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偏执傻子后 第103章

第101章

林暮摇摇头:“没事。”

他看陈淮表情不太对,往前走两步,双手把着栏杆,踮起脚,离陈淮近了点,小声跟他说:“我真没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的事办完了吗?”

陈淮没回应,就那么定定看着他,呼吸重且长,眼白布满血丝,左脸肿了一块,衣服也是脏的。

不像刚从下飞机,倒像是刚跟人打了架,林暮伸出手想碰碰他受伤那块,但胳膊被窗沿卡着,摸不到。

陈淮把脸凑近了给他碰。

“你嘴怎么了?”林暮问。

“没。”陈淮见林暮小臂被窗沿锐利的棱角磨得发红,攥着人的手腕给推了回去,他握住栏杆用力晃了晃,边框用膨胀螺栓固定在水泥墙壁里,靠蛮力强行打不开。

这房间是许雁婉专门给他准备的,建的时候就没想过给人留下逃出来的机会,许雁婉关过他很多次,最长一次陈淮在里面呆过半个月,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像只被关进牢里的狗。

陈淮没恨过。

他知道自己有问题,也知道许雁婉想要什么,他做不到,许雁婉惩罚他,他无所谓。

可林暮不应该进到这,他跟许雁婉没有任何关系,不应该被这样毫无尊严地对待。

“许雁婉在哪?”陈淮眼神落在林暮身上,背后像长了眼睛,准备偷跑的许雁鸿维持着一只脚抬起来的姿势转了个圈。

“什么?怎么能叫你妈大名呢!小舅不知道呀~她不待见我你也知道的嘛,我算哪根葱,她行程你要问小许的嘛!”许雁鸿笑得谄媚,原地搓了搓手:“€€呀呀,再等一会开锁的来不就好了嘛,一天都呆了,还差那一小会会嘛,诶哟大外甥真是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唷。”

再听他胡扯几句,陈淮难保自己不会动手。

“滚。”

阎王索命也就这声音了,许雁鸿“好嘞!”一声,跑得飞快。

“开锁的马上就到,很快。”陈淮视线没离开过,低声安抚林暮。

“好。”其实打从听见陈淮声音开始林暮就放松下来了,他往外瞧,看热闹,被外面那人狗腿子样逗乐。拖鞋都跑掉了又转头捡起来继续跑,后面有狼追似的,跟昨天发了狠撞他头的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他真是你舅舅啊?”林暮忍不住问,“他跟你和你妈也太不一样了。”

陈淮跟他妈妈站一块,光长相就有六七分相似,更别说神态。可这自称陈淮他舅舅的,长得跟前面两个人都没有相像的地方,气质也属猥琐那一卦的。

“嗯。”陈淮看他还有心思讲这些,略微放下心,陪林暮聊天转移他注意力,“是我外公私生子。”

一不小心吃个瓜,林暮悻悻地,觉着自己问错了话,也不好意思继续深问,话题又回到陈淮身上:“你才回来吗?嘴怎么弄的,咋不告诉我。”

林暮平时说话没有方言味,急了或者跟老家人讲话才露出来一点,陈淮其实挺喜欢听的。

“不小心磕的。”陈淮随便编了个借口唬他,“你脸上血怎么回事,还有哪受伤了?”

“哦。”林暮摸摸鼻子,离开窗户,他听出来陈淮敷衍他,有点情绪,便也敷衍回去:“不小心磕的。”说完离人远远的,回床上坐着。

陈淮没说话,林暮也没说话,他低头玩打火机,一下下按开,吧嗒吧嗒的声音响个不停。

刚见面那点兴奋和开心慢慢沉底,乱七八糟的事又想起来,打火机没火了,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电光。

林暮声音闷闷地问陈淮:“你是不是有事瞒我。”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小窗户范围就那么大,林暮有意躲着,陈淮就看不见人,他转身靠在墙上,斑驳树影盖住小半张脸,从收到信息开始,陈淮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刚有些后知后觉地感到疲倦。

不知道是因为听见了里面打火机的开关声产生了条件反射,还是林暮提出的问题太难招架,陈淮感觉喉咙一阵阵发紧。

他从兜里拿了只精致的金属一体烟盒出来,是离开前在国外那边饭桌上意向合作商送的,可他刚接过礼物,人就离了席,合作怕是也不成了。

夹在指间点燃,金属合盖发出声响的瞬间,里面的咔哒声停了。

陈淮几乎下意识地把刚送到嘴边的烟掐灭在手心。

林暮问出上一句话的时候,陈淮脑海里闪过许多事,太多了,涵盖各个方面,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第一反应不知道林暮想问的是哪一件。

“算了。”林暮把打火机放回床上,又看见墙上那些字。

是陈淮写的。

他舅舅在外面说到一半的话林暮听到了,顺着想想,其实很容易就能猜到,他的意思是这里也关过陈淮。

为什么关,关了多久,关了多少次,都是问题,可没人能回答他的这些问题,所以林暮没多此一举地询问。

原来人好歹是哑巴,没办法说就不说,勉强算个理由。哪怕瞒了他那么久,最后林暮知道的时候也没跟他没计较过。

可现在人会说话了,还是这样,什么都瞒着他,什么都不说。

林暮是个简单的人,不喜欢凡事揪着不放非要弄个清楚,喜欢得过且过,他对陈淮的底线放得很低,从前是,现在也是。

因为他舍不得这个人,从牵着手带回家的那一刻就舍不得了。

所以哪怕总是消失,总是让他担惊受怕也没关系,偶尔会释放出来凶性,对他占有欲很强也没关系,就算装傻骗他瞒他一些事,也没关系€€€€

可现在林暮突然感觉特别没意思。

他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明白外面的陈淮想要什么,他们之间存在无数的问题与隔阂。

就像此时此刻,他们只是隔了一道墙壁,林暮却感觉彼此仿佛从来没认识过。

关于陈淮这个人,他过去的一切,在林暮这几乎是空白的。

他只短暂拥有过十几天山洞里受伤的小男孩,三年间远远偷看他的傻乞丐,还有那四个多月相依为命的笨蛋哑巴。

林暮所有所有的一切早已摆在陈淮面前,可陈淮不是这样的,他身上林暮所熟知的那部分,已经随着他回到陈家时消失了,除此之外林暮一无所知。

林暮惧怕的太多,而陈淮愿意让他知道的太少,他总是要猜。

被误解,解释,再被误解,再解释,追问,得不到答案,再追问,还是得不到答案。

林暮靠着心里的舍不得,靠着陈淮偶尔流露出来的一丝亲近自欺欺人。

可现在他累了,想踏踏实实的生活,想离开京北,从这个名为陈淮的,不断下坠的漩涡里爬出去。

不想再内耗了,不想去害怕妈妈跟陈南平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不想去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别人对付陈淮的棋子,不想为他们之间巨大的差距感到自卑。

林暮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感觉空间在旋转,周围的空气急速收缩,将他挤压成团。

不要再抖了,林暮,停下,你已经很不堪了,不要再继续丢人了。

声音在失真。

林暮没听见陈淮叫他,也没听见开锁的声音。

第102章

陈淮进来的时候,林暮依然在对自己的手自言自语,陈淮抱住他,他也没反应。

叫了声林暮的名字,对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陈淮什么都没说,掰开他掐在一起的手,看了一眼被抠破的手背,将林暮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他整个人抱起来。

是托着大腿的那种抱法,像抱小孩,林暮没有很强烈的反抗,却也浑身僵硬,陈淮安抚地摸着他的头。

从房间里走出来,阳光洒下来,照在背上暖融融,林暮侧头枕在陈淮肩上的姿势,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眨了眨眼。

他想说点什么的,但说不出来,喉咙像被人封住了,身体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陈淮抱着他进了房子,上台阶时,忽然不知道对谁说了句:“让开。”

然后林暮听见他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质问道:“陈淮!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该动他的。”陈淮不带感情的陈述,说完越过陈雁婉走进电梯。

没被儿子这么顶撞过的陈雁婉愣了一下,看着走近电梯门内的两个人出神,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她看了眼手表,冷声提醒道:“别忘了,你未婚妻还在车里等你。”

林暮意识恢复了一些,但感觉脑子还在一阵阵发麻,她很费力地拆解分析,才明白陈淮母亲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他稍微仰头,想要看一眼陈淮,却被陈淮按着后颈压回去。

从电梯出来是个开放式客厅,林暮看见了在视频里出现过的一整面玻璃墙柜,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格子里面装着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拳击手套,也有书籍档案,还有林暮在拍卖会上见过的那个手镯盒子。

好几千万的东西就这么摆着么?而且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没带走,就带走了关于他的那些破烂吗?

到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在意这些有的没的,林暮手指不自觉蜷缩,抓住了陈淮的衣服。陈淮因为他这个动作脚步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往卧室走,把林暮放在床上。

林暮坐在床边,双手自然下垂搁在膝盖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淮拉开床头柜,倒了几粒药掐在手里,忘了把抽屉推回去,直接走到客厅倒水。

林暮迟钝地抬起头,环顾这间卧室,比高层那边的东西多一些,有柜子,窗边有小茶几,但相比较它巨大的空间而言,还是稍显空荡。

看了眼床头柜,抽屉里有许多药,阵痛的,安眠的,止吐的,大部分是精神类药物,还有一些消毒液,碘伏与绷带。

药品中有一些林暮吃过,就算没吃过的,林暮上网想要搜索更便宜的替代品时也在网购界面的相关产品里面见过。

陈淮很快端着水杯回来了,手掌摊开在林暮面前,林暮呆呆地看了眼陈淮的脸,垂头去看那几颗白色药片,上面有熟悉的字母,于是林暮没多此一举的问是什么,直接接过来喝了。

是温水,二十多个小时滴水未进的林暮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心想道:原来自己需要吃的药是什么陈淮都很清楚。

“你想做什么呢?”林暮放下杯子,没去看陈淮的眼睛。

陈淮也狼狈,裤子脏了,皮鞋也脏了。

林暮自言自语似的问:“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陈淮说“对不起”,蹲下来握住林暮的手,声音很轻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全都告诉你。”

林暮把手抽走了,往床尾那边挪了一块:“别了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妈妈具体是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但主要原因在你对吗?”

陈淮无可辩驳。

林暮继续说:“你那个小箱子里面的东西我不小心看到了,虽然不是故意的,但还是要跟你说句不好意思。”

陈淮的手又伸过来,被林暮躲开。

“你现在很厉害,想要查什么都能查到。我不知道那些照片和新闻你是什么时候弄到手的,在我来京北之前还是之后。”林暮顿了顿,继续说,“那你应该也很容易就能查到,我养过你一段时间。”

万人嫌的孤儿捡了傻子回家的事邻里邻居都知道,同学们之间也传开过,没准现在去学校贴吧还能搜到别人偷拍陈淮的照片。

林暮不信能弄到他大学照片的人弄不清楚这些。

想到什么,他笑了笑:“也不能算养你吧,你那时候也比我厉害,赚钱比我多,做饭比我好吃,照顾我也很多。”

陈淮没动,林暮没看他,所以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我当你是忘了我,可很多时候我又感觉你像都记得。我那时候小,想的也少,以为捡个人像捡垃圾一样简单,只要捡了就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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