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关系 第6章

“我为了试探对手的招式跟水平,按兵不动,被对手给举起来,摔到围栏上,胳膊肘、膝关节伤得比较严重,但也还好,还能忍受。”江律没撒谎。

“提成多少?”傅竞川没看他的脸。

“十万。”江律声音都弱下去,他知道傅竞川不喜欢他继续打拳,他们因为这件事情还吵过架,也不算吵架,应该说是傅竞川单方面在骂他,他跟受气包似的,听傅竞川训斥。

“十万块,也至于你那么拼命吗?”傅竞川嗤笑,“你要钱,可以找我要,别说十万,就算十个亿,我都能给你。”

“可我想自己挣。”江律的眼皮莫名很烫,他抬起手,轻轻碰了下眼皮,原来是眼角处破皮了,血从他的眼角处,蜿蜒到他的眼皮上,沾到满手血腥。

“你就那么不想用我的钱吗?”傅竞川加重语气,没由来的烦躁。

江律想要自食其力,但现实不允许,“我有用你的钱,我妈的医药费都是你付的。”

傅竞川提起江律的后衣领,他看着病弱,可到底也是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人,力道自然也是不容小觑,拎起江律不费吹灰之力。

他是个隐忍、克制的人,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没有多少情绪的,而江律总是能挑起他的情绪。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失控感,像是有什么轻飘飘的空气、棉花,从他的手中飘过,但他看不见,也摸不到。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要将江律的一切,全都牢牢抓在手中,这样他才会觉得踏实。

他掰着江律的脸,不由分说地将唇顶开。

空气一下子就升温了,像是有火星子在燃烧。

第0012章 不许去

他们的鼻尖抵在一起,潮湿的鼻息喷薄在对方的脸颊、侧颈。

傅竞川掰着他下颔的手指骨节,泛着白,能看得出来很用力,他在他的口腔里攻城略地,如同原始社会的野兽一样,用最原始的方法,对着猎物打上烙印、标记。动作称得上粗鲁,毫不温柔,甚至带着急切,似乎恨不得马上就把江律拆吞入腹。

舌尖被咬得发麻,像电流一样的麻痒感极速地从他的舌苔处蔓延,扩散到他的四肢百骸,他整个人都被吻得晕晕乎乎的。

他有一瞬迷茫,眼里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胸腔里的心脏像是密集的鼓点一样跳动着,似乎快要从他的胸口处跳出来,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稳住心跳,手指紧攥着被褥,像是找到了支撑点。

呼吸是那样灼烫,像是燃烧的壁炉里冒出来的一簇簇火星子,呼出来都是带着能灼伤人皮肤的烫意。

江律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被烫着了,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稀薄。

他像是被毫无预兆的海浪席卷到沙滩的游鱼,缺乏海水的滋养,也缺了氧气,呼吸都困难了。

傅竞川漆黑的眼珠倒映在他的眼底,没有半分情欲,而他却已深陷情欲。

每次都是这样,傅竞川在任何时候都是衣冠齐楚、从容不迫的,而他在傅竞川的衬托下,显得尤为狼狈。

傅竞川停下来,松开泛白的手指,“这是我的副卡,没有上限。”

江律直愣愣地看着傅竞川递过来的副卡,是纯黑色的卡,镶着金边,这卡就跟烫手山芋似的,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说不要,但又怕火上浇油。

“那我先收着。”江律想着,等结束这段关系,他会将卡原封不动还给傅竞川。

“这钱,你几辈子都花不完。”傅竞川眼神在江律身上停留几秒,语气有些重,像是在命令,“下次不要来地下拳场了,总是受伤,老了就浑身病痛。”

江律把卡攥在掌心,他目光平静,轻巧地将话题转开,“我有点痛,想先回去擦药。”

傅竞川打量着江律,眼角处有伤,衣服上还有血腥味,胳膊肘也有伤,他扬了扬下巴,嗤了声:“这时候知道疼了。”

江律的脸色发白,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竞川又冷着脸,挖苦了江律几句,说:“愣着干什么,起来,去医院。”

江律对自己的身体有数,“就皮外伤,回家涂点跌打损伤的红花油就行了……”眼见着傅竞川的脸色逐渐阴沉,他及时刹住话头,傅竞川说什么,他照做就行,没必要跟傅竞川置气,到头来受苦的也只是他。

“来了。”江律爬起来,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傅竞川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就是有点头晕。”江律揉着脑袋,眼角处的痛感瞬间像是火一样呲啦蹿上来。

“别是伤到脑子了。”傅竞川算得上刻薄,“待会儿让医生给你看下脑子。”

“不至于吧。”江律感觉自己的脑子不至于被伤到了,要真是这样,十万块的提成都不够看脑子的。

傅竞川嗤了声,“去医院就知道了。”

江律没在意傅竞川轻蔑跟嘲讽的语气,他睁开眼睛,慢吞吞跟在傅竞川的身后。

地下拳场依旧沸腾,喧嚣,像是煮熟的沸水一样喧腾。

肥仔眼尖,一眼就看到江律跟他身后的傅竞川,他先是跟傅竞川打了声招呼,没成想却是落着一张冷脸,他讪讪地笑了声,颇为尴尬,急忙让底下的马仔去把江律的提成拿来,用黑色塑料袋装着,沉甸甸的一袋,他递给江律,“比原定的提成多了两万。”

接过黑色塑料袋,江律没看,觉得很沉,数量是对的,“谢了。”

肥仔笑了下,“应该的。”

傅竞川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讥诮,“没出息。”

江律又挨了傅竞川的数落,倒也没觉得有多生气,他觉得傅竞川说得还挺对的,他看着就像是没出息的人。

傅竞川给他副卡,是他这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但他却不想要,可不就是没出息吗。

肥仔面上尴尬,知道气氛不对,同江律寒暄几句,对傅竞川说:“傅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傅竞川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权当做是没有听到。

荆棘岛第一医院是傅家投资的私人医院。

傅竞川直接走绿色免排队通道,让副院长亲自给江律看诊。傅竞川考虑到江律说脑子疼,就让副院长给江律开了一系列的检查项目,核磁共振、ct、彩超、验血、裂隙灯检查,除了菊花没检查以外,什么地方都检查了一遍,这可把江律累得够呛。

检查结果半个小时就出来了,江律身上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也没有伤到脑子。副院长觉得傅竞川小题大做,却也不敢表露出来,给江律开了跌打损伤药,跟内服的消炎药,并嘱咐江律这段时间要饮食清淡。

回到枫南居,已经是傍晚了。

江律提着一袋子的消炎药跟跌打损伤药,沿着楼梯,走回房间,将门掩上,把药随意掷在小圆桌上,态度极其敷衍。

他脱光衣服,只留着一条勒紧的白色内裤,走进浴室,打开浴室的智能喷头,调到合适的水温,站在淋浴喷头下,感受水流浇灌在皮肤的奇怪触感。他的脸上、胳膊、肩膀,都有伤,淤青破皮处在接触到水的那一瞬间,会很疼,像是有不轻不重的鞭子抽打在皮肤上面,他很想把身体给缩起来。

但他在拳场打架,皮肤有血腥味,还有咸汗味,必须要洗干净了,才能涂药。

过了几分钟,他关掉浴室的喷头开关,走过去,用干净的白色浴巾擦干水分,也没有穿衣服,直接走出浴室,刚一开门,浴室里的雾气就涌了出来,在朦胧的视线中,他看到傅竞川躬身在看副院长开的那袋药。

听到动静,傅竞川卷起说明书,塞进药盒里,他招手,“滚过来,我给你擦药。”

江律浑身赤裸,走到傅竞川的跟前,屈膝蹲下,把受伤的地方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傅竞川视野之下。

他的身材是不错,但他的身上却出现各种新旧交织的淤青,还有丑陋到面目可憎的伤疤,像是一条盘桓在他身上的蜈蚣。

傅竞川的眼底暗沉,他将消毒喷雾剂从药盒里抽出来,挑开密封瓶盖,往空气处喷一下,才喷到江律前胸处的伤口,消毒水刚喷到江律的伤口处,江律的身体蓦地就缩了下,像是在疼,但他也没躲开,老实地跪在地上。

小麦色的身体在颤抖着,像是在遭受着什么样可怕的刑罚。

“现在知道疼了?”傅竞川盯着江律的红肿破皮的伤口,“让你别去拳场,你非要去找罪受,你这是活该。”

江律没反驳,他低着头,感受到药物刺激着皮肤的灼伤感。

只是被傅竞川骂几句话而已,不痛不痒的。

之前他去地下拳场给周韵挣化疗费,也是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他还舍不得花钱买药,炎炎夏日,伤口都溃烂了,跟一瘫腐烂的猪肉一样,他闻着都觉得很臭,要不是他现在碰到傅竞川,估计他过的还是跟之前一样捉襟见肘的生活,永远会被碎银几两所束缚。

傅竞川的占有欲是很强,但傅竞川对他也很不错,在生活方面,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还会帮他上药,顶多是被骂几句而已。

耳边的絮絮叨叨,江律知道药擦好了。

他爬起来,把药瓶都收好了,放在抽屉里,连带着一摞钱也塞进抽屉里。

抽屉里现在已经有几十万了,都是江律这些年里攒下来的,他准备要给周韵买房子。

他身上的淤青破皮处很多,躺在床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为了不碰到伤口,连动一下都是不敢的。

他拿起手机,点开二手房买卖的软件,输入地址,在上面查看荆棘岛南边城镇的房价。

傅竞川去洗了手,走到江律身边,搂着江律的腰,“在看什么?”

“南边城镇的房价。”江律对傅竞川没有任何隐瞒。

“你要买房?”傅竞川睨着江律的龟裂的手机屏幕,眼里没什么过多的情绪。

“我妈说,等她身体好点,想要回老家。”江律想了下,“但之前化疗,老家的房子卖了,得重新买一套。”

“你要买多大的?”傅竞川问。

“两居室。”江律只攒了几十万,只能买得起两居室。

“你也要回去住吗?”危险像是蛛网一样,密不透风地缠裹着江律。

江律转过头,挪动了下僵硬的身体,“要吧,我是你的情人,总不能跟你过一辈子。你是傅家的人,迟早都要结婚生子的,我是男人,也生不出孩子……”

傅竞川漆黑的眼珠,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一样,“我不会跟别人结婚的。”

“什么?”江律愣着,没明白傅竞川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傅竞川泄愤似的,咬他的耳垂,声音嘶哑,“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准去。”

“我只是随便说说,没说真的要走。”江律不知道傅竞川为什么总是喜欢无缘无故生气,“好疼…”

他说的都是事实,他是男人,傅竞川总有厌弃他的一天,到时候他就会被打回原形,过回原本的生活。

“记住这种感觉。”傅竞川阴狠地看着他,“你要是跑了,我会让你更疼。”

江律没当一回事,他以为傅竞川只是随口吓唬他的。

第0013章 鸟雀

江律伤得重,在家修养半个月。

傅竞川去港口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一个挺身,从床上爬起来,蹲在床边,拉开抽屉,数了下抽屉里面的一摞摞现金,他数了半天,有五十七万。

他看过房价,买南方小城镇的两居室够了,买再大点的房子是不够的。

但他还得考虑到去南方小城镇定居的日常开销,以及周韵的医疗费用……这些钱还不够。

他将抽屉盖上,嘴里没味,想抽烟,又只能按耐住了。

他豁地站起来,随便换了身不起眼的短袖、牛仔裤,戴上黑色鸭舌帽,就出了门。

他把鸭舌帽压得很低,几乎要遮住他整张脸,他走得很快,下了山,搭着公交车,去鱼龙混杂的南岛区,等下了公交,他迅速涌入人群中,将身后跟踪他的保镖甩掉了。

太阳火辣辣的,江律站在混乱的街区,从这里,他看到一大片的化工厂,铁硼搭起来的厂皮,有毒的浓烟滚滚,从烟囱处涌了出来,飘散在空气中,味道呛鼻,闻到都得咳一阵子。江律习惯闻这种味道,只是觉得有点臭,他加快脚步,来到地下拳场。

他撂开军绿色的厚布帘子,想跟之前一样,去更衣室换衣服,但他却发现更衣室里,属于他的拳击手套、拳击服,都消不见了。

他皱着眉,想去问肥仔是怎么回事,刚转过身,就看到站在军绿色布帘旁边的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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