉得后悔再见到我?还是想告诉我你林暮从过去到未来有没有陈淮这人都行?”陈淮的声音强硬而冷漠,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质问将林暮砸得发懵。

“我应该记得什么?”陈淮掐住林暮的下巴,靠近他,“无论理由是什么,是你林暮,亲手把陈淮送回来的,是你不要他的,连你都要放弃的人我又要替他记得什么?”

“记得他像狗一样求你吗?还是记得他因为那包没有买到的泡面永远自责?”陈淮咬着牙问他,松开了手。

林暮脸颊上刺目的红在提醒他的失控,很快那里就会肿起,变成淤青。

陈淮的人称已经全然错乱了,林暮顾不上注意这些,只瞪大了眼睛望向他,抓住他的手,呼吸急促:“你全记得?”

抓得太紧了,陈淮攥拳,抬手甩开,一字一顿道:“不,全都不记得。”

他在林暮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弯腰擦去他脸上肆虐的泪水与血渍,语气异常平静道:“你喜欢的那个陈淮,已经死了。”

“不,不不€€€€”林暮的眼泪越流越多,根本来不及擦干净的就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打出一枚枚水痕,抓着陈淮的手问:“你在生气是不是?你在怪我,在惩罚我€€€€”

陈淮垂着眼睛,双手捧起林暮的脸,让林暮仰视他,拇指力道很轻地摩挲。

“没有必要。”陈淮说着,忍不住倾身,吻向林暮泪湿的睫毛,品尝到难言的苦涩,“你说的,过去就过去了。”

林暮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可他大概明白,陈淮什么都知道了,陈淮不原谅他。

“我讨厌你。”林暮躲开他的吻,又重复了一遍。

“好。”陈淮盖住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地说:“我知道。”

外面传来电梯门开合的声音,陈淮直起身,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小少爷。”林暮一愣,听出外面的声音属于陈叔,对方止步于半合的门外,敲了敲,“小姐让我来提醒您下去。”

“知道了。”

陈叔离开,陈淮从善如流地从抽屉里拿出另外几种药,就着林暮喝剩的水吃掉。

他见林暮眼睛仍是红红的,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份体检报告放在床上:“没骗你,自己看。”

林暮没动,陈淮叹了口气,走到卧室的洗手间,抽出面巾沾湿了水,走回床边给林暮擦了擦脸。

“是我不好,我有病。”陈淮情绪恢复得快,半跪在地上,给林暮手背伤口消毒包扎,绷带尾巴塞进掌心缝隙,松手之前捏了一下,“你先休息,等我回来,你想知道什么,全都跟你解释。”

林暮有点反应不过来,可他还记得陈淮母亲那句话,她说陈淮有未婚妻,陈淮没否认,而且陈淮知道自己喜欢他。

这算什么,他未婚妻在楼下,他们两个刚才,刚才那算什么!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林暮揪起陈淮的衣领,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不至于留下印,但肯定是痛的。

“我说过的,不要随便亲我。”亲眼睛也算亲。

林暮没什么表情。

陈淮注视着他,在林暮以为他会发火的时候,陈淮只是把他缠着绷带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扯开,抚平褶皱。

“知道了。”陈淮说。

第103章

这边的东西没搬干净,应该说几乎没动什么,林暮在卧室里的洗手间,站在洗手池边,镜子里面那人眼睛红肿,原本就窄小的双眼皮都哭没了。

待情绪退却,心情是很平和的,林暮甚至可以平静地审判刚刚的自己,莫名其妙,心口不一,优柔寡断,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

很丢人。

可情绪上头的时候就是很难控制自己。

十九岁那年,林暮收到一纸双相情感障碍的诊断书。坏情绪总是来得突然,一个梦,一句话,一个相似的场景,都会让本该平稳的心情沉下去。

进入到那个状态的他没办法做任何事,只能像一滩烂泥,了无生气地瘫坐在某个地方,不断回顾自己人生中犯过的那些错。

理智是在的,那时的林暮会清楚地明白,自己正处于非正常的状态,用医生的话来讲叫做抑郁期。他一边沉湎于过去的痛苦,一边清醒地批判无法从情绪中挣脱开的自己,两种情绪互相拉扯。

这种对自己的审视,会加重林暮的痛苦,让他陷入无限自责的死循环。

林暮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他不会允许自己逃避,会强迫自己直面这种他无法解决坏情绪。

他的心理医生曾夸奖他是一个很坚强的病人,因为郁期来临的时候,他不会放任自己沉沦太久,这是很好的自救方案。

哪怕再痛苦,林暮也不会选择轻生,那样的事做一次就够了。

陈淮对他来说重要吗?无疑是重要的,回答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犹豫。

林暮这辈子不会再对第二个人产生那样的依赖与信任。

可哪怕再重要,镜子里面的人已经不再是十九岁的林小一,不是那个失去重要的人就会一蹶不振的胆小鬼。

他有属于自己的责任,也有一定要做的事。亦不会允许自己跟一个拥有未婚妻的男人纠缠不清,哪怕那个人是对他来说无比特殊的陈淮。

或许在今天以前,他进退维谷,舍不得又放不下,但以后不可以。

人生的主旋律不止有感情,很多时候百般放不下的执念解开只在一瞬间,那些痛苦也好,遗憾也好,甚至是无能为力与不甘心,都在先前的那番话中说尽了。

他不只是说给陈淮听,同时也是讲给自己。

林暮怨过吗?怨过的。比如看到那个纸箱里面的东西时,他在想陈淮明知道他的存在,为什么没有去找过他。

林暮在春节将人送走,从此之后这样一个阖家欢乐的节日变成林暮人生中的另一个噩梦。

他会在每一年热闹的除夕上午去超市采购两人份食材,买很多的肉,回到小屋准备火锅,摆满满整整一桌。春联与福字会雷打不动地准备好放在进门的鞋柜上等待有人粘贴,电热毯开一整天,门也开一整天,留下一道小缝,他就坐在床上,披着被子,或看手机群里同学们拜年聊天或盯着门口出神。

直到午夜的鞭炮声接连不断响彻天际,再回归寂静,天色蒙蒙亮时,对空气说一声新年快乐,沉沉睡去。

陈淮走后留给他的只有痛苦吗?林暮很认真的想过,也不是的。

他人生中第一次被珍重,被在乎的感觉都是陈淮给的,还有被雨淋湿的零食月饼,甜甜的蛋糕,一次次懵懂的亲吻与拥抱。

这些都是林暮人生中非常非常美好的东西。

遗憾有吗?有的。惨痛的告别,没说出口的喜欢,不体面的重逢。但这些都不必再提,林暮曾以为陈淮不知道的,但原来不是,他说你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说过去就是过去了,这是他的回应。

那所谓的遗憾,其实也该不存在了。

人要向前看,他们都是。

诚启与昭耀的这场斗争,如果陈淮有什么地方用得到林暮,他会竭尽所能去帮,就算还林团团这件事的人情。

衣服落在地上,打开花洒,温水迎头浇下,流进眼睛里的是难耐的胀痛与滞涩。

林暮合上眼睛,仿佛见到第一次跟他回家的陈淮,浴室里林暮将陈淮黑一块白一块脸拉到距离自己很近的位置,对方眼神专注炽热,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

像是身体被抽空,失去站立的力气,林暮靠着墙壁蹲下,将脸埋入掌心,温水沿着指缝流出去。

笃笃笃。

“衣服放在门口了。”陈淮敲了敲门,“不要洗太久,出来之后吃点东西,吃的放在客厅餐桌上了。”

林暮整个人在水幕的包裹中,没有听得很清楚。

过了一会,没听见回应,外面那人又说:“吃完可以在三楼休息睡一会,我先下去了。”

林暮蹲到腿麻,体温终于回暖一点,他扶着墙起身,见到壁龛上的瓶瓶罐罐。

原来陈淮用的沐浴露是个外国品牌,包装也很有档次,不是小商品市场十几块钱他用了很多年的那种,林暮动作缓慢地拿过来看,心似乎空了一小块,随后放回去,释然地笑笑。

他没拿外面的衣服,把染上血迹的衬衫放在洗手池里搓洗,用吹风机吹到半干直接套在身上,好在那天晚上出门时外面穿了件黑色外套,可以套在被水打湿后露出肤色的衬衫外面。

出去后陈淮已经不在了,小米粥跟几样早点摆在桌面上,旁边还有他不翼而飞的旧手机。

林暮不会跟食物过不去,他的胃也急需东西填满,慢吞吞地吃了很久,却没吃下去多少,他只得把吃剩的东西用袋子打包,拎在手里。

或许梯控已经被拆掉了,也可能下楼不需要人脸识别,林暮按下一层的按键,电梯提示即将关门。

他后知后觉地想,自己好像都没有仔细看过整个三楼是什么样子,也没看到太多陈淮生活过的痕迹。

电梯门缓缓合上,林暮看着电梯内壁反射出来那个憔悴的自己,感觉看不看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需要去三十九楼拿上自己的东西,重新去医院外面的超市租个临时床,林团团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出院,回去的时候或许可以考虑买一张卧铺火车票,这样抱着孩子会比较方便。

想好这些,电梯行驶到一楼,林暮刚走到客厅转角处,听见陈淮在与他母亲对话。

出门一定要经过一楼客厅,林暮不想与两个人面对面碰上,便停下脚步,本想回到电梯旁避嫌,可他们对话的内容却让林暮僵在原地。

“你清不清楚这样的操作对公司来说意味着什么?”许雁婉声音冰冷。

“我很清楚。”陈淮又重复了一次先前说过的话,“但你不应该动他。”

女人的声音出现松动,冷淡的声音变得尖锐刻薄:“不动他?难道等着你掏空诚启拉上全家给你陪葬?”

“我辛苦培养你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亲手毁掉公司?别忘了,诚启姓许不姓陈!”提到这里许雁婉有些激动,甚至口不择言地质问陈淮是不是疯了。

下一刻林暮听见有什么东西砸到人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而后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应该是客厅沙发边上那个白色花瓶。

林暮几乎下意识想要冲出去,却生生止住。

“我疯没疯你不是早都知道?”陈淮声音平静,“我以为你拿到诊断证明的那天,就已经足够明白了,我€€€€”

林暮想起陈淮放在床上的那份档案,他当时情绪太重,没有看,当下有些后悔。

“陈淮!”女人厉声打断陈淮后半段话,深深呼吸,放轻了语气,像是普通的母亲担心自己的孩子会受伤一样:“你该清醒一点,他不个简单的人。”

“无所谓。”陈淮这样回应。

空气短暂地安静了一瞬,女人忍无可忍地拔高了声线道:“可他妈妈是个勾引有妇之夫的狐狸精!难道你就不好奇,陈南平为什么会突然死在北城吗?”

“不好奇,跟我没关系。”

女人愣了一下,像是笑了:“果然不该对你抱有太多期待吗?差点忘了。你从小,就是个没有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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