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冲了进来,在傅竞川的床头停下,没等傅竞川开口问,她就撕扯着嗓子,说:“少爷,大事不好了。今天早上,佣人去给江先生送饭,隔着门,喊了几声,江先生都没有回应,佣人觉得奇怪,推门进去,结果发现江先生不在房里。佣人吓坏了,立刻来找我,我们把别墅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但就是没发现江先生的踪影……”
傅竞川的心脏像是被镰刀剐得四分五裂,痛得要命。他抬头,又不可置信地说:“他不要我了。”
吴妈感觉到呼吸不过来了,她硬着头皮,却也不敢应是。
傅竞川浑身冷寒,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胃里翻江倒海,像是被熔浆灼烧着,又痛又麻,他的声音里都透着疲惫,“监控查了吗?”
吴妈不敢隐瞒:“查了,但江先生避开监控死角。”
这意思就是说,通过监控,也没有办法找到江律。
傅竞川从来都没有那么崩溃过,他真的要疯了,指甲在被褥上划一下一道口子,里面的棉絮都跟着跑了出来。
他太用力了,掌腹的伤口沤出了一滩血,那血把被褥里面的棉絮都浸红了。疼痛感从掌腹处传来,他痛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吴妈捂着嘴,差点没有叫出声。
傅竞川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样,“吴妈。”声音挺轻的,喉咙艰难地咽了一口血沫子。
吴妈颤声:“您、您说。”
傅竞川轻声吩咐:“告诉陈宝生,‘飞哥’的事情先别查了,让他帮我找人。”
吴妈不敢耽搁,转身就要去找陈宝生,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傅竞川又喊住她:“告诉陈宝生,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把小律给我找回来。”
吴妈应下,“是。”
傅竞川又很快补充了一句:“别伤害到他。”
吴妈自然是明白的,她鞠了一躬,说:“您放心。”
吴妈走后,傅竞川掀开被褥,趿拉着拖鞋,来到洗手间,将掌腹上的绷带给取了下来。他拧开水阀,把受伤的掌腹,递到水龙头面前,任由冰冷的水,刺激着伤口,他疼得眼前一黑,却没有把手拿开。
他现在冷静得可怕,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略显憔悴的男人,嘴角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又过了一会儿,镜子里的男人,又变成了江律,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受伤的手,缓缓地抬起来,想摸了一下男人的脸,结果却摸到了一片冰凉。他这才突然醒过来,镜子里根本就不会有江律,这一切都是他出现的幻觉。
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眼前又恢复了一片清明,镜子里又变成了他自己的模样。
他低头,把水阀拧紧了,踉跄着走出浴室,跌在地上,仓皇地找出碘伏,给掌腹消毒,剧痛传来,他咬着牙,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
他现在情绪有点不稳定,他颤着手,从上衣里找到了一把手枪,是他惯用的那把,摸着冰冷的枪身,他的脑海里出现了新的想法:要是把子弹打破他跟江律的心脏,那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但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他们都死了,那就没办法查找到当年的真相了。
就算要死,也要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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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我是偷跑出来的
天空阴沉,狂风呼啸。
江律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斜着身子,倚靠在便利店的透明玻璃窗上,腹部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声不合时宜的鸣叫声,像是在提醒他,该进食了。
他咽着唾沫,揉着发出阵阵腹鸣声的肚子,眉头皱得很紧。
他侧过头,看着玻璃窗里的货架,有面包、饼干、糖果。他思考了一阵,压低帽檐,躲避着店门口的摄像头,推开便利店的门,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过去。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像是破锣一样,并不好听,“你好,给我一桶泡面。”
他一直被傅竞川关在海岛别墅,很少与人交流,现在跑出来了,跟陌生的店员交流,他会感觉到强烈的不适应,还有不太明显的害怕。
店员抬头,打量着男人,脸颊都红透了,“帅哥,你要什么牌子的?”
江律好长时间,都没有吃过泡面了,他对泡面的牌子并不太了解,他低头看着收银台的机子,视线没有跟店员交汇,“都可以。”
店员问:“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江律没经过思考,回答道:“要辣的。”
店员给江律拿了一桶白象火鸡面,态度友好地询问:“还需要其他的吗?”
江律捻了下手指,摇了摇头:“不用。”
店员拿起扫码枪,扫了商品的二维码,“先生,一共是五块,您扫这边就可以了。”店员说完这句话,熟练地装袋、打包。
江律静静地站在收银台,他的脸上毫无血色,颤抖着嘴皮子,“对不起,我没有手机。”他的手机被傅竞川没收了。
店员看着江律一身奢牌,先是愣了下,脸上堆起僵硬的笑容:“现金也可以的。”
江律反应迟钝,他皱着眉头,翻了下羽绒服的口袋,又掏了下裤兜,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钢€€儿。
他难堪、窘迫地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呼吸凝滞,嘴角紧抿着,像是在承受酷刑。他张大了嘴巴,想要解释,喉咙却像是失声了一样,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像雕塑一样站着。
这个时候,便利店里传来了一声机械的“欢迎光临”。
江律被那声音所吸引,他转过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烫着羊毛卷、身穿奢牌的男孩儿走了进来,那男孩儿正是他之前救下的边鹤。
边鹤笑容腼腆地看着江律,又温柔地转向店员,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往收银台的机器上扫了一下,“姐姐,我帮他付。”
江律的大脑像是生锈了一样,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边鹤提起塑料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转头,问:“哥,你怎么一个人来便利店?”
“我跟竞川吵架了。”江律含糊其辞地说着,“谢谢你,等我有钱了,就把钱转给你。”
边鹤摸着头,脸上露出羞怯的笑意,“不、不用,就几块钱而已。”
江律抿了下嘴角,腹部又发出了一阵连续不断的“咕噜咕噜”声,他尴尬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样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了。
边鹤眼中一亮,他看向店员:“姐姐,有热水吗?”
店员指着收银台旁边的自助饮水区,“在那边。”
边鹤快速从袋子里取出泡面,在看到是火鸡面的那一瞬间,他先是拧了下眉头,然后叹了口气,拆开了火鸡面的塑料薄膜,再将掀开泡面的封口,把调料包都拿出来,只放了面饼在桶里,又往泡面桶里接了热水。
在等待火鸡面泡软的这个时间,边鹤走过去,跟江律闲聊着,“哥,那你接下来要住哪里?”
江律身无分文,连旅店都开不了,他沉默了一阵子,“我还没有想好。”
边鹤待人热情,他红着耳根,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家住。但我家小,只有两个房间,可能得委屈你跟我挤一块儿。”
“我是偷跑出来的,竞川不知道。”江律犹豫着说,“我怕你收留我,会连累到你……”
“没事儿。”边鹤拍着胸脯,他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尖尖、又白得近乎发光的小虎牙,“有赵驰在,傅少应该不敢拿我怎么样。”
话音刚落,边鹤猛地一拍大腿,“啊€€€€”他急忙走到饮水机旁边,抱起火鸡面,拿起上面的叉子,掀开盖子,发现里面的火鸡面都泡软了,还膨胀了好几倍。
他的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把水沥干后,加上火鸡面的调料包,搅拌了几下,又抱着火鸡面,走到江律的跟前,他小声说:“哥,都泡软了。”
江律这人活得粗糙,没什么讲究,“我不挑。”
边鹤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紧皱眉头:“这种火鸡面没什么营养,等回了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江律蹲在地上,用叉子卷起泡面,塞进嘴里,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还会做饭?”
“会啊。”边鹤说:“我妈死得早,我爸又要开小卖店,整天都很忙,我就想着替我爸分担一点。”
“你到是个懂事的孩子。”江律饿得不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没过多久,一桶泡发的火鸡面就见了底。
边鹤震惊得看着江律:“哥,你都吃完了?”
江律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吃饭速度一向很快。他站起来,把空的泡面桶,丢进便利店的分类垃圾桶里。
边鹤舔着嘴唇,又用手摸了下后脑勺,“哥不愧是真男人。”
江律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脸上却也没有什么表情。
边鹤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外面风雪交织,冷得不像话,他又没戴围巾,风往他的脖子上钻,像是要透进他的骨髓一样。
他加快速度,走到奔驰车旁边,车子解锁后,拉开嵌入式门把手,矮着身子,坐进了奔驰的驾驶座,系上了安全带。看着江律还没有上车,他摇下车窗,把脑袋探出来,脸被冻僵了,“哥,上车。”
“好。”江律垂下眼,坐进去车里。里面开着恰到好处的暖气,身上的冷意,像是一下子就被驱走了。
他倚靠在舒服的真皮座椅上,目光却是投向车窗外的街道。外面的建筑破败、陈旧,墙面上杂乱无章地贴着广告纸,什么重金求子、不孕不育等乱七八糟的广告,路面堆砌着垃圾,墙角布满了滋生的霉斑。这里肮脏、破败,却有几百万人住在这里。
看着熟悉的街道,江律的心底泛起了无限的酸楚,他的眼角微湿,抬起手臂,抹了一把,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前头就是巷子了,四轮的车子都开不进去。
边鹤把车停在路边的划线区域,推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江律跟着推门下车,外面的日光过于晃眼,他不太适应地眨了几下眼睛,把帽檐往下拉了一些,既能够挡太阳,又能防止被别人窥视到他的脸。
边鹤走在前面,他是一个很乖的孩子,见着邻居,都会喊上一嗓子,先是喊了邻居的阿婆,又是喊了其他的叔叔、阿姨、大哥,他瞧见了邻居家的孩子,也会亲切地打招呼,能看得出来,他跟邻居都相处得很好。
江律他戴着鸭舌帽,小巷的邻居都会好奇地看着他,这让他感觉到很不自在,像是动物园里被观赏的猴子一样。
他只想赶紧回到边鹤家,把门锁起来,不让其他人盯着他。
走了几分钟,总算是到了边家的小卖铺。边老头站在小卖铺的收银柜台前,他戴着老花眼镜,倚靠在藤椅上,看着旧报纸,听到了动静,他以为是有人来了,忙放下报纸,从藤椅上起来,习惯性地问:“要什么?”
看到是边鹤回来了,他又坐下去,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边鹤把藤椅上的老头给扯了起来,声音倒是挺甜的,“爸,这是我朋友,这几天都要住在我们家。”
边老头这才注意到边鹤身边还跟着个男人,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你朋友挺像黑社会的。”老头心里一凉。
江律现在不太会跟别人交流,拿下帽子,露出他那张消瘦、却帅气逼人的脸,“叔,您还记得我吗?我来您这里买过烟。”
边老头的记忆还不错,被江律这么一提醒,他很快就想起来了,“是你小子。”
边鹤推着江律往里面走,又转头对边老头说:“爸,他身份可不简单,要是有人来找他,你就说没看过他。”
边老头重新躺了下来,他也不看报纸了,只是说:“知道了,烦死了。”
边鹤的房间狭窄,总共也就七八平米左右,光线差、不通风,墙壁上贴着各种老旧的墙纸,全都泛黄了,有的墙纸还破洞了。
这几天,下着雨夹雪,墙、地面都是泛着潮湿的水雾,像是回南天一样。床靠在墙上,很小一张,但床上的被褥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也很干净,有洗涤剂味道。
边鹤指着床,红了脸,“哥,我去给你做饭,你在这里休息一下。”
江律应了一声,在边鹤的床上躺下来。
◇ 第50章 想
江律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上的钟。
钟是塑料的材质,外表蒙着一层灰,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在完全安静的房间里,时针、分针都没有动,只有秒针发出了“滴答滴答”声,像是在催命一样。
他的大脑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傅竞川。
这个名字,像是母蜘蛛吐出来的蛛丝,形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以至于连喘息都是艰难的。他近乎失神地睁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想要挣扎,身体却像是被死死地钉在床上,他无法挣开这‘蛛网’的束缚。