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关系 第8章

他对傅竞川动情了。

先前的挣扎、游移,像是成了笑话。

“小律。”傅竞川的眼底倒映着江律颤抖的模样,“监控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这句话像是定心丸,江律摇摇欲坠的心脏落回胸腔,他怕监控记录下来自己的丑态,但他更怕被其他人看到。

退一万步来说,他可以接受监控被傅竞川看,但他不能接受被其他人看到。

毕竟傅竞川跟其他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江律的脸颊都红了,但他的肤色是小麦色的,也看不出来,但他的睫毛、肩膀都颤得厉害,傅竞川知道他这是害羞了。

傅竞川享受这种驯服的过程,江律就像是一头在丛林里的猛兽,他凶猛、威武,但却愿意向他臣服。

在傅竞川面前,江律不是猛兽,而猎物,也像是一捧春水,又软,又湿,总能在他的心底掀起波澜。

傅竞川想要听他哭喊、求饶,在泪水与汗液中露出他最真实的、不同寻常的一面。这一面,只有他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

好像只有在这一刻,傅竞川才能感觉到,江律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噗通€€€€”二手机从小茶几上掉落下来。

江律的额发皆湿,他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龟裂的二手机静静躺在地毯上,他伸手要去捡,却被势如破竹的傅竞川给阻止了,他的声音平静,“别捡,明天我送你新的。”

江律没法,注意力又完全放在傅竞川的身上。

他的手指甲不算长、微微长出那么一小截。

“刺”一声,在傅竞川白皙的后背上,留下几道,深浅各异的抓痕。

傅竞川在浴缸里放满水,浴缸里的水温是偏高的,热气袅袅,在空中蒸腾着,氤氲了磨砂的玻璃门,也模糊了他们彼此的视线。

尽管周遭全都是雾气,傅竞川还是能看到江律后背的伤疤,有的是增生的,又的结痂的,有的是青紫色的瘀伤。他的手指,一寸寸抚摸过江律的伤疤,要是摸到新伤,江律会觉得疼,他不敢喊疼,但他的肩膀、后背会绷紧。

指尖停留在江律几年前留下的伤疤上,那是一道很长的伤疤,像是藏着江律经年累月的伤痛。傅竞川语气平淡,“抽屉里有祛疤的药,你拿去涂,早点这身伤疤给祛了。”

“应该好不了吧。”江律满不在乎。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好不了?”傅竞川从浴缸里起来,从架子上,抽了条浴巾,裹在身上。

“这些疤都好几年了,光擦药肯定好不了。”江律不讨厌身上的伤疤,只有在周韵问起来的时候,他才会觉得麻烦。他找不到借口来搪塞周韵,毕竟周韵是生他、养育他的母亲,他要找出借口来糊弄周韵,也是件头疼的事情。

“医院可以做激光手术。”傅竞川隔着雾气,看着浴缸里的江律。

听到手术两个字,江律又害怕了,他现在一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就会下意识害怕,“我还是先涂药吧,万一能好呢。”

“起来。”傅竞川没去理会江律变脸速度之快,从架子上抽了条浴巾,递给他。

江律泡澡还挺舒服的,但傅竞川都在催了,他也不好继续泡着,就从浴缸里爬起来,动作很粗鲁,迸溅起一层的水花,他接过浴巾,胡乱地把浴巾团上,光着脚走出浴室。

他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二手机。

走到茶几边,将手机捡起来,这手机早就不堪重负了,今晚又摔了一下,直接死机了,连屏幕都亮不起来,他有点恼悔,早知道就将手机拿远点了。

手机是二手的,还用了那么多年,市面上早就淘汰了这一款机子,要是拿去手机店维修,估计还得淘个几百块钱,不划算。

傅竞川走到他的身后,觑了他一眼,眼神都是冰冷的。骨节分明的手指,都是湿漉漉的,他抓起茶几上的手机,给助理陈宝生拿一台新的手机,发完消息,就将手机放下,还把江律手里的二手机给抽走了,直接丢进垃圾篓,没带半点犹豫。

“我让助理给你拿台新手机,你这台就别用了。”傅竞川说。

“不用麻烦你,我明天自己去市场买一台。”江律其实也有钱,只不过是不舍得买。

“你难道又要买台二手机的老人机吗?”傅竞川回头看他,语气很淡,但就是能让人察觉到他这是在生气。

江律突然又想起之前的一些事。

在他没有成为傅竞川情人之前,他都是穿着地毯里买来的十块钱一件的老头衫,还有印着椰树图案的沙滩裤,下边穿着塑料的蓝色人字拖,整个人都廉价得像是难民一样。

傅竞川看不惯他身上那股廉价的味道,就让品牌商送来了衣服,全都是明星同款的大牌货。

江律看过吊牌,五位数、六位数的,都有。

他觉得自己的这身皮肉,配不上那么贵的衣服,就没有穿。

谁能想到,他这个动作惹到了傅竞川。

傅竞川把他从地摊里淘来的老头衫都丢掉了,说他要是不穿他买的衣服,那就裸着,什么也别穿。

江律不想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他垂下脑袋,“我不买老人机,你给我买什么,我就用什么。”

这句话听着倒是顺耳,傅竞川没有再挑他的刺,躬下身,从抽屉里拿出小药箱,里面就有祛疤的药,一小瓶得好几万。

他把祛疤药抛给江律,“去擦药,擦好睡觉。”

江律接过祛疤药,看了眼上面的字,全都是他看不懂的,他说了一声好,就去擦药,他全身的伤疤太多了,擦药就花了他十几分钟。

擦完药,他蹬掉拖鞋,爬上床,刚上床,就被傅竞川给搂进怀里了。

他跟傅竞川三年,最开始时,他做完都是缩在床角里睡觉的,傅竞川板着脸,训斥他,让他睡过来点,后来两个人就是挨着睡觉的。

有时候傅竞川要出去外面办事,几天几夜都没回来。

江律会感觉到没有安全感,甚至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后来他发现,只要枕在傅竞川用过的枕头上,他就能睡着。

大概是昨晚上,运动量过载,江律睡到日上三竿才他醒来。

空调机仍旧在不知疲倦地运作着,空气、湿度,都是恰到好处的。

他疲惫地揉着眼睛,伸直腰,大腿有点不舒服,他知道,这都是事后的正常反应。

他从床上起来,趿拉着拖鞋,去浴室里洗漱。面对着镜子,他看到自己的下颔冒出了一点青色的胡茬,摸着很刺手,他拿起刮胡刀,把多余的胡茬给剃干净了,下颔又是光滑的。可就算他把胡茬给剃了,他这面相看着还是很凶,跟蛰伏在树丛的野狼一样。

身后传来了轮椅碾磨地面的声音,他一转身,傅竞川西装革履的模样就倒映在他的眼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傅竞川就将一台拆过封的新手机,递到他的跟前,“助理一早就送过来了,我让他给你换了张电话卡。”

手机是市面上刚研发出来的最新款,一台得要将近万把块。

江律心底翻起五味杂陈,他张了张嘴,说:“谢了。”

“你看着不高兴。”傅竞川看着他,没错过他脸上的丝毫表情。

“没有。”江律别过脸,他觉得这一刻,自己好像真的是被傅竞川包养的小情人,事后就给他一点好处,“我旧的那张电话卡上面,还有好多联系人,现在换了卡,我可能就找不到他们了。”

“找到他们有什么用。”傅竞川一针见血。

“什么?”江律不知道傅竞川的语气怎么突然就变了。

“你妈生病,没有人肯借钱给你,那种亲戚、朋友,根本就没有联系的必要,你说对吗?”

傅竞川直截了当,切中要害。

空气像是凝滞住了,江律的呼吸都有点喘不过来,他蓦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可了傅竞川的这番话。

在周韵生病期间,他找过邻居借钱,找过他的亲生父亲借钱,找过朋友借钱,找过亲戚借钱,但他们都对他避如蛇蝎。

就像傅竞川说的那样,他确实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江律的的心脏像是悬起来,有点密密麻麻的疼,但他很快就想通了。他快速刷完牙,想到昨天跟傅竞川说的话,“我等会儿要出门,可以吗?”

傅竞川没有拦着他,“你要去哪里?”

江律转眼就忘了拳场的事情,走到衣帽间里,从规整的衣柜里随便拿了衣服换上,“去转转。”

傅竞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把新手机带上,早点回来。”

江律的眼睛被衣服蒙住了,声音也有点闷,“好。”

他肯定要带手机出门的,要是没有带手机,都不能做公交、地铁了,也不能联系人。

第0015章 少爷在楼下等着您

江律坐在公交车最后排,他的手臂撑在下颔,远眺着车窗外的景色。

南岛区是老城区,楼房破旧、矮小,旁边还有大型的化工厂,黑烟不知疲倦从烟囱涌出来,与空气交融。

在化工厂的旁边,有一条溪水,是通往港口的,这条溪水是脏污的、黑得发亮,还有人往溪水里丢废弃的糖果纸、食品袋、包装盒,素质是建立在生活有保障的前提,南岛区的居民是下等人,这里的人,就连温饱都成了问题,也就没有所谓上等人的素质了。

公交车一路走走停停,在终点站的化工厂停下来。

江律也下了车,从化工厂到地下拳场,只有一两公里的路,但他现在不能去地下拳场了。

他想去医院看望周韵,但又会刺激到周韵的神经,导致周韵的病情加重。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漂浮在汪洋大海中一叶踽踽独行的扁舟,没有方向,也没有归处。

他平时不喜欢一个人住在枫南居,别墅很大,空荡荡的,傅竞川不在的时候,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别墅里的佣人都不会跟他说话,可能是傅竞川授意的,也有可能他们天生就不爱说话。

他站在河对岸,极目远眺是肮脏污秽的溪流,再旁边就是化工厂,再往前走,就是南岛区的居民楼。

他知道后面有人,走得也很慢,傅竞川说不可以将保镖甩掉。

居民楼这边很热闹,他的面前有一条十字街道,车流不断汇入、涌出,在靠近南边的电线杆下,有摆摊的小贩。阿嬷的头上裹着头巾,卖着刚摘的水果,黄澄澄的,是芒果。旁边还有卖卤料的,卖麻辣烫的、卖凉皮的,他们都是开着餐车,只有阿嬷是用尿素袋摊开在地上来卖水果的。

江律跟阿嬷买了袋芒果,他是用现金,阿嬷很高兴,爽快地给他抹了零头,阿嬷说只有用现金,这钱才能到她账户上。

江律觉得自己做了件善事,他提着一袋沉甸甸的水果,正准备朝前走,阳光刺眼,他眯了下眼睛,突然瞥到一群黄毛在欺负人。

居民楼的水果店没有营业,绿色的拉闸门是锁着的。

黄毛们将一个看着比较瘦弱的男孩堵在拉闸门上,男孩的后背都撞到拉闸门,这里的门都用了几十年了,布满污垢、也摇摇欲坠,被男孩一撞,拉闸门不堪重负地发出嘎吱声。

其中一个黄毛,高颧骨,眼窝凹陷,脸上有刀疤,看着就是不和善的面孔。他穿着条纹衫,挑着眉,“总算是让老子逮到你了。”

男孩怯弱,泪水都快要从眼眶里挤出来了。

“婊子生下来的贱种,整天都想着被男人干吧!我看你每天都去KTV上班,是不是跟你妈一样,在做婊子才会做的事情?”黄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男孩,“我瞧你这样子,肯定水很多吧。”

其他黄毛也跟着笑,露出一口黑黄的牙,一看就是老烟枪了。

“我只是在KTV里卖酒,不做别的。”男孩胆子小,面对一群不怀好意的黄毛,他连解释都是小声的。

“谁知道呢!KTV那种地方,有哪个人是干净的?”条纹衫又笑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得回家了。”男孩想走。

条纹衫的胳膊肘横在男孩的前胸,他嗤笑了声,“走,哥们今儿个就不走了,想尝尝你这小婊子的味道。”

这话说得实在是轻浮、浪荡,男孩的眼睛睁大了,他扭捏了半天,都没有说出完整的话,他似乎是被眼前的黄毛给震惊到了。

“真骚阿。”条纹衫看着应该是这群男人里面的大哥,他揪着男孩的衣领,轻嗅着男孩脖颈散发出来的味道,在这样的夏日,男人们都是汗流浃背,身上有股咸汗味,但男孩好像身上是香的。

男孩脸上急遽变了白,“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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